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來商談善后的劉夢謙的師爺,趙引弓伸了個懶腰,走出花廳。幾個護衛(wèi)立刻寸步不離的跟了上來――這些天整個山莊和他個人的安保措施都提升到最高等級了。
這次的事情雖然暗流洶涌,到底沒涌起大浪來,除了山莊門口死了幾個倒霉蛋,各方面還過得去。唯獨有麻煩的是張廣湉這個“拗相公”,屢次三番要官府“徹查鳳凰山莊妖術”,幸而奉教縉紳早就把他視為眼中釘,這次抓住機會暗中活動,硬是栽了他一個“聚眾咆哮”的罪名,讓杭州府出文:“發(fā)還原籍,嚴加管束”。算是把他給請走了。
唯獨讓劉夢謙比較撓頭的是從城里的一處宅院查抄出來來不少火藥和兵器,這著實有駭人了,而且里面還不明不白的死了幾個人。正當他犯愁該怎么處置的時候,各方面都遞來了暗示:要他大事化,事化無。他也樂得不多事,當即就按匪盜斗毆,互殺身死結了案。
趙引弓回到內(nèi)書房,卻沒有進去,對護衛(wèi)道:“去粘桿處。”
粘桿處設在山莊深處的一個院落里,平日里除了趙引弓自己和粘桿處部人員之外,其他人非持趙引弓的書面命令不得入內(nèi)。是山莊里一個極神秘的地方――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山莊里還有這么一個機構。
打開院門,里面院墻高聳,將毒日頭都攔在外面,只覺得涼氣森森。
“帶我去見西華。”
粘桿處的人帶他到了一間屋子的門口。打開門上的鐵鎖,讓他走了進去。屋子里很暗,一瞬間他什么也看不清。稍過了一會才發(fā)覺這屋子里也是有窗戶的,只是又高又窄。
屋子里空蕩蕩,只有一張桌子和二張椅子而已。西華就坐在屋子中間的椅子上。她的頭發(fā)有些蓬亂,臉色憔悴晦暗,似乎一晚沒睡。
趙引弓暗暗嘆息一聲,走到她的面前。
“老爺。”西華低低的叫了一聲。
“你應該叫我首長才對。”趙引弓在她對面的椅子上落座。
“老爺。”西華依舊低低的叫了一聲。
趙引弓看著眼前的少女,從她復歸山莊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在這里超過二十四個時了。粘桿處的人肯定是審問了她整整一夜。雖然沒有動肉刑,但是這車**戰(zhàn)的疲勞戰(zhàn)法也足以讓人精神崩潰。
粘桿處的審問結論他已經(jīng)看過了,西華的回歸是真心的。而且她提供的情報對粉碎這次陰謀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但是,她已經(jīng)成了不可靠的人。
趙引弓知道,西華的命運已經(jīng)不在自己手中了,而是由臨高的政治保衛(wèi)總局來決定了。
至于到了臨高她會怎樣的命運。他無法預測。也不能詢問。
“要發(fā)落奴婢了嗎?”西華低聲問道。
趙引弓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半響,他才道: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這次杭州站安然無恙,你是立了大功的。”趙引弓道,“不過,你不能再留在杭州了。”
“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受不了了……”西華閉起了眼睛,臉上露出了哀傷的表情。“送我去見爹娘吧。”
“你為杭州站立了大功,不要胡思亂想。”趙引弓心中暗暗惋惜。哀大莫過心死。她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明天一早,就送你上去臨高的船。我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趙引弓從屋子里出來,趙通已經(jīng)在院中等候了。
“讓她洗個澡,換件衣服,好好睡一覺。”趙引弓吩咐道,“派人看著她,別讓她自盡了!”
