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是一座平坦的是城市，廣闊的平原給了它近乎無限的展空間，城市的建筑向四面八方擴展，以至于市中心都顯的頗為稀疏。rg

    市里的風(fēng)很大，無論站在哪個路口，都能感覺到有風(fēng)涌來，像是站在一個空氣的浪潮里似的，那些不守交通規(guī)則的車輛和不守交通規(guī)則的行人，像是被卷起的沙石一般橫沖直撞。

    楊銳走下圓頭通勤車，感受到的是混亂的風(fēng)，見到的是混亂的街道。拉客的三輪車和拉貨的板車堵在汽車站門前，拽住經(jīng)過的人叫價；穿著牛仔褲或綠軍褲的混混們斜著眼鏡盯著來往的人群，隨手抓起一個攤販的蘋果就塞進嘴里；兩層到四層的樓房零散的豎在周圍，可以看到晾曬的衣服、綠色植物和鴿子籠。

    令人在意的是，人們身著的衣服款式出奇的一致，顏色也多是灰色系的。仔細想想，溪縣和西堡鎮(zhèn)也是如此，但因為人少，寬敞的商業(yè)街道更少，卻是無法感覺出來。

    偶爾，會有一名身著紅色或黃色裙子的少女經(jīng)過，無論相貌身材，已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這是一座灰色的城市。

    灰色的空氣，灰色的街道，灰色的衣服，灰色的自行車，灰色的車輛，灰色的建筑，灰色的心情和灰色的天空。

    耳邊的噪音和目之所見的亂相讓楊銳皺起眉頭，除了巨大的規(guī)模，此時的平江并不比后世的縣城繁華，卻比后世的縣城還要混亂和骯臟。

    “住在這里，還真不如住在鄉(xiāng)下。”楊銳蹭了一腳的黑灰，搖搖頭，找了輛三輪車前往市一中。

    資源城市向來不是什么宜居之地，不過，財富聚集倒是經(jīng)常的，路上不時還能看到幾輛明顯屬于個人的轎車，它們大多掛軍隊的牌子，但里面的人往往看不出丁點的軍人樣兒。

    特權(quán)車是時代的標(biāo)志，在沒有私家車的日子里，若是不想辦法找一個厲害的車牌，開車時遇到的問題會麻煩的多。

    三輪車將楊銳直接拉到了一中招待所，這里離一中大門僅一步之遙，只要有一封來自國家單位的介紹信，就能入住。

    史貴跑著迎接，笑著接過楊銳的包，道：“路上不好走吧？老修路修路的，從來沒修過。房間我都定好了，你先休息一會，晚上我請你吃飯。”

    “吃飯不急，你拿好單據(jù)，到汽車站取書。那個書亭也有咱們的書？”楊銳輕松了一些，將取貨單交給史貴，就開始觀察周圍。

    論銷售能力，他可能比不上史貴，但眼光至少是不差的。

    書亭外的廣告很顯眼，色彩卻像是一樣灰蒙蒙的，因為彩色的顏料稀缺，楊銳在學(xué)校里設(shè)計宣傳畫的時候，并未考慮到這一層，他當(dāng)時還以為省城至少會像是后世的普通城市那樣絢麗燦爛，覺得灰色系的廣告畫未嘗不可。

    沒曾想，現(xiàn)在的省城，竟是如此一副破敗模樣。

    史貴不覺得有問題，笑著道：“凡是掛著大畫報的都是銷售新概念英語的，這兩天賣了將近，應(yīng)該銷量還漲了點。”

    “大畫報是你們給起的名？”

    “就這個書亭的賈老板起的，挺顯眼的不是？好多學(xué)生都過來看上面的畫，看著看著，就買了一。”

    “不錯，就是……應(yīng)該再顯眼一些，我?guī)Я诵聫V告來，里面加了新概念英語第二冊的宣傳語，咱們再買點鮮艷的水彩、蠟筆，晚上把廣告弄成彩色的。”

    史貴頓住步，道：“有必要嗎？現(xiàn)在的廣告也挺好的。”

    “總得告訴大家新概念英語第二冊到貨了吧。咱們的情況夠糟了，再不想辦法擴大銷售，我可堅持不下去了。”楊銳半開玩笑的過，又道：“我欠了銀行15塊，才把新概念英語第二冊印出來，是你的，每天能賣五百冊的吧。”

    “啊……是，沒錯。”史貴聽到一萬兩千五百塊，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那不是擔(dān)心，是興奮的哆嗦。

    按利潤分成，要是真能把萬新概念英語賣掉，他少能賺1塊，可是一大筆錢了。

    學(xué)校附近就有賣水彩筆和蠟筆的，兩人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將楊銳新帶來的畫紙描成彩色。

    第二天一早，史貴騎著一輛三輪車，開始往周圍送貨。

    平江是個大城市，但這是以8年代的觀點來看的。此時的北*京也只有二環(huán)的規(guī)模，河?xùn)|省的省會之大，僅僅是不能用步行做主要交通方式罷了。

    楊銳就等在距離一中最近的書亭里，一邊和賈老板聊天，一邊等待著銷售時間的來臨。

    這是新的體驗，有點像是貼了廣告以后，等待學(xué)生上門的感覺，但又不太一樣，因為眼下的工作，并不是他所熟悉的。

    他熟悉教學(xué)，熟悉生物，他可以邊抄邊寫教科書，但他不懂銷售。

    好在，“新概念英語第二冊到貨”幾個紅色的大字，揮了作用。

    當(dāng)中午來臨的時候，不用楊銳吆喝，就有學(xué)生主動上門來問：“你們的新概念英語第二冊在哪里？”

