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捕鱼电玩城

劍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他人爭渡我破境

作者/烽火戲諸侯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pluralapp.com ,就這么定了!
    先后兩把飛劍破墻而至,重傷了剛好收回全部念珠的簪花郎。

    緊接著占盡先機(jī)和上風(fēng)的陸舫,被一拳拳打回這條街道,最后一拳,更是打得陸舫陷入墻壁。

    最后便是南苑國國師種秋,前來收官。

    被譽(yù)為天下第一手的種秋,一拳擊退那位年輕人,救下了已經(jīng)沒有還手之力的陸舫。

    馮青白借機(jī)收回了自己的佩劍,不但如此,還曾試圖找機(jī)會將大椿還給陸舫,只是種秋的橫空出世,馮青白便打消了念頭,以免畫蛇添足。

    馮青白長呼出一口氣,若是種秋這一拳打在自己太陽穴上,估計(jì)就要靠著師門花錢撈人了,否則就只能在藕花福地一次次轉(zhuǎn)世投胎,修道之人的根本,不斷被消磨熔化,融入這方天地,天地為爐,萬物為銅,即是此理。

    而那個(gè)人的座下童子,就是負(fù)責(zé)煽風(fēng)點(diǎn)火之人。

    那個(gè)人從來不現(xiàn)身,不愿見世人。只有一位手持芭蕉扇的小道童,具體負(fù)責(zé)整座藕花福地的運(yùn)轉(zhuǎn),當(dāng)然也與各方有資格接觸福地內(nèi)幕的桐葉洲地仙打交道,馮青白下來之前,在師門祖師的帶領(lǐng)下,見過那位童子,玉璞境的開山老祖,都要對那個(gè)說話很沖的小家伙持平輩之禮。

    來到藕花福地,短短十?dāng)?shù)年過后,已有恍若隔世之感。

    冥冥之中,馮青白生出一種直覺,自己這次砥礪大道劍心,多半到此為止了,運(yùn)氣好的話,撐死了獲得一件法寶品秩的仙家重器。

    畢竟他現(xiàn)在戰(zhàn)力完整,反觀陸舫已經(jīng)落幕,說不得道心都要受損,哪怕回到桐葉洲,都是大麻煩。

    謫仙人謫仙人,聽著很是美好,實(shí)則不然,只有推崇“人生不享福,與草木畜生何異”的周肥那樣,下來之后,根本不涉修行根本,自然輕松愜意。

    可像他馮青白、陸舫這些人,十分兇險(xiǎn),前輩童青青,哪怕已經(jīng)貴為鏡心齋掌門,身為天下四大宗師之一,仍是東躲西藏了數(shù)十年,至今尚未露面,就是一個(gè)絕佳例子。

    收斂雜亂思緒,馮青白開始復(fù)盤這場戰(zhàn)事,盡可能多琢磨出些門道。

    他先前一直在遠(yuǎn)遠(yuǎn)觀摩這場巔峰廝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是修道路上的心境借勢,與佛家觀想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馮青白眼中,藕花福地的山巔之戰(zhàn),其實(shí)比起桐葉洲的金丹、元嬰之爭,并不遜色。

    白袍年輕人和陸舫的交手,已是如此精彩,若是正邪雙方壓軸的丁嬰、俞真意最終出手,又是何等氣象?

    馮青白原本并不看好陳平安,因?yàn)殛戶巢焕⑹敲麆油┤~洲的劍仙胚子,已經(jīng)在重重壓制之下,在靈氣稀薄的藕花福地,逆流而上,另辟蹊徑,再次摸著了劍道門檻,陸舫的劍,遠(yuǎn)攻近守,不在話下。

    可是結(jié)果出人意料。

    破局的神仙手,在于那人竟然看出了陸舫必救周仕。

    江湖傳聞,陸舫與周肥是不共戴天的死敵,陸舫還曾仗劍登山,在春潮宮跟陸舫有過生死戰(zhàn),做不得假。

    馮青白已經(jīng)來到藕花福地十余年,而那個(gè)年輕人才來不久,照理說應(yīng)該對這座天下的山頂風(fēng)光,更加陌生才對,馮青白實(shí)在想不明白,一場交手,本該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才對,那個(gè)年輕人,難道不單是以完整肉身、魂魄降下,還熟諳諸多內(nèi)幕?故而才壞了規(guī)矩,被這里的天道視為亂臣賊子,必須壓勝,除之后快?

