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明雖對去見杜雯不感冒，但是思前想后，覺得楊云的建議不錯：法學會幾乎人人都有外派巡回法院的經(jīng)驗，屬于元老中對基層社會情況相對了解，但是對于歸化民干部培養(yǎng)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杜雯自鹽場村就開始培訓(xùn)講學，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前段時間勛素濟的文章沈睿明也仔細看了，倒不是對下鄉(xiāng)身有什么興趣，而是重查看了歸化民干部的表現(xiàn)——這些人的表現(xiàn)很大程度上能看到未來司法歸化民的行為模式。在他看來，杜雯所培養(yǎng)出的干部是執(zhí)行能力最好的一批，當然也存在手段粗暴，不夠靈活等缺，但沈睿明覺得，這些人來當法官反而能夠人盡其才——只**律不講情面，才是當好法官檢察官的最高原則。

    杜雯很忙，經(jīng)常各地游走下鄉(xiāng)，不過這幾天回臨高述職，沈睿明趕緊讓秘書去預(yù)約見面時間。

    “沈你來了啊”杜雯從文牘中抬起頭來，“你不是要去廣州了嗎，怎么有空上我這個地方來了？”

    他的來意，在約見的時候已經(jīng)明了。和杜雯約見，不能簡單的“談一談”、“聊一聊”之類，必須明主題。這規(guī)矩大得簡直趕得上幾位“相”了。

    沈睿明瞄了眼桌上“鐵人”的石膏像和寬大的辦公桌后墻上懸掛的若干位領(lǐng)袖的畫像，有緊張：“這不是怕您太忙，找著空檔就趕緊來拜訪了嘛。”他接著：“我就開門見山了，主要是在司法干部上需要你的幫助。”

    杜雯不置可否的頭。

    對于如何服杜雯，沈睿明是做了充分的功課的。杜雯對什么“依法治國”是不感興趣的，但是她和馬督公一樣，對基層控制力是非常看重的。所以就從這方面入手。他想了想，道：

    “這次大陸攻略展開之后，我們的地盤擴大很快。但是問題也不少。就我們司法界的情況吧：雖然我還沒到廣州，但是廣東方面的報告還是看了不少的。總得來，除了縣城的核心區(qū)域，大部分大方都處于無法狀態(tài)。有宗族存在的，由宗法管控：這還算好的。更多的是由地頭蛇等黑惡勢力把持。老區(qū)海南的情況稍好些，但是百姓的司法觀念淡薄，相比我們的‘官府’，更信任當?shù)亻L老一類人物。相比之下純粹的移民村落比較好，畢竟村落都是重新組成的，干部得力，我們的制度落實到位。”

    杜雯沒有接話。

    “但是。”他重重嘆口氣，“我們的歸化民法官太缺了。自元老院進駐廣州以來，原大量在大明統(tǒng)治時期被忽視的案件，我們基都撿起來了。這第一是為了與舊社會劃清界限，顯示元老院的先進性；第二也是加強基層建設(shè)的重要舉措。畢竟我們的很多施政是需要法律座位后盾的……”

    杜雯臉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沈睿明知道杜氏理論的“終極奧義”沒法院和檢察院什么事的。所以他決定不在這上面太糾纏太多，直接進入主題。

    “老百姓長期在明國的統(tǒng)治下，舊思想根深蒂固。我們嶄新的司法制度起了很大的思想沖擊的作用。效果是非常顯著的。問題就在于我們的人手不夠，檢察官還好，目前用警察機關(guān)來暫行替代——法官就是大問題了。目前廣州就兩位元老法官坐鎮(zhèn)著，當然我們法學會這幾年也帶了些徒弟，不過你也知道這對于一個五十萬人口情況復(fù)雜的大城市是杯水車薪。特別是下一步我們要在整個珠三角建立起核心區(qū)，對司法人員的需求就更大了。”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這來了？”杜雯不急不慢的。

    “這話得就見外了，大家都是為了廣大勞動人民的福祉努力嘛。”沈睿明知道對杜雯“為了元老院服務(wù)”沒啥效果。

    “呵呵，為了廣大勞動人民福祉？那為何到現(xiàn)在連勞動者權(quán)益保障法都沒有拿出來？”杜雯敲了敲桌子。

    沈睿明一時語塞，歸化民勞動權(quán)益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臺法律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目前各部門乃至各工廠都有自己的一套規(guī)定，現(xiàn)在出臺法律影響太多；二來勞動者權(quán)益屬于人權(quán)的一部分，而人權(quán)必須和社會發(fā)展接軌，現(xiàn)在的元老院政權(quán)還不能有多先進，搞這一套還不是時候。