    楊銳立刻拿了給他。

    解放印刷廠是老廠子，印出來的《新概念英語》就是一白皮書，封面上有新概念英語幾個大字，接著是第一冊或第二冊的注明，內(nèi)頁也是最簡單的排版，看起來再普通不過。

    拿到書的學(xué)生看了一會，問：“是真的嗎？”

    “內(nèi)容是真的。”賈老板笑呵呵的回答了一句。

    學(xué)生露出了然的表情，然后開始往下看，顯然是要確認內(nèi)容。

    即使是盜版的新概念英語，售價亦有一塊八毛，是普通學(xué)生一個星期的消費，總得看明白了才能買。

    不過，現(xiàn)在的教科書和輔導(dǎo)書是很少的，學(xué)生們的選擇也遠遠不像是后世的學(xué)生那般豐富。

    隨著來看書的學(xué)生來多，書亭旁邊也圍滿了人。

    但沒有一個學(xué)生付錢。

    楊銳的神情來凝重，對他來，這絕對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他不光想賣掉書，還想快的賣掉書。

    如果這里的學(xué)生在遲疑是否掏錢的問題，或許可以猜測，大部分的學(xué)生都在遲疑是否付錢。

    “麻煩給我一新概念英語第二冊。”又一名背著書包的女生來到書亭前，她低著頭了一句，就用眼角悄悄的看楊銳。

    如今的電視和電視節(jié)目少，現(xiàn)場活動更少，見到真帥哥的機會是不多的。

    楊銳挺得意的，咱跑步臥推的那么辛苦，不就是為了一個好身材？于是回以一笑，接著伸手去拿書。

    然后，抓空了。

    “不好意思，所有的書都在這了。你稍等一下吧。”楊銳指了一下周圍的人，臉上帶笑，看到青春可愛的女學(xué)生，總能讓人的心情好一點。

    “沒關(guān)系，我等他們看完。”女學(xué)生靦腆的向楊銳一笑，又羞澀的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不經(jīng)意的掃向其他人。

    離她最近的一名男生似乎感受到了壓力，看看周圍，又看看手里的書，突然道：“這么多人了？”

    “嗯，選好了嗎？”楊銳狀似和氣的。

    男生瞅了一眼空蕩蕩的書亭內(nèi)書架，又瞄了一眼“虎視眈眈”的可愛女生，忽然做出了決定：“我買了，一塊八是嗎？”

    “對。”

    “給你。”男生交錢給賈老板，夾著一新概念英語第二冊，轉(zhuǎn)身就走。

    青春可愛的女生的目光轉(zhuǎn)了一下，又瞥向右側(cè)的女生。

    像是連鎖反應(yīng)似的，被目光注視到的女生，果斷掏出一元八角給賈老板，將手里的新概念英語揣入包中，快離開。

    一名又一名學(xué)生開始付錢，自始至終，都沒有書還回來。

    也許有的學(xué)生還想等亭里的《新概念英語第二冊》都落在其他學(xué)生手里，那就更沒有人愿意交還回去了。

    來多的學(xué)生決定付錢，還有人互相商量著合買，但不管他們怎么決定，沒人把書交還回書亭。

    “沒有書了嗎？”可愛的女生鼓起勇氣，直接詢問楊銳。

    “抱歉，今天一共準(zhǔn)備了，我以為不少了。如果賣完了，你們可以下午來看看。”楊銳到這里，心里一陣激動。

    史貴總共找了大約4個書亭來鋪貨，每個書亭書，如果都賣掉的話，就是1，即使這個數(shù)字打折一半，也完美達成楊銳的要求。

    何況，下午不定還能賣掉一些書呢。

    很快，所有的新概念英語第二冊銷售一空。有人自然而然的拿起剩下的新概念英語第一冊，問道：“這個是一套的？”

    “對，新概念英語第一冊更適合初學(xué)者，是從最簡單的單詞部分到初二難度，第二冊大概是高中難度。”楊銳簡單的解釋了一遍。

    話的男生意外的翻開白皮書，迅的向后翻了一半，認真看了起來。

    漸漸的，拿起第一冊的人也增多了。

    正如楊銳所言，最適合大眾學(xué)生的是新概念英語第一冊，尤其是現(xiàn)在的學(xué)生缺乏基礎(chǔ)，背誦或閱讀第一冊，都會有不錯的效果。

    雖然有一些學(xué)生放棄了購買第一冊——他們覺得前半截太簡單以至于浪費，但還是有一些學(xué)生開始購買第一冊。

    待到人流變的稀疏的時候，賈老板這里滯銷的新概念英語第一冊也只剩下了寥寥數(shù)。

    “賣掉了！”送走最后一個人，楊銳一屁股坐在了馬扎上，感覺比做了兩套實驗還辛苦，心情卻是無比的暢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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