    傷勢雖重,整個(gè)肩頭都稀巴爛,所幸是外傷,周仕以周肥燒制的春潮宮療傷圣藥,勉強(qiáng)止住了血,與鴉兒并排靠在墻根下,笑容慘淡道:“我已經(jīng)盡力了!

    風(fēng)流倜儻簪花郎,引來無數(shù)美嬌娘盡羞赧,可惜此刻沒了風(fēng)流,只有落魄。

    鴉兒正在竭力以一門魔教秘法壓抑絮亂氣機(jī),這是魔教三門之一垂花門的武學(xué)寶典,有枯樹開花之功效,傳聞是垂花門某一代門主,誘騙了那一代鏡心齋的圣女,得以偷窺到半部《返璞真經(jīng)》,真經(jīng)能夠讓人返老還童,垂花門門主可謂天縱奇才,逆推真經(jīng),化為己用,編撰了這部魔教秘典,但是后遺癥巨大,使用之人,雖然能夠強(qiáng)行壓下重傷,可是會迅速衰老,加快肉身腐朽,垂花門歷代梟雄,只有在沒了退路的生死戰(zhàn)中,才會使用此法。

    鴉兒臉色鐵青,鬢角竟然出現(xiàn)了絲絲白霜之色。

    周仕嘆息一聲,若是此時(shí)遞過去一把銅鏡,最是自傲姿容的鴉兒姑娘,會不會直接走火入魔?

    周仕不知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放心吧,我爹很快就會趕來,到時(shí)候我安全了,你也不會死。”

    遠(yuǎn)處墻根下,有把破損的琵琶,孤零零躺在地上,主人已經(jīng)不知所蹤,每隔一段路程,地上就會有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鮮血。

    當(dāng)陳平安站起身,手持長劍的馮青白,癱坐在地的周仕,還有前去查看陸舫傷勢的笑臉兒,同時(shí)心一緊。

    陸舫將自己從墻壁中“拔”出來,輕輕落地,身形不穩(wěn),笑臉兒想要伸手?jǐn)v扶,陸舫搖搖頭,一伸手,將那把大椿駕馭回來,途中劍鞘合一,再次長劍拄地,陸舫一身在藕花福地可謂通天的深厚修為,跌落谷底,十拳神人擂鼓式,連綿不絕,打得體魄并不拔尖的陸舫差點(diǎn)魂飛魄散。

    陸舫眼神晦暗,轉(zhuǎn)頭對真名錢塘的笑臉兒說道:“容我稍作休息,你陪我去喝酒。”

    笑臉兒黯然點(diǎn)頭。

    一如初次相逢于江湖,又是那個(gè)失意人。

    陸舫這次選擇率先出手,除了庇護(hù)周仕,更多是為了他錢塘,笑臉兒不在天下二十人之列,來到南苑國京城之前,陸舫卻說要帶著他錢塘去家鄉(xiāng)看一看,去見一見真正的御風(fēng)仙人。當(dāng)時(shí)陸舫雖然言語平淡,可是那份鳥瞰峰劍仙獨(dú)一份的意氣飛揚(yáng),  笑臉兒就是瞎子都感受得到。

    兩人一起離開這條街道。

    陸舫離開之前,對著種秋抱拳致謝,然后對周仕撂下一句好自為之。

    到了那間婦人沽酒的酒肆,婦人見著了偷走那把劍的漢子,一身精壯肌肉也不管用了,罵罵咧咧,陸舫好說歹說,才拎了兩壺最差的酒水上桌,狠狠一摔,笑臉兒錢塘差點(diǎn)沒忍住一巴掌拍死這長舌婦。

    陸舫從懷中摸出一支古樸小篪,遞給笑臉兒,沉聲道:“接下來二十年,可能要?jiǎng)跓┠阕鰞杉量嗍,一是隨身攜帶此物,找到我的轉(zhuǎn)世之身,若是靠近了我,小篪就會滾燙,讓你心生感應(yīng)。二是尋找一把名為‘朝元’的長劍,這件事不強(qiáng)求,說不定就會像這把大椿,成為別人佩劍吧!

    笑臉兒一臉詫異。

    “我意已決。”

    陸舫沒有解釋更多,“拿好小篪,喝過了這壺酒,趕緊離開南苑國。你留在這里,只會讓我死得更快!

    笑臉兒從未見過如此鄭重其事的陸舫,只得仔細(xì)收好那支小篪,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喝過了悶酒,笑臉兒看了眼這位至交好友,陸舫只是淡然道:“如果真被你找到了我,什么都不用管,尤其是不要刻意傳授我武學(xué)。”

    “我記下了!

