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一整天都被嚇得不輕，先是驚天動地的放大炮，接著又是喊殺。(看到us)因為破莊實在太迅速，村民沒得到一消息就發(fā)覺大隊人馬進莊了。男人們忙找家伙準備抵抗，女人則急忙往臉上抹鍋灰。幸好進莊的隊伍并沒有什么侵擾民宅的舉動，自去攻打莊主的宅子了，大家才松了口氣。對于多數(shù)人來，莊主是個可恨之極的人，他們一家死絕死光那是再好不過。但是又怕自己遭了池魚之殃。所以戶戶惴惴不安。聞聽要叫各家各戶去開會，知道推脫不得，只好都朝著十字路口走去。一時間茍家宅第門口人頭簇簇。

    穿者們把碎石亂磚堆在臺階前，上面擱上被炸飛的門板，做成大會臺。橫空架桿，懸起了汽燈。雖然天還沒落晚，各處的汽燈已經(jīng)亮了，整個街道早得光明耀眼。被叫來的老百姓即害怕又驚奇的看著這些比一百個燈籠還亮的燈。

    莊戶們見堅固巍峨的大門已經(jīng)炸得面目非，一貫張牙舞爪的石獅子被炸得橫倒在街上。幾個伙子互相擠眉弄眼，有些快意。只是一群群頭戴鐵帽，身穿綠衣花衣的短毛手持鳥槍，四面林立，鳥槍上三棱短劍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有的還帶著血痕，端得十分嚇人。幾個眼尖得，早發(fā)現(xiàn)村的“廢物”“酸丁”張興教一身短毛的打扮，也在一旁――這個人前些日子還回來過一次，帶了些大米咸魚，分送過一些人，是自己被抓之后在為短毛做事。大伙原想他一個讀書人怎么肯背叛他一天到晚宣揚的“名教”，去屈身從賊，大約是被捉了身不由己。此刻看來他是徹底的投靠這幫海賊了。這會也顧不上鄙視不鄙視的。過去對他有恩的，忙不迭的打招呼，套近乎。過去得罪過的，則趕緊往人群里躲，深怕給他看見了來個惡從膽邊生，硬把自己和茍家套上什么關系，來個借刀殺人。

    大會開始了，鄔德首先登臺講話，他首先講了方是來自海外的華夏后裔，和大家是同根同源。接著又把自己是“鏟強除惡，保境安民”的口號又重申了一遍――這個口號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到了執(zhí)委會的認可，作為現(xiàn)階段的主要宣傳口號。著重談了他們在百仞灘大戰(zhàn)的勝利的情形。茍家這樣素有劣跡，禍害一方的土豪劣紳，會有一個打一個，打到他們不能禍害老百姓為止。他號召群眾對這些人要大膽的揭發(fā)，包括對其狗腿子們。他這番話了出來，下面起了很大的騷動，老百姓對口號其實并不太有興趣，但是打掉了莊主，又要清算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狗腿子，倒的確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也有些平素依仗著和莊子里的狗腿子有親戚關系或者交好的人，聽了這話惴惴不安起來。

    “把茍家的狗腿子們押上來！”一聲令下，只見在戰(zhàn)斗中被抓的茍家的教師爺、莊頭兒、賬房先生、清客、管家、親隨、乃至大廚房里的胖廚娘頭子，還有幾個茍家的同宗家，頭戴花花綠綠的紙糊高帽，被押到了臺下，個個作彎腰弓背作請罪狀。這些平日里在莊里乃至縣里都作威作福，飛揚跋扈的人物如今灰頭土臉，個個屁股撅起的狼狽模樣。人群中傳來了笑聲，先是少數(shù)的幾個人在笑，后來這笑聲慢慢的感染了大家，場都大笑起來。席亞洲等一干人顯得十分興奮。丑化對手這一招果然是有用的。

    接著，是鹽場村的譚成晴發(fā)言，他在杜雯的農(nóng)民講習所里學習了十來天，搞群眾發(fā)言已經(jīng)很有一套，起話來也有條有理的，把茍循義在鹽場村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的了一番，接著又表達了鹽場村人民和大美村人民都是大明的良民，絕不能忍受茍家這樣土豪惡霸的倒行逆施，他還引經(jīng)據(jù)典的把朝開國太祖朱元璋當初打擊豪強的事例了許多――這樣做是消除老百姓對此舉有“造反”之嫌的擔憂。譚成晴當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張興教這個知識分子給他弄的素材。

    隨后又是張興教上臺現(xiàn)身法，他的遭遇村里盡人皆知，但是親身親耳聽他充滿感情的控訴，還是讓許多人面露悲惻。鄔德見張興教著著，拿出一根大腿骨一樣的東西，邊邊流淚，接著又抱著在臺子上號啕大哭，惹得下面的人也一陣的希噓流淚的，不由得疑惑起來，問身邊的熊卜佑：