    “好了，我也不和你深究這個了。”看到沈睿明支支吾吾了半天，杜雯：“你們搞的法律總是要比封建社會反動階級那套強的，當然你們要是搞成資產(chǎn)階級護身符那一套，我就恕不奉陪了。

    沈睿明趕緊：“那是自然的，我們法學會的宗旨就是依法治國嘛。不論當事人是出身于哪個階級哪個背景，我們都是一視同仁的，不偏袒富人也不會偏袒窮人，一碗水端平。”

    杜雯沉吟了下道：“我記得廣州已經(jīng)開始招考公務(wù)員了，司法口的招考數(shù)量也不少——為什么不立足地來培養(yǎng)呢。海南人口就這么，識字方面也成問題，行政干部尚且不夠，要招滿司法方面的人才更無從起。”

    “事實上還是招了一些人的，但是不敢多招。”沈睿明，“這方面我是有顧慮的。司法口招生的時候來了很多人，大多是有宗族背景或大商人背景的。你也知道，在大明的社會環(huán)境下，能讀書的人很少是窮人，至少是康之家才能供養(yǎng)的。司法是國之重器，這些人不必都是家里指望‘朝里有人’的了。這些人我們不能不要——畢竟識字率擺在那里，但是不敢用他們。否則司法界就成這些人的后院了。但是這樣一來能選擇的余地就很了，貧民們基沒有識字的，從頭開始培養(yǎng)太費力氣，現(xiàn)階段沒這個精力。只能從廣州城的商人，手工作坊等有一閑錢能供著上學的良家子中選擇，這樣的人少之又少，堪堪挑了不到百人。其他的都給行政方面的挑去了。”

    “所謂的良家子弟，不過是些軟弱的資產(chǎn)階級分子，沈啊，你居然認為他們是可靠的，真是……”杜雯開始搖頭了。

    沈睿明心中一喜，這樣的談話，最怕對方無話或者毫無表態(tài)性發(fā)言，現(xiàn)在杜雯直接批評司法口公務(wù)員考錄，就明她對此事有興趣。

    “你得當然有道理。但是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矮子里拔將軍，不讓大地主大商人子弟和宗族分子占據(jù)的比例太高。所以也希望社工部能給我們調(diào)派一些政治上可靠，有基層工作經(jīng)驗的干部去廣州充實司法隊伍。”

    “你得我明白了。”杜雯，“不是我你們司法口這些人，盡整這些虛的東西。假模假式的弄個法庭，還要檢察官、法官、公訴人外加裝模作樣的辯護律師——要多虛偽有多虛偽。法庭應(yīng)該有，那就是直接審判的革命法庭……”

    沈睿明對她的“法院檢察院就是刀把子”的理論不敢茍同，但是此刻有求于人，也不能反駁，只能默默的聽她痛斥“資產(chǎn)階級司法的虛偽性”。

    杜雯這一番高談闊論持續(xù)了差不多十分鐘，這才轉(zhuǎn)入正題：

    “你的關(guān)于保持司法隊伍純潔性的想法是很好的，”她突然拋出一句肯定的話語，讓沈睿明瞬間有些不太適應(yīng)，只好隨聲附和了兩聲。

    “但是你這個缺口——社工部是補不上的……講習所培養(yǎng)出的干部數(shù)量有限，而且我也不可能把干部都給你——海南各地干部都是不足的，給不了你幾個人。”

    沈睿明心中一喜，有戲！他趕緊道：

    “這個我也想過了：從海南調(diào)一些基層干部，作為廣東的司法干部的基礎(chǔ)。加上我們司法口原有的干部，這樣就可以形成隊伍的基核心。有了這么一個政治上可靠，業(yè)務(wù)上熟練的核心，就能大概保證司法口的新干部隊伍不會跑偏了。從廣州招的那些人經(jīng)過培訓(xùn)后跟著這些人邊學習，邊工作。先把架子搭起來，再慢慢的擴大隊伍，提高業(yè)務(wù)素質(zhì)。”

    杜雯背著手在辦公室內(nèi)來回走動，思量片刻才：“好吧。人我可以給你派。不過能派多少不好，大概在二十人左右。具體的名單我得和同志們商量一下，還得和楊云那邊討論下后續(xù)的補缺。但是你也不能太過放心他們的能力：他們的普遍特是文化水平偏低，好在立場都比較堅定。”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加了一句，“我還有幾個女干部，也可以給你——”

    雖然是探詢式的語氣，沈睿明卻知道這是她的條件，趕緊道：“這我是求之不得啊，新司法制度的一個特就是要突出移風易俗。選用女司法干部對我們很有幫助。至于人員素質(zhì)問題，我會把他們帶到廣州去進行集體培訓(xùn)，業(yè)務(wù)和文化都會加強。臨高像是個溫室，有些事在海南好做，上了大陸就困難多了，只有克服困難才能當好法官檢察官。”(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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