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鐘,領隊張洪軍就醒來了。rg
他的神經太興奮,以至于根睡不著覺。
然而,今天實在是太重要,張洪軍強迫自己再睡一個時,卻只是在床上碾轉反復,等了好久,他也沒有聽到自己定的五點鐘鬧鈴,干脆不再去睡,一轱轆爬起來,在衛生間內洗漱起來。
同房的司機聽到聲音,揉著眼睛看表,不禁抱怨道:“才四點半呀!
“康師傅,不好意思,我得去會場看看準備工作怎么樣了,要不您先睡會,我五點多了再叫您。我先燒點水,一會兒給咱泡茶喝!睆埡檐姾皖亹偵牡狼福指望著對方開車送他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司機無奈翻了個身,唔囔道:“你買早餐啊。”
“沒問題,您再睡會,睡醒了,我早餐就買到了。”張洪軍著拿了個手電,下樓找了臺自動售貨機,忍痛掏出幾枚硬幣,買了牛奶和餅干,想了想,又給自己買了袋餅干。
站在有點光亮的自動售貨機旁邊,張洪軍狼吞虎咽的吃了餅干,然后默默的告誡自己:張洪軍,這一次的機會太難得了,一定要抓!
再回到房間,張洪軍枯坐到五點鐘,喊起了司機,笑道:“康師傅,咱們先過去吧,麻煩您了。我這有點東西,咱們是先吃了再走,還是車上再吃?”
康師傅被叫起來,看看表,頗為無奈,道:“五點多,就是剛好五點啊。”
“早去早回嘛!睆埡檐娦呛堑牡沽它c熱水在康師傅的杯子里。
康師傅低頭看了一眼,直接澆在了頭上。
張洪軍“呀”的一聲,以為會看到康師傅的頭發膨脹卷曲的畫面。
然而,康師傅只是用手胡亂的抹一把臉,道:“昨天晚上剩了半缸子水,正好洗臉了!
張洪軍這才松了一口氣,伺候著他把早餐吃了,端著手電筒,半摸黑的上了后院的車,趁著堵車高峰期之前,趕到了會場。
司機師傅轉頭就開車回酒店了,他還要再接一班其他人,等到九十點鐘,差不多才能睡覺。
張洪軍就沒有這種優待了,他忙著在會場里面的一條走廊上掛條幅,接著出去準備接待媒體朋友。
媒體有大使館請來的,有加尼卡請來的,也有聞到味兒趕來的媒體,美國的媒體是很喜歡科技新聞的,尤其是有味道的科技新聞,紐約的媒體尤甚。
張洪軍拿出渾身解數,心謹慎的伺候著各方媒體觀眾。
同時,盡可能的將攝影機和攝像機安排在方便的位置,又將臨時印刷的介紹手冊放在大廳內的每張椅子上。
最后,張洪軍還在門口掛上楊銳的海報,雖然只是簡單的文字海報,但也算是極其正規了。
其他學者的演講,除非是第一階的學者的演講,否則,稍微弱一點的學者,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條件,除非主辦方提供,很少有學者會自己準備這些。
美國的學者,又哪里有錢雇專人做此等瑣碎的活計。
張洪軍卻是做的甘之如飴,只在經過演講臺的時候,輕輕的撇撇嘴,心想:算楊銳你的運氣好,我們要用你宣傳。
他不能直接宣傳pr儀,只能間接性的宣傳楊銳。
加尼卡也不在意增加隱性的競爭對手,一方面,他認為自己出的價格很公道,另一方面,是張洪軍給了他一定的承諾。
加尼卡喜歡與中國這樣的政府打交道。
他是個擅長與官僚結構交流的人。
做生物公司的不像是做it產業的。it公司或者互聯公司,固然也是高科技公司,但他們并不需要與政府打太多的交道,尤其是公司,幾乎不用理會政府,安靜的做一個宅男也沒問題。
但做生物公司的,卻需要無時無刻的關注政府動向,別的不,光是各種實驗材料的購買,那些比毒鼠強毒幾萬倍,比tnt的威力大幾千倍的材料是每間生物公司都需要的,得不到先批準,實驗都做不下去。
生物公司的成品就更麻煩了,如藥品就需要fda的批準,而美國的食品藥品管理局是出了名的復雜低效,一種藥品要上市,不把fda的門檻踩破是不可能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加尼卡認為與中國政府打好關系,會更容易拿下pr儀。
至于楊銳的演講,幾乎是不可能立即發揮作用的。
這是一次技術大會,又不是好萊塢的新聞發布會。幫忙通知幾家媒體,對加尼卡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他不幫忙,中國大使館也總有辦法。
當然,雙方配合,是讓媒體來的更多了。
差不多9點多鐘的樣子,媒體已經占據了三分之一的演講廳。
實際來人自然沒那么多,但攝像機攝影機之類的長槍短炮,卻讓幾十名記者,就把近百個位置給占去了。
大會組織方的工作人員也站在旁邊無動于衷。不同于開幕日的演講,閉幕日的演講是不發邀請函的,換言之,也就沒有不得不來的嘉賓。
與會的學者,想聽演講的就過來聽,不想聽的就不用來,剩下的兩百多張座椅,在正常情況下,亦是綽綽有余。
每名學者都愿意演講,但不是每位學者都愿意聽人演講的。
事實上,到演講即將開始的時候,廳內也只是稀稀拉拉的坐了一百名名學者,以及半數左右的媒體。
就比例來,媒體顯然要多的多。
楊銳卻已經是滿意了。
不有這么多大眾媒體的到來,就是一百多名學者,以及閉幕式演講的位置,就足夠達成他的目的了。
這一百多名學者可不是一個學校的學者,去掉中方代表團的幾十人,剩下的百來號學者,甚至可能來自數十個不同的國家,從某種程度來,這一百多名學者,是超過大眾媒體的影響力。
九點三十分,在主持人的簡單介紹下,楊銳走出帷幕。
白牙在后方給他做出加油的動作。
楊銳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轉頭站直了身子,用平淡的語氣開場:“聽在美國演講,慣例要先講一個笑話的,我入鄉隨俗,先講笑話吧。”
聽眾們果然聚精會神起來,笑話自然是比演講有意思的東西。
一名別著紐約先鋒報的胸徽的女記者更是認真的嘆口氣,聲:“今天就靠這個笑話和這張帥臉支撐了!
