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很不甘心!”王初一道。
“正是!”彭壽安悠然的捋著長須,“這孫大彪原是三兄弟中的老大,實(shí)力最強(qiáng)。卻被瑤民打了一個冷不防,實(shí)力大損。心里原本就有氣。現(xiàn)在這馮海蛟又先他一步當(dāng)了把總,他心里必然是妒恨交加。這便是我們的大好機(jī)會!”
彭壽安自覺運(yùn)籌帷幄,抖擻精神,繼續(xù)獻(xiàn)計道:“既如此,倒簡單了。不如來個一石二鳥之計。先應(yīng)允了這孫大彪的條件,給他糧食布匹。再許他一個國民軍的中隊長頭銜和大崀圩里正之職,讓他去剿馮海蛟――只要他能拿下馮海蛟的人頭。”
“他能辦到么?”
“辦得到,辦不到,都不打緊。只要他受了這招安,我們把消息往外一放,馮海蛟和孫大彪便會視如寇仇。彼此攻殺,我們正好坐守漁翁之利。”
王初一心道這讀書人真是狠毒在心里!不過這等刁鉆的計策,換了他可想不出來,澳洲人在培訓(xùn)的時候也沒有說過。只說了剿匪要“發(fā)動群眾”“依靠群眾”――不能說這些法子沒用,但是都要許多人力下去做具體工作,見效很慢,又要花費(fèi)許多人力和精力。相比之下,彭壽安的法子要簡單的多,而且一樣見效。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第二天,王初一把張?zhí)觳ń衼恚皖亹偵目洫劻怂环S职鸭悍降臈l件說了出來。
“……只要他拿下馮海蛟的人頭,或是生擒活拿,獻(xiàn)到縣衙,不但他的條件我全部應(yīng)允,還會向元老院保薦他,提拔他――你也總該知道元老院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只要全心賣命,不愁以后不謀個封妻蔭子的前程,連帶著他手下的弟兄也有個好結(jié)果。”
張?zhí)觳ㄐ闹幸怀粒樕笞儯醭跻晃⑿Φ溃骸叭绾危坑欣щy?”
“有……沒有……”張?zhí)觳ㄑ柿艘豢谕倌袄蠣敚∵@事的確有點(diǎn)難辦!馮海蛟和孫大彪是結(jié)義兄弟,要孫大彪這么干,就是壞了江湖義氣,他,他大約是不肯的……”
“都要當(dāng)官了,還講什么江湖義氣。”王初一很是鄙夷,“他們綠林中人,入伙都講究一個‘投名狀’,孫大彪如今要入我澳洲人的伙,不拿出個投名狀來,怎叫人放心?何況他要得條件我都允了――只要他能辦到!你放心,糧食和布匹,我先撥給你三分之一,讓你去孫大彪那里也有個說法。”
“是,我這就去向?qū)O大彪說。”張?zhí)觳o可奈何,只得辭了出來。
王初一當(dāng)即下了條子,要倉庫撥二十石糙米和五十匹布,交給張?zhí)觳ā?br />
這引起了幾個歸化民干部的反對,因?yàn)殛柹窖巯碌木置姘購U待舉,糧食布匹都市重要的民生物資,眼下自用都不夠,怎么能就這么輕易的交給孫大彪這個縣里人人恨之入骨的土匪頭子――還要招降他!
王初一原本是對此事保密的,以防有人泄密。此刻遇到下屬干部的一致反對,不得不將全體歸化民干部集合起來一起和彭壽安開了個內(nèi)部會,把自己的打算講了出來,要求大家配合工作。
沒想到這會議一開,引來了更大的反彈。特別是負(fù)責(zé)陽山治安的陽山縣國民軍中隊的中隊長羅奕銘,對這套計謀更是表示反對。
“為什么要用這樣的詭計?”他反問道,“大崀圩上次就被永化的瑤民攻破過一次,孫大彪吃了大虧,到現(xiàn)在還沒緩過氣來,據(jù)去過的商人說,連寨墻都沒完全修復(fù)。我們兵力不足不假,但還可以動員永化的瑤民參加――他們和孫大彪早就不對付了,我們要收拾孫大彪,永化的瑤民肯定會傾巢出動幫忙……”
“不妥,不妥。”彭壽安連連搖頭,“瑤民與孫大彪素有仇隙不假,然而驅(qū)之為戰(zhàn),戰(zhàn)后必要索酬――王主任以何為酬?若是要食鹽,倒也罷了。若是借此機(jī)會強(qiáng)占大崀圩不去,又該如何應(yīng)對?這大崀圩可是卡住永化諸瑤的咽喉。下官在此居官數(shù)年,本地的地形多少還了解:若是被他們奪取了大崀圩,瑤民出可禍及全縣乃至連陽三城,退可據(jù)此抗拒天兵……”
“他們不敢強(qiáng)占大崀圩!”羅奕銘對彭壽安這個人和計謀很是看不慣,大聲道,“我們國民軍中隊是做什么的?八排瑤這么多人也照樣被我們打垮了,永化瑤民更是我們的手下敗將,難道還敢在陽山擺威風(fēng)?”
