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熾烈、銳利、一往無前。rg
在這樣的天氣里,所有生物好像都是蔫不拉幾的。垂著頭的行人,垂著葉子的綠樹,垂著觸角的螞蟻,垂著爪子的鳥……
就連公共汽車,在黏糊糊的柏油路上都走的有氣無力,對它來,這大概也是一次苦難的行軍了。
整條街道上,昂著頭,憋著氣,狠勁蹬著自行車的孫璇,尤顯特別,不過,有氣無力的生物和非生物們,都懶得多看他一眼。
用力吧用力吧,老天教你做人。
孫璇仿佛聽到了周圍的生物和非生物的吶喊,于是,她蹬的更用力了。
蹬蹬蹬。
噔噔噔!
孫璇一次跨兩個臺階的,沖進了辦公樓的三樓,也是臺領導們所在的樓層。
“甘臺長!”孫璇氣喘吁吁的敲開了主管新聞的副臺長辦公室的大門。
在此之前,孫璇是沒有進過副臺長的辦公室的,但在今天,她卻不得不闖進來。
甘臺長也有些訝異于孫璇的進入,不過,他還是自然而然的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露出了笑容:“哦,是咱們編導里的花骨朵啊,怎么了,受什么委屈?”
在他想來,大約也只有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親自找上來吧。
現在的單位都是終身雇傭制,受了委屈也沒有辭職的法,就只能找領導了,一個好的領導,不光要對外能爭取利益,還要對內能平衡和諧。
甘副臺長站了起來,自己坐到辦公桌前的沙上,笑道:“來來來,坐下話,別著急,離下班還早著呢。”
孫璇好看的皺皺鼻子,乖乖的坐到了副臺長面前的沙上,雙手放于膝部,微微喘氣,想著該怎么開口。
“一路跑過來的?你們年輕人呀,就是體力好,這樣的天氣,我連門都不愿意出嘍。”甘副臺長拍拍肚腩,又起身倒了一杯茶水給孫璇。
孫璇受寵若驚的起身接過茶:“謝謝甘臺長……”
“別光謝,喝茶。”
“哦。”
“怎么樣,是誰欺負你了?”
“沒……沒人欺負我。”孫璇連忙放下茶杯,道:“大家都對我挺好的。”
甘副臺長點點頭,看著孫璇,等她繼續。
孫璇想了想,回身從背包里抽出一個筆記,道:“甘臺長,您記得我們前兩天拍的時事辯論的節目嗎?”
“記得,請了楊銳來嘛。”
“是,時事辯論是關于律博定的安性的問題,反方是楊銳一個人,因為我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正方有一位院士,一名大學的教授,兩名正研究員。”
“恩。”
“昨天早上,也就是時事辯論會部結束的第三天,我收到一個郵包,里面是來自美國的新聞錄像。”
甘臺長升起不好的預感。
孫璇看了他一眼,接著道:“錄像里,是美國幾家媒體進行的新聞調查,另外,還有一些報紙的摘要。甘臺長,這是我找人翻譯的部分段落,還有錄像。”
她將筆記推了推,又將錄像帶拿了出來。
甘臺長不言語的拿起筆記,嚴肅的將之翻開。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嚴肅的問題,孫璇不會這樣來找自己的。逗臺領導玩是自毀前程的事,
筆記是新的,第一頁空白著。
從第二頁開始,有娟秀的字出現。
而甘臺長榮辱不驚的表情,也在一瞬間有了破綻。
“聯邦官員命令對已經使用多年,用于治療輕微心律紊亂的藥品律博定加以更多的限制。他們,病人意外死去,這讓他們‘大吃一驚’”。
“聯邦關于警告醫生停止使用一種廣泛使用的,治療輕微心律紊亂的處方藥,他們在實踐中現,這種藥似乎會令病人死亡,這讓他們‘很驚訝’”
“有大約名病人正在服用律博定,其中大部分是輕微的心律紊亂,保守的,可能有上千人因為服用此藥而意外死亡。國立衛生研究院心肺所正在展開積極的調查實驗。”
甘臺長看是心驚,再也顧不上控制面部表情了。
“這個律博定,就是你們辯論的律博定?”
