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楊銳搬著一個托盤，出現在梁省長面前，且道：“梁省長，我就是楊銳，這是第三批輔酶q1。”
“哦，沈所長剛才叫你楊銳，我以為是同名，沒想到是同一個人。”梁省長樂呵呵的點頭，問：“你現在是西捷制藥廠的工人了？”
照他的想法，楊銳顯然是以輔酶q1的生產技術為進身之階，被西堡肉聯廠或西捷制藥廠招工了。
畢竟，8年代初的中國根沒有知識產權保護，社會人士因為發明創造被“招安”就算是最好的回報了。畢竟，有了工廠的編制，就等于一輩子都有國家管了，端上了鐵飯碗。
在不知道國企會倒閉的前提下，這份編制的重量，也夠報償許多發明創造的價值了。
楊銳卻是微笑著搖搖頭，：“我只是試生產期間負責調試的。”
“哦，那你現在的工作是什么？”
“還是學生。”
“高二嗎？”
“在復讀呢。”
“今年沒有考上啊，也沒關系，看你能做出這項技術來，應該是很聰明的學生。”梁省長很親切的樣子，又問：“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楊銳也配合的表現出純真的中學生模樣，沒看后面的記者都開始拍照了嗎？表情不到位的話，會被要求擺拍的。
梁省長露了幾個笑臉，覺得疲倦了才讓記者們回去，轉頭笑道：“沒想到一名學生，竟然能給河東省吸引到1萬美元的投資。對了，沈所長你們生產的輔酶q1結晶很大，是怎么做到的？”
“結晶其實有一個生長的過程，重點是要盡可能的提純輔酶q1，我們以前用的一些技術，在提純方面是有劣勢的，我設計的新工藝，能夠通過堿皂化的方式，提高輔酶q1的純度。有了高純度的輔酶q1，得到大顆粒的結晶就相對容易了，主要是要計算一些結晶動力學方面的東西。”楊銳的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原理正確，假的部分就是答案來源了。像是這樣的中型工廠，設計繁瑣的要人命，至少比他的碩士畢業論文要復雜的多。給一個普通單位做設計的，三五個月總是要的，楊銳這么快能拿出來，也是用了腦海中記憶的成熟圖紙。
捷利康的人檢查了合理性以后，提不出反對意見，基原樣采用了他的設計，如此一來，西捷制藥車間的實際水平至少是8年代中后期的世界優秀水平，得到大顆粒的輔酶q1，也就是應有之義了。
梁省長拿起一粒輔酶顆粒，好奇的道：“可以生長的意思是，能慢慢變大嗎？”
“在生產的最后階段是這樣的，您看，層析部分都是液體和蒸汽，到了結晶器，它們才開始凝聚起來，此時，高純度的輔酶q1就會更容易集聚，然后慢慢增大為結晶，繼而變大……”楊銳指著一個個儀器，順手還畫了兩個簡單的示意圖。
他是做過補習老師的人，很注意明的技巧，一下就讓無基礎的梁省長等人聽懂了。
至少，梁省長以為自己是聽懂了。接著，他又關心的問道：“這么來，西捷工廠很快就可以向國外出口產品了，是嗎？”
“是的，我們有專門的銷售公司，與西捷制藥廠簽訂了協議，不管生產出多少來，只要質量合格，有多少要多少。”國醫外貿派來的人趁機刷了一下存在感。
特拉普也：“西捷制藥廠的產品向外出口沒有任何問題，質量非常好，價格應當會高于市場平均價。”
“比你們在國外工廠的產品如何？”梁省長對此還是挺在意的。
特拉普笑笑，：“僅就輔酶q1來，西捷工廠的產品，應當是球最好的。”
翻譯猶豫了一下，才文翻譯了過去。
梁省長訝然萬分。國人雖然自尊又自卑，可要球第一的稱號，多數是不敢認的。
特拉普似乎看穿了他的不自信，又或者是科研男的執拗出現，指了指托盤上的結晶，無比肯定的道：“絕對是球最好的輔酶q1了，這樣的產品，一旦出現在市場上，就會出現瘋搶。它可以直接溶入維生素e中食用，但最大的用途是用來注射，這種輔酶q1會比其他產品的安性高，而能用輔酶q1輔助治療的先生們，一定會愿意買下這份保險的。就西捷制藥廠的產量來，供不應求是必然的，銷售公司應當適當提高價格才對。”
“拓展市場初期，還是應該維持價格穩定的。”楊銳突然提出意見，略有些突兀，卻被特拉普認可了。
梁省長的好奇更甚，拋下技術問道：“楊銳，你是從哪里學到的這些技術？做出球最好的產品，不容易吧。”
“球最好，既與技術有關，也與我們采用的儀器有關，我們是球最新的制藥工廠，生產出球最好的產品，才對得起百萬美元規模的投資吧。”楊銳仍然睜著眼睛瞎話。
最新的工廠，自然是不成熟的工廠，距離球最好的產品還遠著呢。
不過，國人是相信硬件的力量的，尤其是改革開放初期，許多國企和社會媒體安慰自己的話就是：假如給我們那么先進的儀器，我們也能做到！
事實是，國企進口的許多先進儀器，根是用都不會用。
“能學到這些東西還是很不容易的。”梁省長理所當然的如此一。
楊銳笑笑，道：“我父親楊峰是西堡鄉的鄉黨委書記，他一向鼓勵我學習科學技術的，以前讀初中的時候，西堡鄉就建了鄉圖書館，很多孩子都去看書，我也最愛趴在那里了。”