彭壽安原本是不與歸化民干部爭辯的,在他看來第一這有失身份――畢竟歸化民干部大豆是粗坯出身;第二呢,他是降人身份,亦要避禍。然而自從黃首長對他說了一番鼓勵的話,王初一又處處信用他,彭壽安不免也有了“國士報之”的念頭。此刻便出來辯解道:
“若說武力,自然我大宋不懼瑤人的武力,可是這陽山亦是剛平定不久,官瑤雙方都有疑懼。若是我們借助瑤民武力,不但勝之不武,若是瑤民討要賞賜不予,難免又要心中結(jié)怨,日后徒生紛爭。”
“你這計劃太過理想,萬一孫大彪不上這個當(dāng)呢?”羅奕銘繼續(xù)反對,“孫大彪現(xiàn)在是舔傷口混日子,會為此去和馮海蛟拼斗?萬一他自己先被馮海蛟殺了呢?就算斗贏了,殺了馮海蛟,他又憑什么相信王主任一定會兌現(xiàn)諾言?誰給他擔(dān)保?這點(diǎn)我們都想得明白的關(guān)節(jié),難道他們幾個土匪會想不明白?”
彭壽安的臉色很是難看,他哼了一聲,沒有再言語。孫大彪的確很有可能看穿他們的驅(qū)虎吞狼的計策。但是這并沒什么關(guān)系:孫大彪的選擇并不多:混下去是沒有出路的,就算澳洲人不去收拾他,遲早永化的瑤民也會來下山收拾他;若說選擇接受大明的招安,大明如今對連陽地區(qū)都是鞭長莫及。把總、守備、都司……這種官銜聽著雖然威風(fēng),實(shí)際根本沒什么用處。
然而他懶得再多做解釋:這些粗人怎么會懂什么叫做“勢”?眼下澳洲人在廣東在連陽就是“勢”,席卷一切。順之者昌逆之者――亡象孫大彪這樣的小小股人馬是根本不可能對抗這種“勢”的所以。他非常有信心:孫大彪就算看得出來,也不得不咬鉤。
最后還是王初一拍板,定下了這個計劃。
為了預(yù)防萬一,也為了必要的時候能隨時可以動手,兩個國民軍中隊都要做好隨時加入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派出更多的偵察人員到青蓮圩和大崀圩附近活動,隨時傳相關(guān)的情況。
當(dāng)下由張?zhí)觳ǔ雒鎺ш牐航庵缀筒嫉酱髰~圩。孫大彪就要受澳洲人的招撫當(dāng)官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孫大彪看到來了一部分布匹糧食,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差點(diǎn)就說“生我者父母,愛我者唯王主任”了。
“大哥,這份禮物雖然香,吃下去可是帶鉤子的。”張?zhí)觳ǹ此麡返谜也恢保挥傻奶嵝训馈?br />
“怎么?”
“澳洲人給兄長錢糧,答應(yīng)兄長的條件,可都是有條件的――必須除掉馮二哥。馮二哥幾天前來大崀圩,咱們?nèi)值苓起了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他還答應(yīng)幫著去給您老請封,這事您看是不是先和他也商量商量?”
“我說老弟呀,你如今這是怎么了?”孫大彪笑嘻嘻,道“咱們刀口舔血混飯吃的人,話向來是說一半的――當(dāng)不得真!他馮海蛟受招撫的時候怎么不派人來和我商量,成了事才巴巴的跑過來說,還要我和他一起‘共謀大業(yè)’,‘扶明滅髡’――我自然只能揀幾句好聽的說了。至于那幾句現(xiàn)成話,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咱們兄弟賭咒發(fā)誓還少了?”
“可是……”張?zhí)觳牭媚戭澬捏@。顯然,馮海蛟幾天前來拜訪顯然并沒有撲滅這位義兄的心頭火。不過,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孫大彪的想法。說是“共謀大業(yè)”,實(shí)則是在馮海蛟的麾下干活。馮海蛟已經(jīng)是“把總”了,他孫大彪還是一介布衣,怎么個“共謀大業(yè)”法?就算真有些許功勞,肯定也會被有官身的馮海蛟龍先占去了。
然而澳洲人眼下的條件,卻又是再明白不過的“驅(qū)虎吞狼”之計。要誘得孫、馮二人自相殘殺,再來謀漁翁之利。
他只能再次提醒:“大哥,受澳洲人的招安也好,受明國的招安也罷,總要大家和氣生財。萬不可中了他們借刀殺人的詭計!更不能先自相殘殺起來……”
“呵呵,你老弟怎么了?忽然這么瞻前顧后起來了。”孫大彪起身笑道,“那天馮老二到我這里來,你可還是想著把他一鼓擒拿,獻(xiàn)給澳洲人。”
“嘿嘿,”張?zhí)觳ㄓ樣樀溃八^此一時彼一時。當(dāng)初馮海蛟來大崀圩,輕車簡從,咱們兄弟一鼓將他擒下,獻(xiàn)給澳洲人。從此鐵了心跟著澳洲人干,亦未嘗不是一條好的出路。如今這機(jī)會既已失去,再要謀他,便要刀兵相見,必要打個兩敗俱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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