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在會議室中爆開一枚炸彈,聽眾們先是保持著寂靜,很快就激起一陣亂哄哄的議論。
“午木同志,”有人發(fā)問了:“這么嚴重的案件,難道僅靠歸化民就做得出來?會不會有元老――”
“此事沒有元老涉案。事實上也不可能有。”午木斬釘截鐵地回答,“所有犯罪分子均已被捕。”他的目光掃過會議室里的眾人,“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懷疑同志是十分十分十分不妥當?shù)摹!?br />
“從會議記錄里刪除這條對話。”江山抬起眼皮道,“與其無謂的懷疑誰干得之類的事情,不如考慮如何防范――我相信政治保衛(wèi)總局的同志們是有具體措施的。現(xiàn)在我們還是回到關于黑爾的問題上來吧。”
“還有一必須指出,大家應當知道,通過科技部的審查,我們自產(chǎn)的部分儀器已列在外商委的外銷產(chǎn)品名冊上,比如天平、顯微鏡、量規(guī)、六分儀、象限儀、水準儀、計算尺、游標卡尺、真空泵等。因為此類儀器的原型在歐洲大都已出現(xiàn)了。由于價格定得很高,再加上我們的產(chǎn)品部采用公制單位,所以售出量并不多,所有的購買客戶都有記錄在案。不過這些儀器是否會幾經(jīng)轉(zhuǎn)手落入黑爾的手中,誰也不準。”
“既然根賣不了多少,為什么還要外銷?殖民和貿(mào)易部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我看司凱德這個人就有問題,獨走傾向非常嚴重!”
“發(fā)動機行動前。他屢次提出綏靖鄭氏集團,反對動武,動機可疑!”
“對投降主義傾向要徹底的清查到底!我建議展開對他的忠誠調(diào)查!”
“忠誠調(diào)查個屁!直接查他的經(jīng)濟問題。”
議論聲愈發(fā)顯得嘈雜。午木看見海軍參謀長李迪手舞足蹈地向左右相鄰的與會者表示必須清算殖民貿(mào)易部。甚至整個執(zhí)委會的“叛國罪行”。
“除非決定進行針對性的貿(mào)易封鎖,否則轉(zhuǎn)手貿(mào)易是很難控制的,”江山等到會場內(nèi)的分貝值略有下降才開口,“東南亞公司進行的對菲直接貿(mào)易基都出售傳統(tǒng)商品,運到馬尼拉的是生絲、綢緞、瓷器、蔗糖、果品和茶葉,當然作為我們的特色還有食鹽、蒸餾酒和玻璃制品,這些商品都與傳統(tǒng)上赴菲華商運銷的貨物大致相同。在相當程度上擠占了他們的市場。他們只好退而求其次,轉(zhuǎn)去運售銅鐵五金之類粗重貨物,恰好趕上黑爾來到馬尼拉后。西班牙人大量收購金屬物資,甚至拿出白花花的銀子購買鐵鍋和銅錢,當然還有至關重要的水銀。”
“當然,菲律賓當局不希望僅有一種供貨商。所以葡萄牙人又從果阿運去大量的印度鐵。還有馬六甲的錫和緬甸的銅。葡萄牙人的競爭再加上販賣銅鐵粗貨的利潤不高。福建、廣東的洋商便紛紛涌向香港、三亞、高雄及我們控制下的所有貿(mào)易港口。在那里他們能干什么?自然是大量購進我們的產(chǎn)品運到馬尼拉去發(fā)賣。先不談做得到與否,至少先前在不能完確認黑爾的存在時,就實施貿(mào)易封鎖是毫無道理的。畢竟對菲貿(mào)易是我們獲得很多重要商品和大量貴金屬硬通貨的主要渠道,海軍同志就經(jīng)常表示需要大量的馬尼拉麻制造帆纜和錨索。”
李迪顯得有尷尬。當然沒消停多久,他又開始起勁地鼓吹“大白艦隊直搗馬尼拉灣,殺光白皮搶資源”。
“我們看蘭度的報告。他從馬尼拉港務部門獲得情報明西班牙殖民當局是在刻意引導華商運售某些特別需求的‘澳洲貨’。比如,近兩個月來他們進口了6箱肥皂。”
“蘭度同志的影響力不,”有人開玩笑。“不洗澡的白皮竟然被他帶動得買肥皂了。”
“西班牙人天天洗澡也用不了那么多肥皂。機械工業(yè)部門的同志指出,濃肥皂水可以作為工業(yè)鉆頭和多種車刀、沖床工作時的冷卻潤滑劑。另外在差不多的時間里。馬尼拉進口的澳洲火柴超過了6箱,恐怕絕不僅僅是為了雪茄。各位同志現(xiàn)在都在部隊和強力機關任職,或多或少都有軍工背景,所以應該知道那對黑爾而言根不是火柴,而是紅磷和氯酸鉀。數(shù)量或許算不上太多,但至少能讓他在雷管和拉火管中節(jié)約不少寶貴的雷汞。”
“真是個夠聰明的混蛋!”
