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盜版的消息,第一個站起來的不是愛激動的王國華,也不是楊銳自己,而是剛剛獲知了有好處的趙校長。rg
這年月,國財政都困難,我一個股級單位找點經(jīng)費容易嗎?
好不容易有了點資金來源,還沒品到味兒呢就截斷,這人道嗎?
老校長的嘴唇哆嗦了幾下,先問了:“哪里出的盜版?有多少?”
黃仁奇怪的看看校長,再看楊銳微微點頭,才道:“是王蒙給我的,就在縣一中的門口擺開了賣,我們現(xiàn)在出的套卷子他都有,還買五套送一套,比咱們便宜點兒。”
“是個什么人在賣卷子?”問話的還是校長。
“不清楚,不過好像挺厲害的,他就在一中門口賣也沒人管。史貴以前想在正門口賣,就被崗亭的警察給趕走了。”黃仁盡量把自己所知的信息都了出來。
趙丹年皺起了眉頭,問:“一中是哪個派出所管轄的?”
黃仁茫然搖頭:“不知道。”
楊銳此時開口,聲音沉穩(wěn)的問道:“這個人賣的是油印的卷子,還是鉛印的?”
黃仁一個激靈,立刻道:“油印的。”
“是他自己在賣還是馬仔在賣?”
“馬仔……是什么?”
“就是弟,跟班的意思。”楊銳換了一個法,道:“知道卷子是誰印的嗎?是一個人在賣?還是好幾個人在賣?”
“就一個人在賣。應該是他印的吧……”后一句,黃仁有點不確定。
楊銳伸出一只手,道:“如果是他自己印的,手上肯定會有油墨,而且是這種比較厚的油墨,集中在拿推子的虎口指尖。否則應該是掌心的油墨多,那是抓臟的。”
黃仁急的要哭了:“我不知道啊,我一聽王震的消息,就趕快回來報信了,沒去那里看過。”
他是去送油印的試卷的,天不亮就出,聽到了消息就拼命往回趕。
“他早上就開始賣了?”
“不是,昨天下午開始賣的,是一下午就賣了好多套,咱們的卷子都賣不動了。”買五份送一份,差不多是八折優(yōu)惠,相同條件下,自然是更有吸引力。
要有盜版,楊銳是已料到的了,油印盜版可以是最簡單的形式,唯一沒料到的是消息傳遞的度。
楊銳不禁問:“怎么不拍電報?不是通知他們,一有盜版就拍電報嗎?”
“史貴電報不清楚,另外,卷子只能中午和下午放學的時候賣,我回來也是一樣的。”黃仁竭力解釋著。
楊銳鼻子里“哼”了一聲,暗自搖頭,不拍電報的要原因肯定不是不清楚,而是舍不得。
假如昨天就拍電報過來,他最遲早晨就能趕到縣里,現(xiàn)在才知道消息,到了縣中都要下午了。
對方多做半天,會將跟風的危險放大數(shù)倍。
多想無益,楊銳拍了拍黃仁肩膀,道:“一路辛苦了,你先休息吧。明子,你去把蘇毅他們叫上,我們下山。”
“等等。”趙丹年叫住了曹寶明,嚴肅的道:“楊銳,你想做什么?”
“我要下山和他談談。”
“帶著一群人下山談?學生的職責是學習,我不允許你帶他們?nèi)ゴ蚣堋!壁w丹年語氣鄭重,道:“盜版的事,我去處理,不用你管。”
楊銳愕然:“您認識公安局的人?”
“總有認識的。”趙丹年傲然回答。他沒有刻意搞過什么人脈或者關(guān)系,但有自信能找到熟人。
“可巧,我也有熟人。”楊銳不愿意讓趙丹年出馬,打亂了自己的計劃,他換了口氣,道:“我大表哥就在縣刑警隊,我過去找他和。帶人下山是以防萬一,幾個同學互相照應一下。”
“真的?”
“不是打架?”