    笑臉兒再也不笑了,嗓音帶著哭腔。

    陸舫卻沒有什么悲春傷秋,默默將笑臉兒送出酒肆后,陸舫轉(zhuǎn)頭望向一處,嗤笑道:“可以現(xiàn)身了,我這顆謫仙人的頭顱,憑本事拿去便是!

    拐角處走出一位身形佝僂的耄耋老人,邊走邊咳嗽,若是笑臉兒錢塘還留在陸舫身邊,一定會認(rèn)得這位風(fēng)吹即倒的老者,老一輩天下十人之列的八臂神靈薛淵,二十年前被擠掉前十人,江河日下,只在后十人墊底,曾經(jīng)被笑臉兒憑借身法糾纏了一年,淪為江湖笑談。

    陸舫心中嘆息。

    不曾想在牯牛降那邊一語成讖。

    俞真意當(dāng)時(shí)秘密聚集群雄,點(diǎn)名要圍剿丁嬰、周肥、童青青和馮青白四位謫仙人,陸舫笑言算不算他一個(gè),現(xiàn)在看來,答案很顯然,未必是俞真意初衷如此,但是眼見著陸舫重傷落敗,以俞真意的冷漠心性,自然不會錯(cuò)過這個(gè)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鳥瞰峰劍仙淪落到這般田地,真是讓人心酸。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老夫萬萬不敢相信。”

    薛淵咧嘴而笑,調(diào)侃著陸舫,老人牙齒缺了好幾顆,緩緩走向酒肆,很難想象,這是種秋之前的天下外家拳第一人。

    陸舫笑道:“俞真意倒是大方,舍得讓你來撿人頭!

    薛淵彎著腰,停在酒肆門口二十步外,“俞真人是當(dāng)世神仙,又不是老兒這種凡夫俗子,可瞧不上這點(diǎn)機(jī)緣,再說了,陸大劍仙猶有三四分氣力,對付一個(gè)垂垂老矣的薛淵,還是有些勝算的嘛。”

    陸舫冷笑道:“大劍仙?你見過?你配嗎?”

    薛淵還是笑呵呵道:“不配不配,陸大劍仙說什么就是什么。”

    陸舫眼神充滿了譏諷。

    薛淵對上了陸舫的視線,搖搖頭,隨著這位八臂神靈一抖背脊,如蛟龍?zhí)ь^,薛淵氣勢渾然一變,這才是曾經(jīng)躋身天下十人該有的宗師氣度,薛淵臉色變得陰沉恐怖,勃然大怒,言語之間充滿了積怨和憤懣,“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謫仙人,全部該死!對,就是你陸舫現(xiàn)在的這種眼神,哪怕明明掉毛鳳凰不如雞了,看待天下所有人,還都是這樣,看待螻蟻一般!”

    陸舫不置可否。

    但是他知道此生最后一戰(zhàn),就在今天了,不夠盡興,先前與那年輕人是如此,與趁人之危的薛淵捉對廝殺,更是憋屈。

    就在此時(shí),剛剛撤了遮掩的薛淵,宛如神靈降世,卻一瞬間身體僵硬,竟是給人在身后掐住了脖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上提。

    薛淵像是一條被打中七寸的蛇,連掙扎的動作都沒有,雙腳離地越來越高。

    那個(gè)偷襲老人的家伙嗓音溫醇,笑道:“視你們?nèi)缦N蟻怎么了,沒有錯(cuò)啊,你們本來就是!

    咔嚓一聲,薛淵被扭斷脖子,給那人輕輕丟在一旁街上。

    沽酒婦人尖聲大叫起來,酒肆客人嚷嚷著殺人了殺人了,鳥獸散。

    沒了薛淵阻擋視線,那人是一位翩翩公子哥,正是從金剛寺趕來的周肥。

    周肥手中還拎著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向前一拋,丟在了陸舫身前,頭顱滾動,鮮血淋漓。

    竟是笑臉兒錢塘。

    周肥又隨手丟出那支小篪。

    陸舫緩緩蹲下身,輕輕在那顆腦袋的面容上輕輕一抹,讓好友閉上眼睛,呆呆望著笑臉兒,陸舫沒有去看周肥,也沒有撿起那支小篪,只是顫聲問道:“為什么?”