“我們?yōu)槭裁匆隹诜试恚y道我們自己的肥皂已經(jīng)寬裕的可以敞開供應嗎?”
“當然不是。我們的工業(yè)口在類似運用上主要使用皂角粉。效果差不多,腐蝕性比較。相比之下肥皂出口的附加值高,有利于我們從菲律賓進口更多的貨物。”
“還不止這些。最新的情報是馬尼拉當局對我們生產(chǎn)的各種糧食制品很感興趣,特別青睞天廚食品公司濟州分廠的拳頭產(chǎn)品――馬鈴薯粉條干,他們已經(jīng)購入一噸多。”
“要改善伙食?還是日佬又整出來什么幺蛾子?”
“要改善伙食他們可以購買天廚臨高分廠出品的臨高米粉,堪稱價廉物美,可是日佬顯然不傻――里面摻得是紅薯粉,纖維質(zhì)含量太高。相比之下,濟州的馬鈴薯粉條除去少量作為添加劑的明礬,幾乎是純質(zhì)的淀粉。根據(jù)我們此前掌握的情報,黑爾在試制硝化淀粉炸藥,已經(jīng)實驗性地制出了少量成品。如果他能獲得穩(wěn)定的淀粉來源而不用自己苦哈哈地去種植薯類和玉米并親手提煉淀粉的話,無疑使得他往量產(chǎn)猛炸藥的道路上又邁進了一步。”
會議室里爆發(fā)出一片驚嘆、咒罵和抱怨。“我不明白,”代表的總參東門吹雨:“三酸兩堿,制造炸藥和雷汞至少需要兩樣,黑爾能從哪兒能搞到,難道從季退思同志那里訂購?”
“澳門的葡萄牙商人中傳來的消息:有人曾在果阿的鑄造場里訂造了不少樣式奇特的鉛管、鉛板和鉛罐,訂貨完成后都被送交馬尼拉。推斷下來,黑爾是用這些玩意裝配了一具型鉛室用于制造硫酸。弄不好黑爾把我們賣去的酒瓶和玻璃碗也都改成了化工實驗器材。原料可能是臺北地區(qū)出產(chǎn)的硫磺,近來馬尼拉同臺灣北部的淡水、基隆駐軍之間的聯(lián)系相當頻繁,平均每個月有一艘船駛往兩地運輸補給,帶回貨物。這數(shù)字太高了――往年每年才不過一兩艘。情報顯示了一項值得注意的事,臺灣島上的西班牙人最近改變了他們的傳統(tǒng)政策,不再用硫磺當作實物報酬支付給替他們筑城的華人民工,改為支付煙草和香料。這可能出于菲律賓總督的授意。所有的硫磺無疑都運到馬尼拉去了。另外,他們正在向淡水的城堡增援,運去了新得火炮和連隊,很顯然。西班牙人會不吝運用武力來保證臺灣的硫磺供應。”
“至于硝酸,應當是使用硝石法制造的。西班牙人整船地從果阿運購印度硝石。作為回報,菲律賓總督胡安?薩拉曼卡甚至撤回了要求禁止葡萄牙人到馬尼拉貿(mào)易的呈文。不過,”江山接著:“蘭度同志設法給西班牙人制造了些障礙。他按歐洲人的習慣挑起一場決斗,殺死了為菲律賓當局采購印度貨物的首要的西班牙承包商,現(xiàn)在馬尼拉的硝石進口量已呈現(xiàn)下降趨勢。”
“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他干嘛不干脆連黑爾一起干掉呢?”
“我對他能制造批量化硝酸是持懷疑態(tài)度的。”徐營捷道,“不論是雷汞還是硝化淀粉,都需要濃硝酸,制造濃硝酸的工藝很復雜。僅僅有硝石和濃硫酸是做不出來得。”
即使是臨高的化學口,做出97%的濃硝酸也費了很大的力氣,硝酸濃縮的原理很簡單,但是實現(xiàn)的工藝相當復雜。
“那么他的雷汞是哪來得呢?蘭度取回的樣品是你們分析的,結(jié)論報告也是你們化工口出得。”
“首先雷汞不需要濃硝酸,需要的是純度較高的硝酸。這是兩碼事。關鍵是用硫酸和硝石共熱產(chǎn)生的硝酸是含有較多雜質(zhì)的――我對他會運用什么方法來去除雜質(zhì)和提高純度很感興趣。可以肯定的是他在用這種硝酸做雷汞或者硝化淀粉的時候勢必要冒著極大的風險。至今他還沒有被炸死,這讓我感到很吃驚……”
“恐怕炸死的不是他而已。”
“不怕死人,不怕花錢,少量制造,應該可以,多了肯定不行。至于硝化淀粉,我覺得同樣的前提下他也可以制造。”
“總之,”東門吹雨總結(jié)道:“黑爾在馬尼拉搞的軍火工業(yè)其實嚴重依賴于外界的原料供應,以及從我們這兒弄來的儀器設備和上游產(chǎn)品,沒有這些他就玩不轉(zhuǎn)。”
“黑爾再天才他也就一個人,要從無到有地建成一個自給自足,相互配套的工業(yè)體系,完是天方夜譚。”(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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