“不是打架。”
“不打架你帶這么多人,就兩個人下去……”
“我們兩個人下去,稍微有點事分開了,到時候連個互相作證的人都沒有。您放心,我下山先找我大表哥,再看盜版是什么情況。”
趙丹年想了半天,又道:“你把人叫過來,我得再囑咐他們兩句。”
楊銳哭笑不得。
一會兒,趙丹年就給曹寶明等人訓話了,其核心含義,自然是不允許打架,互相照顧云云。
楊銳無所謂的讓他講。
曹寶明蘇毅等人都是常玩臥推的同學,大家每天一起練習,關(guān)系自然親近。大運動量的體育鍛煉和強健的身體,更是讓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無所畏懼,若非還有高考的指揮棒在天空懸著,他們恨不得每天都下山去展示肌肉。
除此以外,油印試卷也能帶來直接的好處,現(xiàn)實比老校長更有服力。
趙丹年也注意到了他們的不以為然,了一會,干脆道:“算了,我陪你們下山。”
接著,他給馮云打了個招呼,不由分的領(lǐng)隊出。
“我們也走。”楊銳不為所動。
出了校門,沒等趙丹年什么呢,楊銳騎著自行車,一馬當先的了過去。
曹寶明和蘇毅一愣,亦是車頭一轉(zhuǎn),怪叫一聲,直沖而下。
趙丹年捏著剎車呆住了,大叫著讓他們停下,卻被一名接一名的學生呼嘯著,最終只有一名學生在猶豫中低下腦袋,默默的跟在校長身邊。
七名年輕人放聲高歌,自行車放著空把,飛馳到了山下,方才緩緩停車。
蘇毅回頭數(shù)了數(shù)人頭,突然臉色微變,道:“林棟梁沒來。”
“人各有志,循規(guī)蹈矩也是一種生活。”楊銳心有所感,使勁的蹬起了自行車。
剛剛突破心障的學生們來不及多想,腳下先動了起來。
……
晚上五點,楊銳等人方才一身大汗的趕到縣一中。
身材矮壯的蘇毅脫下**的背心,虎視眈眈的瞅著街道上的每個人,一副隨時要撲上去的樣子。
曹寶明雙手脫把,只用兩只腳緩緩的瞪著車子,虎背熊腰挺的筆直,像是個哨兵似的打量著四周。
其后四人也都抹起了上衣,滿臉的殺氣騰騰。
街道兩旁的商戶心翼翼的看他們兩眼,都躲到了眾人視線不及的地方。如今的街面混亂,無論是走螃蟹步的,還是穿喇叭褲的,都是普通人不愿得罪的對象。
就連路邊的混混,也會捋捋翹起的燙,站到遠處不吭聲。
如今可沒有什么成型的黑幫社團組織,七個壯碩的棒子又豈是正常人愿意惹的。
“銳哥兒。”岔路口那里,史貴驚疑不定的看著一行人。
“老史等著呢。”楊銳將自行車停在了他邊上,抹了一把汗,問道:“賣盜版的人呢?”
“你們這是要做什么?”史貴沒答,一跺腳道:“打人解決不了問題,再一個,那人在派出所有關(guān)系,你們打了他,不是自找苦吃嗎?”
“派出所有關(guān)系還是公安局有關(guān)系?”楊銳反問一句。
“這……我就不清楚了。”史貴喃喃道:“我就見好幾撥穿制服的人和他打招呼了。”
楊銳“唔”了一聲,道:“帶我們?nèi)ヒ娙恕D氵知道什么?”
“這人好像是個刑滿釋放人員。”史貴不安的抖了抖腰上的肥肉,指了指脖子,道:“他背上有個紋身,老大了,愛抽煙,我看他賣了兩時卷子,就抽了一包煙……”
楊銳打斷他的話,問:“知道名字嗎?”
“不知道,聽崗亭的警察叫他花豹。”史貴縮縮脖子,從他的角度來看,自己既打不過對方,也橫不過對方,實在是無法可想。
楊銳卻是神色不變,他的想法正好想法,算武力值,他們有七個練臥推的壯伙,算動員能力,楊家在溪縣也有的是辦法。
問明了情況的楊銳大手一會,即道:“頭前帶路。”
史貴苦著臉,邊走邊道:“咱們要不先找人合合,你沒看到家伙的紋身,挺可怕的。”史貴聲音的,他歸根結(jié)底就是個飯店老板,做正經(jīng)銷售尚可,與人火拼可就害怕了。
楊銳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同學,見他們也是興奮中帶著疑慮,于是略作思索道:“大家不用擔心,咱們先禮后兵,我讓怎么做,做就是了,這個花豹肯定是個紙老虎。”
“為什么?”曹寶明和蘇毅異口同聲。
楊銳微笑,道:“他抄咱們的卷子賣,還是用油印的方式抄,這身就是個苦錢,明他就算有背景,也不是太強的背景,否則,家里給他找個什么生意不好,總比每天抄書不是?尤其是他身邊還沒什么馬仔,明不是大哥,生意的規(guī)模也很。不過,是這樣的盜版商,我們就要堅決的打下去,不能讓其他人跟風,跟風的成太低了,咱們得人為提高。”
其他人似懂非懂的點頭,倒是史貴若有所思的,心緒瞬間穩(wěn)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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