“是。”
趙引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桌子上已經(jīng)送來了一份關于西華事件的報告。
處理結果一欄是空白的。這是留給杭州站的最高首長填寫的。
西華的事件,他一度想過要不要掩飾過去,畢竟身西華就是擔負著反間任務的,但是她的叛逃在粘桿處已經(jīng)是不是秘密――叛逃之后粘桿處發(fā)動了部力量去搜尋她。
即使錢水協(xié)等人不知道內(nèi)情,粘桿處可能也直會接向政治保衛(wèi)總局匯報。政治保衛(wèi)總局對各地分站的保衛(wèi)部都有垂直領導的秘密成員,自己即使能夠瞞住元老也瞞不住政治保衛(wèi)總局。
他再次將報告通讀了一遍,報告是粘桿處起草的,按照他的要求:如實寫,不要掩飾也不要溢美。是這么,他總是下意識的想讓這份報告好看一,減輕一西華的罪過。他又親自修改了幾個字句,直到實在覺得無可修改為止才謄清的。
他提起鵝毛筆,蘸著著墨水寫道:“以元老院和人民的名義,我批準將其移交政治保衛(wèi)總局處理。”接著他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文件裝在“絕密”的文件袋里,將和西華的卷宗、檔案一起裝入特制的文件箱,隨同她人一起漂洋過海送到臨高。由“臨高之熊”來決定她最終的命運。
然而,他的難題還沒有結束,這件事既然瞞不過政治保衛(wèi)總局,自然也瞞不過執(zhí)委會和元老院,杭州站的危機必然會成為元老院會議上一個尖銳的話題。一想到廣州、濟州、山東、臺灣的難兄難弟們在元老院遭到了怎樣的口誅筆伐,他就不寒而栗。
著一支元老特供雪茄,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在元老院的盟友,除了一個自己也被不斷炮轟的司凱德之外,竟然就沒什么有力的人物了。萬一開起聽證會來,自己在杭州苦心經(jīng)營的局面就會土崩瓦解。
一想到自己已經(jīng)開辦起來的那些事業(yè),他的心中涌起強烈的自豪感。
要不顧一切的阻止那些在元老院里坐而論道的嘴炮,趙引弓的一想到這些人的嘴臉,憤怒的幾乎把手里的雪茄都掐彎了。
誰是可能的盟友?他緊張的思考著,將熟悉和認識的元老一個個的過羅篩選著。
正在胡思亂想,趙通進來了。
“什么事?”他警覺起來,趙通不是沒眼色的人,不會在他想事的時候闖進來,必然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去南下洼搜查的人回來了,一無所獲!”趙通稟告道。
事件平息之后,趙引弓綜合各方面消息,知道郝元此人非同可,特別是他對西華得那些東西令他震驚――這太有現(xiàn)代感了,郝元莫非是個單穿?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實在太過恐怖,特別是他表現(xiàn)出的與元老院的對抗性,使得趙引弓很快意識到這是一條“大魚”。因而下令粘桿處力搜尋郝元的下落,無論如何要將擊斃或者俘虜。
粘桿處正在城里城外暗中搜索,為此不惜動用了衙門的力量進入了南下洼搜查,但是到處都一無所獲。狡猾的敵人似乎一下沉入了水底,半痕跡都沒留下。南下洼的百姓咬定郝元已經(jīng)不知去向。
“賈樂和她父母拿到了嗎?”
“這家人也不知去向。我們的人在西湖邊伏擊,也沒能逮住西華的爹。他們好像都聞到了什么味道,藏起來了。”
“動作真快!”趙引弓咬牙切齒,愈發(fā)堅定了郝元此人異常可疑的想法。他忽然想到,郝元如果真是單穿來得,那么他的重要性就堪稱天字第一號了。
趙引弓深知元老們對其他穿者的恐懼。只要煽動起元老對此的關注,那么自己在杭州的那事也不算什么事了。
“郝元的模擬像出來了嗎?”
“已經(jīng)出來了。我們交叉確認過,沒錯。”
根據(jù)西華的供詞粘桿處已經(jīng)繪制出了第一張模擬像。因為郝元曾經(jīng)以茂興號牛掌柜的身份來過山莊,見過他的人頗有幾個,因而趙通專門對畫像進行了交叉辨認,所有人都認出了這個人就是“牛掌柜”。
“送到完璧書坊去制版,先印一千張,發(fā)動我們在杭州和周圍各府縣所有力量去找!有提供有用消息的,賞十兩!擊殺或者生擒的,賞一百兩。”
“是,我馬上安排。”
“官府那邊,我會去接洽,給郝元扣個江洋大盜的罪名――大約用不了幾天杭州府就會出海捕文書。不過衙門里的人靠不住,還得我們自己花力氣。只是有了海捕文書,辦事就容易一些。”
“好,有了文書我們就可以冒充做公得,隨意拿人搜捕了。”
“賈樂我們有她的照片,你關照人,先設法抓到賈樂,要不抓住她家里人也可以!”趙引弓冷冷道,“郝元距離賈樂不遠。”
“明白。”
“那些尸體查驗的怎么樣了?”
“衙門里的仵作傳出消息來了:今天已經(jīng)有人陸續(xù)來領尸體。身份一一查明。不過都沒什么油水。”著他拿出一份報告,趙引弓草草一看,這幾個被打死的倒霉蛋有的是無業(yè)游民,有的是店鋪伙計,看樣子都是打社的成員或者是被臨時雇來得。也有是近郊的蠶桑戶。他不由得有些失望,這些人都是外圍的炮灰,顯然不可能接觸到什么重要人物。
“比較有有油水的是這幾個人。”趙通又遞過另一份報告。(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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