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手里沒有余錢,賣笑的姐兒不但愛俏,也愛鈔。三五日一過不拿出錢來,這面色和話語便很不好了。老鴇便絮絮叨叨他來借住不報臨時戶口,也不肯拿幾個錢出來應酬牌甲,她是沒法再擔待。逼的他只好走路。
他手中無錢,又無去處,只好回到樂坊街重操舊業。沒想到當即就給在那里守株待兔的警察抓個正著。
誰也沒想到,王棟居然會在被抓到警察局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里就死了!由于冒家客棧案的特殊性,他的死亡給這案子又抹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看起來敵人已經知道他們的尾巴露了出來――急于要滅口了。”
“這明我們的偵察方向還是正確的。”話的人是午木,他雖然口氣沉穩,實際上心里頗為焦急,從無頭案到現在,幾個案子串在一起,線索不少,也抓了很多人,卻沒有抓到一個真正的幕后主使。不但神秘的石翁到現在杳無音信,連那個做法的道士也沒有抓到。
午木的為難之處在于,政治保衛局自己的行動部門很,他徒然著一廣東政治保衛總特派員的帽子,實際和光桿司令沒什么區別――他的部門不同于其他部門,工作人員可以就地擴充,
結果許多基的偵察工作都要委托國家警察來辦理,包括眼下這起案子,實際就是廣州警察局在偵辦。這樣的委托第一增加協調難度,二來等于加大了國家警察在政治保衛領域的發言權。所以這次趙曼熊把行動處處長周伯韜派來,對他來猶如一場甘霖。
周伯韜拍拍袖子上的煙灰,道:“綜合目前的線索來看,這案子和廣州的縉紳們有莫大的關系。特別是梁家,縱然不是他們主使,起碼也是重要的后臺之一。”
“可惜咱們手上沒什么決定性的證據……”
“證據這東西其實對我們來并不太重要。”周伯韜道,“元老院和縉紳是敵我矛盾關系。這不是法律問題――主要我們在廣東立足未穩,要撼動根基牢固的縉紳還是有難度的。如果貿然要搞縉紳,他們聯合起來反撲的勁頭,以我們現有的兵力和干部數量怕是會吃不住――到時候那就真得是政令不除廣州了。我的看法是可以從文瀾書院和關帝廟這兩個地方下手。”
進入廣州之后發生了幾起大案要案,都有線索指向這兩個地方。周伯韜認為可以先從它們下手。
文瀾書院是廣州最大的書院,因為院產豐饒,一直是廣州地縉紳垂涎的肥肉,圍繞院董、執事的爭斗從未停歇,這些年鐘艾教依仗梁家的勢力,莫榮新靠著和高天士結親,兩人合伙把持了文瀾書院,把每年幾千兩銀子的收入歸入囊中。
“鐘艾教和莫榮新,還有高天士,這三個人應該都是縉紳們站在臺前奔走的角色。”周伯韜,“過去留著他們是因為我們的人力物力不足以對付,現在廣州市政府好歹也搭好了架子。干掉他們第一是敲山震虎,警告縉紳們不要亂亂動;第二也是翦除縉紳的羽翼;第三那就是劉市長的好處了:關帝廟人馬不用了,那是個毒瘤;文瀾書院呢,城的讀書人都知道里面是個什么情況――怨言很大,干掉文瀾書院,不但可以讓劉市長發橫財,還解了讀書人的氣,對了,教育口不定也得感謝你,這算盤好不好?”