這自然是胡扯的，西堡鄉的確有鄉圖書館，但那是政府分配下來的，總共幾百書，以后基沒有增加過，倒是因此增添的兩個崗位，比較有吸引力。
梁省長自然不會去調查此事，配合的道：“圖書館的確是學習科學文化知識的好去處，楊峰同志培養了一個好兒子啊……”
“父親要是知道您這樣表揚我，指不定怎么高興呢，他老是擔心我學壞了，可他總在外面工作，也管不了家里的事，就是白擔心。”楊銳不遺余力的給老爹貼金。
梁省長心有所感，嘆道：“做父親的都是這樣，可工作也不能沒人做。”
他也是5歲左右的年齡，兒子還沒有擔心完呢。
旁人共同感慨，也有的官員一陣眼紅，不管有用沒用，梁省長至少知道了楊峰的名字，我兒子怎么就沒這樣的機會？
楊銳抿著嘴裝樣子。除了梁省長，在場的還有南湖行署的專員，溪縣的縣委書記等人，多宣傳一下楊老爹的光輝形象，沒什么壞處。
再兩句題外話，再拍兩張照片，此次會面就算是結束了。
臨走前，梁省長分別與幾個單位的頭頭們握手，恭喜他們生產出了國際頂尖的產品。
秘書帶頭，眾人拼命的鼓掌。
記者使勁的按快門。
梁省長離開車間，前往大禮堂繼續慶功會，那里將會是另一片紅旗飄揚，彩旗揮舞的美麗世界。
不屬于任何一個單位的楊銳，依舊沒被邀請。
他也不在乎，戴好口罩，回去繼續工作，沈平輝卻悄悄的追了上去。
“你們的產量究竟有多高？”沈平輝看著離人群有點距離了，聲問了起來。
楊銳一愣，笑呵呵的道：“每月公斤啊，你們進來的時候，沒有拿到宣傳冊子嗎？”
“看到了，但你們的產量明顯超過公斤每月。”沈平輝露出“我不好糊弄”的神情，道：“我們才來一個時不到，就見到了盤成品，算下來就有5克了吧，一天的產量怎么可能才1公斤？”
“我早上五點半就被人拖起來了，你現在看到的是一個時，前面6個時的工作就完不被算到里面了呀。”楊銳表示我很委屈。
“好吧，6個時生產5克的成品，4時連續生產，也不止1公斤的產量了。”在看臉的世界里，楊銳這樣的帥哥的肢體語言是具有影響力的，不像是沈平輝這種老男人，臉上露出什么表情都沒人在乎。
“你算的不對，我們是連續生產沒錯，但也不是4時不間斷生產的。再者，也不是平均6時就能生產這么多輔酶q1。”楊銳輕笑了一聲，道：“這不是參觀訪問，我們才算準了時間嗎？”
雖然尚有疑問，但楊銳的答案還是的過去的。
沈平輝想了一下，不再追問這個蘊含著巨大利潤的問題，轉而像是才想起來似的，道：“對了，你沒有到西堡肉聯廠工作，也不是西捷制藥廠的工人，是嗎？”
“我暫時還不想工作。”
“可以理解，年輕人嘛。咱們私下里一句，你也別浪費了好機會，現在找個工作挺不容易的，時過境遷，再找就不一定好找了。”沈平輝接著試探著問：“你是不想做工人了，喜歡搞研究？”
“我想先讀大學，再搞研究，多學點東西。”
“多學點東西好，嗯，學點東西好……”沈平輝念叨了兩句，暗想：看來招人進平江生物技術研究所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此處，沈平輝緊接著問道：“你要是喜歡大學，我倒是有一個好介紹，河東大學和我們研究所的關系很好的，你如果感興趣的話，隨時可以到河東大學參觀。他們的實驗儀器也不少，林偉德，向明理幾位教授的水平也很好，不定有機會合作研究。”
楊銳眼睛亮了一下：“參觀河東大學？能進他們的教室和實驗室嗎？”
“可以，隨便你參觀，而且，我還可以請學校的教授出來，你可以和他們交流看法，重做實驗，查遺補缺。”沈平輝到最后，狐貍尾巴露出了一點。
他太想知道西捷工廠的提純方式，以及結晶方式了。依他的想法，楊銳若想和教授們交流看法，就只能用這套技術來交流了。
生物技術研究所的牌子對學生不夠響亮，河東大學的教授就變成了他的砝碼。
楊銳聽出來了，卻不在乎，技術裝在自己腦袋里，實驗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不出來，不做出來，誰又能拿走。
反而是沈平輝的參觀大學，讓他頗有興致，接著問道：“我能多帶一些人去嗎？我們自己有經費，但得你幫忙聯絡一下食宿和交通。”
在票證時代，不是有錢就能出門的。車票很難買，臥鋪不能買，沒有省糧票，到平江就要餓死，沒有單位介紹信，所有的招待所都不會接收。
當然，這些事，對生研所的所長來不算什么，他立刻應承下來，道：“自費的話，你想帶多少人都沒問題，到時候提前給我打電話，我讓人準備。”
沈平輝將自己辦公室的電話寫在紙上，遞給楊銳，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期待。
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為自己“想帶多少人都沒問題”的話而后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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