趴在顯微鏡上，歐陽仕教授倒是很有教授的樣子。
這大約和他接受的多年訓練有關，就好像學校考試，再逗比的學生，多半也能乖乖的做完卷子一樣。
不過，歐陽仕教授做題就做的有些慢了。
而且，不僅是慢，歐陽教授還看出了花式。
只見他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看的人渾身癢。
“歐陽教授，您看出啥了沒？”張鋒教授忍不住了，一群人看著你扭來扭去的，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不要這么急人啊。你要是白鼠，我們也就勉強掐死你得了，哎呀，想手癢的感覺。
歐陽仕聽到張鋒的話，也沒有改正自新的意思，又扭了一會，道：“我贊成王建成的意見。”
“啥？王建成是什么？”張鋒等他們看顯微鏡都了快十分鐘了，腦袋都悶了。
來自中牧總公司畜牧研究所的研究員王建成同志，弱弱的舉起手來，道：“我是王建成。”
“哦……”張鋒咳嗽一聲，雖然剛才看著王建成忙了半天，他卻是對其手法一點好感都沒有，反而是谷強的名字，不用就被張鋒記住了。
旁邊另一名學者更是滿頭漿糊，問；“王建成的意見又是什么？”
王建成同志站的筆直，道：“我有點摸不準，這個，像是有活性的……”
一群吃瓜學者恨不得把瓜皮扣在他頭上。
怎么還是個摸不準？
“我來看看吧。”有人主動請纓。
圍觀的吃瓜學者唰的一下，將臉部轉了過來。
伍洪波！
中科院遺傳研究所的所長，也是中科院的學部委員！
只是幾秒鐘的停頓以后，人群一下子讓出了位置，并悄然議論了起來。
“你見過伍委員做實驗嗎？”
“他不太親自下場了吧。”
“這下子厲害了。”
包括中科院自己的學者，都是翹以盼的樣子。
做到中科院的學部委員，也就是院士的位置，不僅僅是學術能力的問題，也代表著相當資歷和經驗。
像是伍洪波院士，建國后開始做科研，可以是伴隨著中國的生物學的成長而成長，期間經歷的故事，聊個三天三夜都是聊不完的。
對于在場的學者們來，楊銳的學術能力更像在云端，而伍洪波的成就，卻是擺在眼前的，而且是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學者們的眼簾，你申請學術項目，委員會里不定就有伍洪波的大名，你的實驗室要升級，委員會里不定也有伍洪波的大名，你要出一書，你要評職稱，你要做碩士生導師，都有可能遇到伍洪波。
就是正常的授課教學，伍洪波的名字，也會時不時的在教科書上出現，若是授課范圍擴大到研究生階段的話，遇到伍洪波的時候就更多了，伍洪波寫的書，伍洪波整理的教案，伍洪波曾經做過的實驗，伍洪波搞過的項目，伍洪波奠定的理論……
不過，真正見過伍洪波，又或者看過伍洪波做實驗的人，卻是沒幾個。
身為學部委員，伍洪波的工作重心早就調整到了項目上去了，連楊銳今天都沒有親自下場做實驗，更不用是伍洪波了。
盡管如此，大家對他的判斷能力，卻是不會有所疑惑的。
而伍洪波院士，為了維持自己的學術地位，也是一定不會信口開河的。
顯微鏡前，迅的換了人。
伍洪波彎下腰，稍作調整，就看了起來。
半分鐘后，伍洪波抬起了頭，看了眼楊銳，又彎下了腰。
“沒問題了。”伍洪波直起身來，卻是沒頭沒腦的了一句。
眾人一臉懵逼的看著伍洪波，啥是沒問題了？什么沒問題了。
好在伍洪波很快意識到了自己話的語病，笑了笑，補充道：“我沒問題了，是活胎沒錯了。你們幾個，都是不敢下這個結論，是不是？”
王建成不好意思的摸摸臉，再看歐陽仕和谷強，都是“我們天賦不好，就是沒弄清楚”的模樣，連忙又將手給放了下來。
圍觀的吃瓜群眾，鎮定自如的看著伍洪波研究員的臉，轉眼間，換了另一副懵逼的模樣。
不懵不行啊，你給的結論是什么鬼啊！
有活胎，豈不是，楊銳兒戲一般的胚胎分割，并冷凍，并解凍，并移植的實驗成功了？
別人做其中任何一部分，都是要一篇論文的好不好？
正常人，不都是一次做一個項目，一篇論文，然后再兩倆串起來，再整組串起來做的。
“伍研究員，他這個實驗做成了？”大家不敢質疑學部委員的判斷，只能繼續質疑楊銳了。
“就是，還活胎移植上去了？”
“剛才幾只都沒有的。”
“會不會就這一只有？”
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什么話的都有，但要大家心平氣和的接受楊銳的項目成功了這個事實，還是有些脫離事實。
“我看活胎的狀態不錯，不定后面還有成功的，你們繼續檢查吧。”伍洪波自然不會跳出來給楊銳站臺，微微一笑，將位置給讓了出來。
王建成走回到了顯微鏡前，倒是讓周圍人的議論聲變了。
“檢查移植到四號鼠內的胚胎情況……”王建成邊話，邊低下頭。
周圍人自然而然的安靜了下來。
對于三號鼠體內有活胎的事實，大家是無從質疑的，不過，反正活胎仍在，之后再檢查也是一樣，現在就看，三號是孤立的情況，還是有其他成功的例子。
盡管只要有一個鼠體內有活胎，就能證明楊銳的項目成功，不過，那是之后文章之后的事了，要現場觀眾滿意，往往需要更大的成功。
“四號鼠，左側子丶宮角，一對半胚……無活性。”兩分鐘后，王建成的聲音再起。
吃瓜群眾聽的心下一定，世界果然還是正常運轉的。
再半分鐘后，王建成又抬起了頭，道：“四號鼠，右側子丶宮角，一對半胚……”
他看看楊銳，又看看伍洪波研究員，稍微直起了一些腰，深吸一口氣，重復道：“四號鼠，右側子丶宮角，一對半胚，有活性。”
三秒鐘后。
吃瓜群眾翻天了。
“有活性？”
“年輕人不會看錯了吧。”
“不可能吧。”
“這樣就有兩組活胎成功了？”
“會不會是什么共通的干擾項？”
比起伍洪波院士話的時候，這次的反對聲音卻是盡情的宣泄出來了。
倒是站在前排的學者們，都只是默默看著，無人耳語。
楊銳亦是靜靜地聽著身后的聲浪，在某些時候，學術是很純粹的，就比如現在，哪怕是一萬人高喊不可能，也不可能改變實驗的結果。
實驗結果只會改變他們。
“繼續吧。”楊銳輕輕的了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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