    “老張在什么呢？”

    “他家的祖墳給茍家刨了，幾代祖宗的遺骨就剩下這根骨頭了。”

    “他過去不是祖墳刨掉了骨頭都找不到嗎？”

    “他這瞎掰呢，”熊卜佑，“這骨頭是他剛才不知道在哪個野墳堆里找來的。”

    “老張還真是個可造之才啊。真能編。”

    “也不算編吧，祖墳給茍家刨了是事實，至于這骨頭也就算個宣傳道具。宣傳造假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張興教在臺上激動，最后要求：把這些人都拉到臺上，交給老百姓斗爭批判。早就摩拳擦掌的鹽場村民兵立刻就把這些人拉到臺上。張興教揪住那風水先生清客的衣領，邊數(shù)落邊罵，時而還飽以老拳，這清客老頭剛才已經(jīng)挨了張興教不少棍棒了，再挨了這頓拳腳，又疼又怕，哪里還站得起來，癱倒在地屎尿齊流。老百姓們愈看愈興奮，一個勁的往前擁著。

    張興教在下午就暗自勾連了幾個平素和茍家有很大仇隙的村民，這時候也紛紛站出來，揭發(fā)這些人的不少罪狀，從搶田霸產(chǎn)、高利盤剝到調(diào)戲婦女，再到縱狗咬人，大事事，雞毛蒜皮一應俱，但是這些事情很少涉及茍大茍二人的，鄔德聽了，總覺得不夠威力，氣氛上不來。正想著有什么辦法，忽然看到有人大步流星的走上臺子，沖著茍家的一個家老爺猛踹了一腳，這半老頭子來就重心不穩(wěn)，此時頓時給摔了個四腳朝天，臺下的老百姓頓時一陣驚訝的嘆息聲，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人敢對茍家的人動手。大家定睛一看，卻是茍家的廚子：茍布里。

    茍布里這個人其實和張興教沒什么來往，彼此也談不到恩怨。只不過張興教知道這個廚子一貫有偷吃偷拿的習慣――這也沒什么了不起，過去所謂“廚子不偷，五谷不收”的法。他雖然姓茍卻是外鄉(xiāng)人，仗著自己有些手藝力氣，在茍家的奴仆群里很不受待見，管事的時不時會給他來眼藥，常常不是挨板子就是扣工錢，幾個月前他氣不過，偷了些銀錢準備跑路，卻又被宅里管事的茍家家老爺以給拿住了，打個半死，關在牢里。他和茍家有仇隙，而且人又符合天不怕地不怕的徹底無產(chǎn)者的特性，正好成為穿者利用的對象。

    茍布里站在臺上原還有些打鼓，回頭瞅了一眼臺角，席亞洲沖他頭，便一鼓勇氣，開始話了：

    “我是個窮廚子，給茍家上上下下的老爺太太少爺姐們做飯好些年了。這些年氣候不好，不是旱就是雨，臺風雹子輪番來。大家平日里都過得艱難，粥里下塊番薯就算過年了。（注：這話毫不夸張，洪秀沒造反前的最大愿望就是天天能吃白米粥加番薯。一般老百姓的窮困可想而知。）這茍家呢？我是個下等廚子，不知道什么道理，就我知道的他們家的吃飯好了。

    “他家用的頭等廚師，都是能把一口豬做出幾十道菜的高手藝，一盤炒肉，就用一頭活豬背上的一塊肉，其他都不要。吃魚要吃張嘴吐氣的，吃蝦要吃活蹦亂跳的，米要碾過三次，作飯都都是白米飯，里面一顆雜糧、番薯都不加！吃白米飯吃膩了，就做油炸的糕餅吃，一炸就是一大摞啊……喝酒是十年的，人參湯得遼東來的，還要半尺長的。最可恨的是茍循義的兒子茍大少，這個挨刀的，從時候吃包子，燙了不吃，冷了不吃，不冷不燙的時候，叫兩個美貌的丫鬟各捏著一個角，送到他嘴邊，他就當中咬一口，余下就丟了喂狗――”

    鄔德皺起眉頭，聲問席亞洲：“這誰編的，胡編亂造也得有個度嗎？！”

    席亞洲卻一不不動聲色：“是杜雯帶著張興教他們搞得，不錯吧？你覺得離譜，老百姓就愛這個調(diào)調(diào)�！�

    “這不扯淡嗎……”鄔德正著，那被踢翻在地的茍家的家老爺忽然站起來，顫顫巍巍的：

    “胡！沒有――”話音未落，身邊的幾個鹽場村的民兵早就棍棒齊下，又往他嘴里塞了個麻核，拽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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