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比例在總費用里大概占多大呢?”艾志新趕緊問道。
“我看設比例不合適,可能會造成分攤過大或者過小。按照他們的收入吧。愿意參加的,收取相當于歸化民職工一個月的平均工資。”劉翔說,“花一個月的工資辦個婚禮,不算過分吧?”
“我覺得少了。”艾志新說,“至少也得三個月吧。他們可都是老歸化民,沒老婆,能有多少花銷?至少都有兩三年的積蓄……”
“別說兩三年,我看有些人都有三四十年的積蓄了呢。”王君打趣道。
會議室里頓時暴發出一陣笑聲,連張允冪都忍俊不止。
劉翔原本竭力想保持嚴肅,這會也不得不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別開玩笑了。繼續說正事。”
林佰光笑道:“我看一個月的工資差不多了。正因為他們是光棍漢,沒家累,平日里花錢大概也是大手大腳的,積蓄有一點也不會多。收得太多人不樂意。萬一連這點錢也拿不出來的,就從他們工資里每月扣除就是了——額度小,不影響生活。”
“就這么辦吧。”劉翔見艾志新還想發言,直接一個大招把他給憋了回去。
杜易斌趕緊道:“缺口的部分,我看用不著動用財政的資金。我有個建議,那就是叫廣州城的各個大戶捐獻點錢。然后在婚禮打出這些商戶的名號表示感謝——也可以把籌辦婚禮用得物品的購貨合同給他們。對于那些商人和大戶而言,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投名狀了。那些糧商還有高舉等人肯定會捐錢捐物的,保不齊他們也會讓自己的家族子弟加入進來呢,這樣也能根據捐錢的人數和數額看看那些大戶們的屁股坐在哪呢,對以后的工作有個參考。”
“拉贊助做廣告的思路。不錯不錯。”張允冪說,“這點錢對他們還不是九牛一毛。何況還有廣告回報呢。”
劉翔還沒說話,林佰光便搖頭了:“雖說我們只要把這個意思透出去,廣州城里的大戶們愿意出錢的肯定不少,而且一個比一個慷慨,但是實話說這么做并不妥當。一來容易讓廣州的市民和大戶們產生某種錯覺,覺得贊助了就和我們有了什么特殊關系;二來也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捐款這種事,偶爾做是慈善,經常做就是收稅。我們自己能控制好這個度,以后的廣州市政府呢?畢竟這一聲令下,全城掏錢捐的來錢手段多容易——好事最后也得被辦成壞事。”
林佰光從90年代就在縣城里的機關混事,對基層政權施政的種種弊端看得太多了。頻繁且強制的捐款實際上消耗的都是政權的公信力和百姓的善心,次數頻繁之后不但給群眾很大的負擔,社會效果也不好——明明辦得是好事,卻被群眾看作是“盤剝”“甩負擔”。
“我也覺得不妥。”一直沒有發言的王企益也表示反對,“這種非常規的斂財手段要少用。當初辦亞運的時候我還是小學生,當時學校統一要求每個學生至少捐五角錢。還在各班、全校、乃至全縣各校里搞捐款排名,弄得各班各校攀比。看起來聲勢浩大,‘全民積極參與辦亞運’,熱鬧的很。可是有的學生家庭困難的,5角1元對他們真不是學生家長和學生對這種捐款怎么看?難道是興奮加自豪嗎?后來北京申奧就不再接受群眾捐款我覺得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那對方主動捐錢我們也拒之門外?”杜易斌急道。他們昨天的討論中就把“捐款”作為經費的主要來源。
“對,這個錢我們不能要。”劉翔說,“特別是咱們現在的新生活運動正在往深度發展,和大戶們的關系頗為微妙,這個時候尤其要注意分寸,以免給外界某些錯誤的信號和……未來的口實。”
杜易斌、王君等人都是一臉失望。
張易坤趕緊道:“捐款自然是不行的。不過我們可以拉贊助打廣告,這個應該沒問題——純商業行為。比如婚禮上用得茶食,舉辦婚宴用得食材——廣州城里有我們重點扶持的一些企業,讓他們來贊助比較合適。”
這些企業的共同特點就是基本是廣州光復之后發家的,都有一些元老院的背景和投資,關鍵是他們和廣州城里的舊大戶、縉紳大多沒有瓜葛,歷史清白。叫他們出贊助放廣告,即是知名度宣傳,又體現了元老院對這些新工商業者的扶持態度。
張易坤的這個提議獲得了大家的贊同。
“要是他們不愿意呢……”
“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人,就是打破頭也得上。”張易坤笑道,“元老院能扶持這么傻的企業當標桿?”