    周肥沉默片刻,答非所問,“什么時(shí)候,陸舫成了一個(gè)拖泥帶水的廢物?來這里,是為了破情關(guān),結(jié)果到頭來看破勘不破,這也就罷了,大不了無功而返,最后連一顆比陌生人好不到哪里去的死人腦袋,拿不起,放不下,陸舫,你就算回了桐葉洲,別說躋身上五境,我堅(jiān)信你連元嬰境都待不。 

    周肥蹲下身,“你自己說說看,來這一遭,圖什么?老子堂堂玉圭宗姜氏家主,陪著你在這藕花福地,耗費(fèi)這么多年光陰,又圖什么?”

    不知何時(shí),佩劍大椿在陸舫腳邊安安靜靜擱著,加上一支小篪和一顆頭顱,都躺在這條街面上。

    周肥身后遠(yuǎn)處,站著那些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有人身段纖細(xì)像楊柳,有人體態(tài)豐盈得像是秋天的飽滿稻谷。

    陸舫抬起頭,“怎么不先去找周仕?”

    周肥氣笑道:“兒子死了,再生便是?赡汴戶乘涝谂夯ǜ5,我難道再浪費(fèi)六十年光陰?”

    周肥站起身,招了招手,將一位風(fēng)韻猶存的美婦人喊到身邊,“去,陪你這位當(dāng)年最敬重仰慕的陸師兄喝喝酒,這么多年沒見了,你們一定會有很多的話要講。”

    婦人臉色發(fā)白。

    周肥拍了拍她的臉頰,“乖,聽話!

    地面一震,周肥身形消逝不見。

    那些女子如振翅而飛的鳥雀,紛紛掠空而去,衣袂飄飄,彩帶當(dāng)空,這一幕旖旎風(fēng)景,看得附近街道的行人如癡如醉。

    陸舫站起身,對著那位面容陌生又熟悉的女子,說道:“坐下聊?”

    婦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對坐,酒肆老板娘躲在柜臺后邊蹲著,陸舫就去自己拿了兩壺酒,不等陸舫倒酒,在春潮宮待了這么多年,早已習(xí)慣了伺候人的婦人,趕緊起身為陸舫斟酒,之后才給自己倒了一碗。

    陸舫沒有看那張?jiān)?jīng)令人心碎的容顏,只是瞥了眼那雙保養(yǎng)如少女的青蔥玉手,他端起酒碗,笑了笑。

    婦人微微松口氣,想了想,又起身去酒肆外邊的街上,幫著陸舫取回了那支小篪和大椿劍,就連笑臉兒的頭顱,也被她拿起,只是放在了酒肆另外一張桌上,落座后,她這才嫣然一笑。

    陸舫一手端著酒碗,轉(zhuǎn)頭望向空落落的街道。

    好像看到了一雙天作之合的少年少女,在追逐打鬧。

    ————

    種秋眼中只有那個(gè)白袍年輕人,開口說道:“你我交手之時(shí),不會有人插手,所以你只管全心全意出拳!

    種秋補(bǔ)充了一句,“如果有人依然對你暗中出手,我種秋肯定拼死殺之,不管是丁嬰,還是俞真意。”

    陳平安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血跡,胳膊上露出一道傷口,可見森森白骨,為了擋住陸舫那一劍,雪白長袍的袖子,被撕裂出一條大口子,這是金醴法袍第一次破損,雖說被禁錮了法寶功效,但是韌性還在,足可見陸舫劍術(shù)的上乘殺力。

    種秋說完之后,就開始向前走去。

    看似步伐緩慢,其實(shí)一步飄出兩三丈,而且沒有絲毫的氣機(jī)波動。

    種秋是南苑國國師,更是書畫俱佳的名士。

    一字一句,必合規(guī)矩,一拳一腿,皆合法度。

    登峰造極者,是為文圣人武宗師。

    種秋兩者皆是。

    丁嬰看輕天下武人,卻對種秋青眼相加,當(dāng)然有其理由。

    陳平安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種秋的“閑庭信步”,讓他想起了當(dāng)初丁嬰邁入白河寺大殿的場景。

    落魄山竹樓的老人,那種無敵之姿,陳平安只可粗略意會幾分,實(shí)在是修為懸殊,雙方距離太遠(yuǎn),陳平安琢磨不透其中宗旨。

    崔姓老人武道太高,雖然不是對陳平安拔苗助長,但是陳平安在躋身四境后的每一境攀爬,具體到每一步的行走,反而裨益不大。

    但是丁嬰和種秋這種天人合一的獨(dú)到意味,第一次,陳平安感觸不深,第二次,就有了嚼勁,嘗出了些許味道。

    種秋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迎面而來,沒有粉金剛馬宣那種氣勢洶洶,沒有笑臉兒的詭譎陰險(xiǎn),更沒有馮青白那刺殺一劍的一往無前和鋒芒畢露。