攝影師不忿:“你喜歡亞洲人?”
女記者回頭看他一眼,回過頭來,道:“不,只是帥的。”
攝影師無言以對。
臺上,楊銳則是起了那個流傳甚廣的生物學笑話:“曾經,我們實驗室里進來過一個偷,他乘人不備溜了進來,然后躲在角落等大家下班,沒想到,一撥人走了,又來一撥人做實驗,為了不空手而歸,他堅持等了下去,晚上總不會有人吧……結果,日落后,又是一批學生挑燈熬夜的來做實驗,他繼續堅持,到了夜深人靜的后半夜,依然有人做實驗……”
楊銳到這里,已經有人笑了出來。
學者們的笑點是在歧路上的,你走對路了,一腳就把他的笑點給踹個跟頭。
楊銳不用笑,繼續道:“熬了很久很久,偷終于出來了,他兄弟問他,你走了這么幾天,發財了吧。偷搖頭,我去了生物研究所,破地方什么都沒有。兄弟不信,,你呆了那么久,總有點收獲吧……”
笑話到這里,算是把在場諸人的好奇心都給提了起來,楊銳故意停了一下,就見無數目光聚集在了過來。
楊銳繼續模仿語氣,道:“只聽這位偷,收獲也是有一些的,我學會跑電泳了!
場寂靜兩秒鐘,繼而爆笑。
好幾個生物學家,是笑出了眼淚,一個勁的脫掉眼鏡用手帕擦。
對他們來,這種隨便一個偷就能學會生物學實驗的自黑模式,確實很醒目。
記者們聽著生物學家們笑,莫名的也覺得好笑,就像是看著不好笑情景喜劇的人,有時候也會聽著情景喜劇里的笑聲笑起來一樣。
楊銳此時方才笑了一下,語氣轉回正常,開始了自己相對枯燥的演講。
學術演講終究是會枯燥的,換狄更斯上臺,最多也只能插科打諢一番。
紐約先鋒報的女記者同樣覺得無聊,只是盯著楊銳的臉,叮囑攝影師道:“拍好看一點,咱們的銷量就靠這張臉了!
“我不覺得這張臉好看!睌z影師很不滿意的調整姿勢。
“這就是為什么你發給國家地理的投稿總是被拒!迸浾吆敛豢蜌獾陌l起攻擊。
攝影師一口氣沒提上來,氣絕身亡。
而在記者們聲的互相禍害的過程中,楊銳的演講也進行過半。
學者們的表情則漸漸嚴肅起來。
對他們來,第一部分的實驗數據,可以是必要的鋪墊,但并沒有什么意義。它只是證明你的實驗是有依據的而已,進而推論你的演講是有意義的。
會后,那些讀文獻的學者,會認真的研讀第一部分的實驗數據,甚至可能有人會據此做重復實驗,但在現場,大家對第一部分的興趣寥寥。
而到了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的新想法和研究項目的時候,眾人才漸漸的有了興趣。
很快,楊銳的演講進行到了第四部分,也是他的演講稿中占比重最大的部分:科學假部分。
預言,是楊銳的最大利器。
在這個最關鍵,最重要的時刻,楊銳拔出了自己最鋒利的長劍。
楊銳的聲音,也從平淡轉為熱情:“我聽,就在去年,美國能源部和衛生總署,啟動了大規模的人體基因組測序計劃的研討,對此,我想向參加研討的計委科學家,美國系統生物學研究所的所長胡德博士,華盛頓大學的歐森博士……隆重的介紹,我為你們準備的新裝備,pr儀!”
人體基因組測序計劃,是繼阿波羅計劃之后,人類最大的科學計劃,投資巨萬,由不得眾人不直起腰來,認真聽講。
楊銳就著人體基因組計劃開來道:“我認為,人體基因組計劃,首先需要的是一個清晰的路線圖……pr儀的存在,將會讓路線圖的設計更簡潔……”
“人體基因組計劃的開展,將會終結基因組結構生物學,開始基因組生物學,再到疾病生物學和醫學生物學。所謂基因組生物學……”
“精準醫學將是生物醫學與疾病分類學的新目標……”
在人類基因組計劃還處于籌備階段的時間,楊銳的分析和推論,簡直是振聾發聵!
“振聾發聵”是一個很重大的詞匯,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根用不著這個詞。
但在人體基因組計劃面前,楊銳的這些話,就是這樣的效果。
而且,楊銳一點都不擔心計劃會因為自己的演講而發生變化。
人體基因組計劃太龐大了,就像是一艘超級郵輪,它的制動距離或許長達幾公里長,一旦啟動,并速前進,不管是美國總統,還是人體基因組計劃的任何一名負責人,都沒有力量去改變它前進的勢頭。
人體基因組計劃的路線圖是必須要有的。
基因組生物學是必然要開展的。
精準醫學將是必然的發展方向。
誰都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而楊銳第一個完整的闡述了這些概念,第一個發出這樣的預言,卻是被無數的學者與學者記錄在案。
演講繼續進行,所有學者,以及部分的記者,卻已改變了心態。
這將是一次戲劇性的演講,或者被人捧上云端,或者被人踩入泥塘,沒有中間選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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