這政策就算是定了下來。張易坤信心滿滿——其實這些贊助商的名頭他早就有了腹稿。洪元老扶持的張記食品那是肯定要入選的,他家既然做茶食,相關的點心便可交給他們;至于自家生活秘書家里的一點小小的產業,自然也是要照顧的。還有一家是醫藥口劉三元老最新扶持的“新企業”——陳李濟,這家舊時空的老字號,在本時空開張不過三十多年,元老院一進城,劉三便親自登門,要求“合作”。讓這家雖然開業不少年頭,卻沒什么大起色的藥鋪受寵若驚。這個舉動讓潤世堂的老板頗為失落。
劉三既然這么看重陳李濟,這家鋪子也得分潤些。潤世堂是“元老院關系企業”,而且還是劉三當年力捧過得,也不能怠慢……
張易坤一面盤算著入選的“贊助商”,一面在紙上涂涂抹抹,很快就開列了十二家商鋪字號的名單,交給大家傳閱——選擇贊助商既然被劉翔提高到政治高度,元老們自然都要過目一番,充分體現“集體領導”。
“這兩家藥鋪和我們的淵源我是明白的,不過婚禮上弄兩家藥店有什么用?”張允冪不解,“他們的商品婚禮上明顯用不上……”
“用得上用得上。”杜易斌因為養穿山甲,對中醫藥略通一二,“結了婚自然要生孩子,要生孩子,就得調經調氣血。我看婚禮上可以饋贈每對夫妻滋補藥物若干,讓他們能早生貴子……”
“想不到還是要包養兒子。”秦瑞雨笑道。
“包養兒子就包養兒子吧。”王君很是興奮,“有了孩子才象個家庭么!而且他們都是元老院的孩子——多多益善。”
至于其他一些項目,自然也是靠拉贊助來解決。大波航運提供夜游珠江的花船,格子裙俱樂部提供文藝演出——這事該俱樂部的幾位大佬已經在廣州市政府游說了很久,要在廣州公演,“擴大新文藝的影響”,如今總算是得了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別說要他們來免費演出,自帶干糧都樂意。
婚房的問題也在會議上一并獲得了解決,協調之后決定指定若干廟產房“定向出租”給新婚夫妻,租約暫定一年。
身為廣州市宗教聯合會的主席的崔漢唐拍著自己的肚子說道:“我那里就有不少老房子,至少能解決三分之一。不過廟產房非常分散,又大多是商業用房。生活用房很多都破敗不堪,修繕起來是一筆很大的費用——怕是艾局長也不肯批——所以只能臨時湊合下可以,長了不行。”說著看了艾志新一眼。
崔漢唐本來就打著“借東風”的主意,趁著這個機會用辦公廳的撥款把廣州宗教辦管轄的廟產房修繕一番。所以對王君等人提出的借“廟產房”給歸化民結婚的事情非常熱情。
然而艾志新并不上這個當,不同意撥款修房子。表示宗教辦管理的廟產房已經公司化改制,房產維護本著“誰受益誰維修”的原則,應該自行籌款維修,沒有辦公廳出錢修房子的道理。
艾志新只做沒聽見,他對這類“花錢買臉”的活動一概不感冒——作為財稅局局長,眼下的財政狀況很不樂觀,全靠他們財稅金融方面靠著原始的金融財政手段騰挪才能勉強維持住一個穩定的局面。
接著,又有人發言提出一些新的點子,包括會場布置、流程和禮儀,大伙越說越興奮,大有把這件事辦成“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盛典。
“就這樣吧,我們也不要在這上面消耗太多資源了。”劉翔眼瞅著艾志新的臉不斷的抽搐,打住了大伙的無窮想象力,“這事我們都是外行,具體的儀典活動給方非去辦,至于拉贊助的具體籌辦由老張搞。”他伸了個攔腰,“婚禮不用著急,先把房子安排好,這才是要緊事——領了證就是夫妻了嘛,沒必要非得等到辦了婚禮才進洞房,我們也來個移風易俗!”他轉頭對秦瑞雨說,“你們宣傳口要抓好輿情宣傳,不光是報紙,還有引導員的作用也要發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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