午木笑了:“想不到你才來幾天,就把廣州的情況摸得這么清楚。”
“你忘記我是什么出身了?當私家偵探賣得就是情報。我雖然才來幾天,可是我在臨高每天都看你們送來的資料匯編。”周伯韜,“廣州的情況非常復雜,我們的這行政能力,簡直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你這特派員的工作不好干啊。”
正著話,有人送來了文件。周伯韜接過來翻了翻,:“沒什么新料,你看看怎么處理吧。”
午木接了過來,這是韓月最近一次的審訊材料――沒有什么新的內容。無論如何審訊,她只供得出一個王棟,此人不但是勾搭她落水的人,也扮演著“聯絡人”的角色。她從市政府弄來得文件,在劉翔的熏爐里搗鬼,都是王棟關照的。至于王棟又是聽誰的指示,韓月自己也不知道,只聽王棟是“朝廷命官”――這等于什么都沒。
午木知道,韓月的角色按照情報體系里來是低檔角色,雖然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報,承擔了最大的風險,其實得到的回報和在體系里的重要性都是最低的。一旦暴露,身敗名裂送命的也是這樣的人――堪稱情報界里的炮灰。
這么一個出身可靠,經歷過硬,又有很大的前程的歸化民干部叛變,無論這么都令人惋惜。但是韓月的落水動機在午木看來并不算太稀罕。韓月已經二十出頭,又剛剛被從元老身邊“發配”出來。
作為女性歸化民來,幾乎人人都做著一個被元老“納幸”的夢。韓月作為元老的近身人員,雖然是女元老的秘書,亦算是有很大的機會的。現在她被從元老的“身邊人”隊伍中驅逐,等于永遠和這個夢無緣了。
年華老去,終身無靠,又失去了希望,沒有男人對她們好過,現在出現了一個甜言蜜語的白臉,不但讓她的感情和生理需求都得到了滿足,更許諾給她一個未來――
他想到政治保衛局在廣州辦理的連續兩件“內鬼”案都是女人,心里很感慨:舊的思想、舊得道德觀念,真得不是那么容易就消退。難怪趙曼熊不同意他在廣州開辦政保培訓班,一定要在臨高的歸化民中招募。
“相比之整個世界,臨高只是一個現代化工業化社會的孤島。但是這個孤島是經過我們徹底改造過得的孤島。只有在這個孤島上經受過充分的教育和洗禮的人,才能保證他對我們制度和文化的忠心。”趙曼熊如是。
“給了她新的人生,給了她新的生活,還有遠大的前途,卻抵不住男人的一句話,女人還真是感情的奴隸。”周伯韜自嘲的道。
“不,我覺得是我們沒做好。”午木搖頭,“我們把自己的觀念套在歸化民身上,覺得女人做到這個位置上只會更加努力的工作,會對元老院更加感恩戴德。忘記了不久前還是他們還是地道的17世紀的土著。連劉市長的蜜――從就在芳草地念過幾年書的――都會被什么‘求子’、‘催情’的鬼話所迷惑,韓月這樣壓根沒在臨高好好改造過思想的人就更別提了。再韓月已經是二十出頭的女人了,在時空她就是地道的老姑娘了。要是早給她弄個丈夫,這個王棟恐怕就沒那么容易得手了――感情空虛,被男人乘虛而入……”
然后騙上了床――甜言蜜語――死心塌地――鬼迷心竅――玩弄利用――被拋棄……周伯韜自己暗暗補充道。他辦多了離婚的案子,這種事看得太多了。
“想不到你對女人還挺了解。”周伯韜開玩笑的道。
“哪里,哪里,”午木略略有尷尬。趕緊轉移話題,“可惜勾搭她的王棟今天剛抓到就死了!”
難道這逃跑中的法師真有這么大的事,可以隔空殺人于無形?
“尸體已經被送去蘇法醫那里了,很快就會有結果。”周伯韜,“至于我們,還是先考慮下怎么對文瀾書院和關帝廟人馬下手……”
與此同時,蘇莞拿著放大鏡,在聚光燈下站在王棟已經被開膛破肚的尸體旁,完不理會已經鋸開了腦殼和身旁桌子上已經放滿了各種器皿的器官,仔細的看著王棟已經發青僵硬的一條腿。
腳踝上有十分清晰的兩個。蘇莞舒了一口氣,拿起自己的游標卡尺,仔細的量了兩之間的間距,記在子上。然后滿意的直起了腰身。叫道:“把這堆東西都給我裝回去,縫合好。”
她的徒弟帶著嫌棄的表情走了過來清理蘇莞留下的“戰場”――因為工作量太大,她已經把自己留在臨高的徒弟也給叫了過來使喚。
這徒弟也是女性,據家里是屠夫出身,所以不暈血。也看慣了開膛破肚的場面。蘇莞對這徒弟可沒有男性元老那種溫情,不但盡情使喚,打罵起來毫不留情。不過這么一來,她的技術也進步很快。
“先把那個胃容物瓶子給我拿來!”蘇莞忽然想起了什么,“快!”
正要開始收拾的徒弟猶如被鞭子狠抽了一下似得,趕緊取來一個大號的光口玻璃瓶。里面裝著半罐子灰中帶綠的黏稠液體,似乎還夾雜著許多雜質,散發出**的酸臭氣息。
蘇莞一也沒嫌棄這令人惡心的東西,只是拉好了口罩,將瓶子中的東西倒在一個大號的白瓷盤里,用探針撥弄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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