    種秋不易察覺的雙肩微晃,他一襲青衫,肩頭的玄妙,如古松側(cè)的行云掠過。

    種秋一拳至陳平安身前,沒有半點(diǎn)拳罡外瀉,沒有風(fēng)雷作響的巨大動靜。

    由于種秋的出拳太過古怪,陳平安破天荒出現(xiàn)片刻分心,猶豫是該以神人擂鼓式迎敵,爭取一錘定音,還是以從《劍術(shù)正經(jīng)》中鎮(zhèn)神頭化用而來的一拳防御,好在陳平安第一時(shí)間放棄了兩種選擇,后退,身形倒滑出去,與此同時(shí),憑借本能抬起手臂,手掌遮在面門之前。

    種秋一拳打在陳平安手心。

    點(diǎn)到即止。

    可陳平安卻被自己的手背狠狠拍在臉上。

    砰然倒飛出去。

    身形一擰,兩只雪白大袖在空中翻搖,重新站定在三丈外。

    種秋依然一手負(fù)后,淡然道:“分心可要不得!

    陳平安左手攥緊又松開,好似被雷劈中的手心酥麻感覺,這才一掃而空。

    種秋笑道:“你這家伙,也太聰明了,如果沒有這一試探,我都不敢確定你是不是左撇子。打那陸舫的十拳,你大概是可以確定陸舫必死無疑,所以期間故意左右拳互換,左六右四,想來是那會兒就開始準(zhǔn)備下一場大戰(zhàn)了吧?”

    陳平安沒有說話。

    種秋不以為意,“之所以拗著自己的心性,與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是因?yàn)橄惹盀榱司认玛戶,我那一拳很不厚道,所以剛才你分心,我是手下留情了的,并未痛下殺手,接下來,可就不跟你客氣了。?br />
    種秋轉(zhuǎn)頭對馮青白他們說道:“板凳上那個(gè)小丫頭,誰都不要?jiǎng)铀,不然別怪我濫殺無辜……”

    陳平安轉(zhuǎn)瞬即至種秋身后,掄大臂,然后驟然抖小臂,一拳勁出如箭矢,打在種秋后腦勺上。

    種秋一崩背,背脊如山岳隆起,左右肋骨如蛟龍游動,整個(gè)人竟是一步都沒有挪開,強(qiáng)吃了陳平安這勢大力沉的兇猛一拳。

    陳平安因?yàn)闆]有用上神人擂鼓式,拳架太大,聲勢就大,對付種秋這種功夫極深的大宗師,恐怕這一拳都要落空。

    一位純粹武夫,功夫練得深厚了,便可以不見不聞,覺險(xiǎn)而避,甚至可以在睡夢中,殺死靠近床榻之人,然后做到繼續(xù)酣睡的駭人地步。

    陳平安只是尋常的傾力一拳,加上種秋出乎意料地做到了站定如山,如此一來,想要一拳得逞就見好就收,就難了,種秋反手一拳,砸在陳平安肋部,打得陳平安橫飛出去,只是種秋第二拳,被陳平安一腿踢中,種秋也沒了痛打落水狗的良機(jī)。

