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
那個開創(chuàng)滿州關(guān)內(nèi)屠城首案的偽四大貝勒之一的阿敏?!
良臣“豁”的再次轉(zhuǎn)身,眼睛死死盯住一個抹著嘴從茶鋪里走出的青年建奴。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身為漢人,良臣對滿韃的仇恨是刻骨銘心的,因為,如果沒有了恨意,死在滿州人刀下的一億多漢人絕對不會瞑目。
他可以吊兒郎當,不求上進,只想抱二叔大腿,但這不意味,他可以忘記自己的身份。
漢人就是漢人,沒有漢人,就沒有中國。
故而,仇恨,理所當然,哪怕兩世為人。
“飽了,扎薩克圖,我們走吧。”
茶里走出的青年正是阿敏,他的父親舒爾哈齊是建州的二都督,亦是此次建州使團的首領(lǐng)。扎薩克圖是阿敏的弟弟,比他兩歲,今年不過1歲。
進京前,舒爾哈齊原是要將扎薩克圖留在家里跟長子阿爾通阿一起看家,免得自己那個大哥努爾哈赤趁機奪取自己的部族。
事實上,早在兩年前,努爾哈赤兄弟已經(jīng)基完成了關(guān)外女真各部的整合,隨著地盤的擴大,人口的增加,兄弟倆已漸漸有了不和的跡象。
畢竟,在征戰(zhàn)過程中,舒爾哈齊出力更大,他勇猛善戰(zhàn),被女真人稱為“船將”,意為最善戰(zhàn)的勇士。
并且,因為曾經(jīng)兩次到北京朝貢,受到明朝的隆重接待,故舒爾哈齊對明朝十分親近,一心想要族人接受漢化,非常反對哥哥對明朝采取的敵視態(tài)度。
為了阻止舒爾哈齊削弱自己的影響,努爾哈赤決定先下手為強,他先奪了舒爾哈齊的官職,將舒爾哈齊所帶領(lǐng)的正白旗交由大兒子諸英帶領(lǐng),兵馬也進行了清洗,并將舒爾哈齊囚禁。
只是由于明朝的干涉,努爾哈赤實力還不足以舉起反旗,這才不得不還了舒爾哈齊官職,但旗兵的一半仍是分與諸英。因此,舒爾哈齊與長子阿爾通阿商議后,決定另立門戶,與努爾哈赤分庭抗禮。
去年,舒爾哈齊帶著兒子和少數(shù)部下來到了明軍重鎮(zhèn)鐵嶺東南的黑扯木,在那里伐木建造房屋,開辟新的根據(jù)地。
之所以選擇臨近明軍重鎮(zhèn)鐵嶺自立門戶,舒爾哈齊自是希望可以能夠得到明朝的軍事保護。
遼東邊帥李成梁看出這是分化女真的大好機會,于是上奏朝廷冊封舒爾哈齊為建州右衛(wèi)首領(lǐng),這是大明在遼東地區(qū)設(shè)立的最高地方軍事長官。
對明朝的冊封和李成梁的拉攏,舒爾哈齊自是感激不盡,特意親自帶隊前來北京朝貢,以期能夠得到明朝更多的軍事援助。
他們是兩天前抵達京城的,昨天鴻臚寺的人還特意去驛館見了舒爾哈齊,告訴了朝廷對建州使團的安排。
內(nèi)閣的意思是派一員大學士親自接見舒爾哈齊,以表明大明對他的支持。這個規(guī)格已經(jīng)很高,畢竟,除了當年援朝抗倭大軍歸來,皇帝親自接見了有功將校,這么多年來,皇帝再沒有接見任何將領(lǐng),包括各藩屬國的使團。
這個安排,舒爾哈齊除了感激,還是感激。他的部下有漢人,知道大明皇帝這些年的“故事”。
今年,鴻臚寺的人安排舒爾哈齊參觀京里一些名跡,禮部一個侍郎專門陪同,兵部也有人過來,給足了舒爾哈齊面子。
阿敏這邊,卻是不愿意和父親一樣被明朝官員安排來安排去,他覺得這像個木偶般。
和父親親近明朝不同,阿敏骨子里卻是憎惡明朝,痛恨漢人,這一點,很大程度是受他大伯努爾哈赤及幾個堂哥的影響。
所以,阿敏是反對父親自立門戶的。
只是,他沒法改變父親和大哥的看法,因此只能拉著弟弟扎薩克圖出來散心。
恨明朝不假,但明朝的繁華還是很吸引阿敏的。他不止一次想過,要是他們女真人能夠占據(jù)漢人的花花江山多好。
到時,吃的用的都是漢人的,住的也是漢人的,地也是漢人種,錢也是漢人交,漂亮的女人更是漢人貢上來,那日子得是多么的快活。
可惜,他只能想想。
龐大的明朝對于建州女真而言,實在是個可怕的怪獸。
扎薩克圖想的可沒二哥阿敏那么多,他心思單純的很,阿瑪和大哥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上陣父子兵,大伯欺人太甚,憑什么不能跟他對著干。
“二哥,阿瑪這會當回驛館了吧?”
扎薩克圖時候就跟著漢人老師讀書,所以不但能一口流利的漢話,還能寫得一手好字。
“嗯。”
阿敏點了點頭,目光緩緩掃了眼茶鋪外圍觀的漢人百姓,鼻子抽了一抽,冷哼一聲,對扎薩克圖道:“這些個男蠻子就是討厭,圍著我們看了半天了。”
“他們也是好奇。”扎薩克圖笑了笑,他知道二哥不喜歡漢人。
“走了!”
阿敏朝茶鋪里的族人揮了揮手,然后又朝前面的漢人百姓指了指,喝道:“走開,不要擋道。”他的漢話不是太流利,聽著很是生硬,但大體還是能讓人聽懂。
這一喝,圍觀的百姓們還真是紛紛往兩側(cè)退去,讓出一條道給阿敏他們。就連那幾個社會人也不敢擋著。
良臣也是哼了一聲,但他沒逞英雄,對方十多個人,好漢也難敵人多。況,現(xiàn)在建奴未反,人家是來朝貢的,他憑什么上前指責對方。
阿敏見漢人都有點怕他的樣子,很是驕傲,昂首向外走去。走到一少年邊上時,那少年卻突然罵了句:“死韃子!”
“你什么!”
阿敏漢話不流利不假,可“死韃子”三個字還是明白的。這是漢人專門用來罵他們和蒙古人的詞。
“我你們是死韃子,怎么了?不得?”良臣承認阿敏的樣子很嚇人,人也長得很是英武,塊頭比自己高不少,但這一次,他沒有退縮。
他不是為了裝逼顯擺,而是能反應(yīng)。
不能打,不能殺,還不許人罵了?
韃子就是韃子,至于在前面加一個死字,那是良臣表示對他們的尊重。
“你可知道我們是什么人?竟敢出口傷人!”話的是扎薩克圖,他很反感被人罵作韃子,尤其眼前這漢人少年看他們的眼神是那么的憎惡。
“我…”
良臣剛要開口,阿敏身后又來了一個建奴,他打量了眼良臣,冷笑一聲道:“你罵建州右衛(wèi)首領(lǐng)的兒子是死韃子,便是破壞朝廷和建州的關(guān)系,是破壞邊民團結(jié),你有種再一句,我這便扭你去見官!”
破壞邊民團結(jié)?
良臣愣在那里:這頂大帽子好熟悉啊…
……
作者注:滿清大規(guī)模屠殺漢人,致死億萬,有史可考。
《漢兒不為奴》一書可予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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