“是。”孫璇知道甘臺長為什么驚訝,她現在還記得,整理這些翻譯時的感受。
而為了讓甘臺長的感受更深一點,孫璇先將美國權威部門的話,給羅列在了前面,而不是錄像帶里那樣,先出現各種學者的判斷和研究。
再加上,東西從孫璇手里遞過來,又增加了可信度。
“你做了調查嗎?有沒有佐證?”孤證不立,這是最基的,也是甘臺長做判斷的依據。
孫璇點頭,道:“我找了位在新華社工作的同學,請他向美國的同事詢問了,錄像帶里的信息的確與他們搜集的信息有雷同。”
“他們怎么就不告訴我們!”甘臺長大罵了兩句,卻也只是泄而已。
新華社是通訊社,在世界多個國家設有分社,不僅采集新聞,也布新聞,國各大媒體都可以采用或者重編輯通訊社的稿件,這也是為什么許多新聞都是雷同的原因之一。
不過,在這個信息并不流暢的年代里,通訊社的稿件從來都不是實時的,尤其是來自外國的消息,除了領導人更替這樣的事情反應快點,其他事務方面,慢上一個月都屬于正常。
至于一種藥品致死的消息,若非京城電視臺正好做了這檔節目,他們也不會著急布,總得匯集多一點的消息再做專題,或者做不做專題還不一定呢。
“還有誰知道這個事?你找的翻譯是哪里的?”副臺長沉著臉問。
孫璇忙道:“翻譯也是我大學同學。再就是新華社的同學。”
“新華社的同學?這么,新華社的也知道了?”
“我讓他不要的。”孫璇聲道。
副臺長笑笑,讓記者守口如瓶,簡直是開玩笑。
“你應該直接來找我的。”副臺長有些遺憾的道:“你那個同學,現在不定也在匯報工作呢。”
孫璇心道,我要是不證實了來找你,出了問題豈不是死定了。
這話她當然不敢,只能聲道:“新華社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我就是找他證實。”
“新華社的新聞多了,哪一條有價值,哪一條沒價值,他們沒時間判斷。”甘副臺長不屑的撇撇嘴,轉瞬又道:“得防著他們貨賣幾家,恩,你把錄像帶放出來給我看看。”
甘副臺長著,低頭開始閱讀筆記里沒看完的翻譯。
一會兒,電視里響起了英語。
甘臺長有時候抬頭,有時候低頭,不時的比對一番。
孫璇赫然問道:“甘臺長,您英語這么好?”
“活到老學到老,現在搞新聞的,不學英語行嗎?”甘臺長頭也不回的了一聲,注意力依舊在電視上。
孫璇聽的愣,不明所以的只知道點頭了。
辦公室里,只有電視機里的英語聲,以及錄像機吱吱嘎嘎的聲音。
甘臺長突然起身,嚇了孫璇一跳。
“把剛才那段重新放一下。”甘臺長的命令有些生硬,但孫璇還是立即跑過去調整錄像機了。
“每1名服用律博定的患者中,就有56人可能在一年內死亡?百分之五點六的死亡率?這不是胡鬧嗎?”甘臺長重聽了一遍里面的數字,再對照筆記,已是忍不住怒容。
孫璇噤若寒蟬。
“孫。”甘臺長點名。
孫璇下意識的立正喊“到”。
甘臺長用手點了點筆記,道:“你之前,咱們搞的時事辯論里,反方學者,只有楊銳一個人,是嗎?”
“是。”孫璇啄木鳥似的點頭。
“我記得之前看報,g委員會的委員阻止律博定上市,也就是楊銳,是不是?”
“是。”
“如果沒有這件事,我是,如果楊銳沒有叫停京西制藥總廠的生產,會怎么樣?”
“京西制藥總廠的月產量是4萬顆,他們生產個月以后上市……大概會多幾萬人服用。”孫璇聲道:“聽律博定在美國供不應求,所以才會在中國設廠。”
甘臺長緩緩點頭,道:“就是,如果楊銳不阻止,服這個毒藥的人,就要多幾萬人?”
“可能還不止。”孫璇聲音更了,:“律博定的問題,就是因為記者采訪了楊銳,并且捅到了美國,才被美國媒體注意到的……所以,肯定不止幾萬人。”
“國內呢?”
孫璇斟酌著語言,道:“京西制藥總廠已經開始違規生產了,現在庫存大約有萬多盒,1多萬顆藥,另外,聽他們正在推動律博定進醫保名單。”
甘臺長嘴角抽搐了兩下,心道:這真是把自己往屠宰場里送啊。
“把關注點放在楊銳身上,盡量收集多一點的信息,搶在其他媒體知道以前……你等等,我再給你找兩個人。”甘臺長著拿起了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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