    兩人再次分開站定。

    種秋扯了扯嘴角,原來是這位南苑國國師故意如此,為了彌補(bǔ)自己那偷襲一拳,當(dāng)然亦是誘餌。

    兩人幾乎同時(shí)對沖。

    經(jīng)常是方寸之地,雙方拳頭要么相互落空,或是看似蜻蜓點(diǎn)水地互換一拳,這場架,打得竟是無聲無息。

    比起之前陳平安跟陸舫那一戰(zhàn)的驚天動地,截然相反。

    周仕就完全看不懂。

    謫仙人馮青白略好一些,因?yàn)榻佑|過一些桐葉洲的武道宗師。

    真正稱得上氣壯山河的一拳,一拳打在人身上,要像巨石投湖,以漣漪帶動外傷,激起內(nèi)傷。

    種秋曾經(jīng)只用一拳,就打得一位橫煉宗師在病床上躺了數(shù)年之久,衣衫之下,肌膚如瓷器碎裂,更別提內(nèi)里的五臟六腑。

    小板凳上的枯瘦小女孩,聽到那個(gè)教書先生的言語后,如獲大赦,笑逐顏開,這會兒沒心沒肺地張牙舞爪,學(xué)著陳平安和種秋出拳。

    終于分出第一次小勝負(fù)。

    陳平安被刁鉆一肘撇開自己拳頭,給種秋一掌推在胸口,身形躍過溝壑,撞在對面那堵墻壁上。

    種秋一步跨過被陸舫一劍劃出的溝壑。

    陳平安卻沒有像先前琵琶女、陸舫那樣一蹶不振,抖肩振衣,被后背撞碎的墻壁石塊,嘩啦啦落下,陳平安正要有所動作,種秋出拳驀然變快了極多,一拳至,拳拳至,剎那之間就是十拳。

    左拳六右手四。

    正是種秋模仿而來的神人擂鼓式拳架,就連左右手的出拳順序,都一模一樣。

    更奇怪的是種秋十拳過后,高墻依舊沒有徹底破開,陳平安依舊被困在墻中。

    陳平安沒有束手待斃,太過熟悉神人擂鼓式,以及與種秋一番搏殺,大致清楚了出手路數(shù),種秋十拳,有四拳被他出手擋住。

    可六拳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砸在身上后,陳平安嘴角滲出鮮血,尤其是最后一拳,打得已經(jīng)陳平安身軀彈了一彈。

    哪怕是第一次模仿別人拳架,可依舊出拳從容、章法有度的種秋,正要以十拳再來一趟的瞬間,立即后退數(shù)步,再后退,倒退著掠過了溝壑,原來在陳平安看似力竭的一刻,墻壁中的身軀微微反彈些許,就是那一瞬間,種秋如炸汗毛,念頭一緊,根本不用多想,種秋就主動放棄了大好形勢,選擇收手撤退。

    種秋心中警惕異常,還是小覷了這個(gè)年輕人吃痛的本事,差點(diǎn)就著了道。

    陳平安有些遺憾,只差毫厘,就能夠成功遞出一拳神人擂鼓式。

    所以種秋那好似贗品的十拳,算是白吃了。

    陳平安飄然落地后,緩緩走向那條溝壑。

    種秋啞然失笑。

    我學(xué)你的拳架,你學(xué)我的步伐?

    但是種秋瞇起了眼。

    他自己悟出的這個(gè)大拳架,與拳法招式無關(guān),而是練背如山岳,肩頭如行云流水,再到肘尖如鷹嘴兒,最后才是到手和拳,一氣呵成,渾然一體,這樣的架子一旦搭起來,不斷打熬,就像山岳扎根大地,對手一拳或是一劍,再兇悍再精妙,始終都是在與種秋的整個(gè)精神氣為敵。

    這樣一個(gè)被種秋私下命名為“峰頂”的得意拳架,哪怕是給八臂神靈薛淵這樣的外家拳大宗師,由著他瞪大眼睛旁觀偷師,看了一遍又一遍,恐怕也無法真正看出內(nèi)在精髓,形似不難,可沒有幾年的潛心鉆研,神似休想!

    但是眼前這個(gè)年輕人,竟然已經(jīng)有了幾分自己拳架的神意。

    兩人隔著一條溝壑,再次對峙。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難得在與人廝殺過程中,主動開口說話,“你這個(gè)拳架,有名字嗎?”

    種秋點(diǎn)頭笑道:“名為峰頂,早年悟出來的時(shí)候,正是年輕氣盛的歲數(shù),覺得練下去,一定可以站在人間之巔,后來就懶得改了,十位嫡傳弟子當(dāng)中,絕大多數(shù)練了二十年三十年,還沒有你隨便看幾眼,來得登堂入室,不愧是謫仙人。”

    陳平安突然笑道:“我最早練拳的拳譜,叫撼山拳!

    種秋笑道:“是我拳高眾山,還是你拳能撼山,試試看?”

    種秋一步后撤,雙膝微蹲,一手高高抬起,手腕微微傾斜,手掌如攬物,一手握拳收在身前。

    哪怕靜止不動,種秋在這一刻,依然讓整條街道的觀戰(zhàn)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的窒息。

    這是天下第一手,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擺出真正意義上的拳架。

    陳平安心如止水。

    這趟在南苑國京城尋找那座觀道觀,逛蕩了這么久,以至于最后都能讓陳平安心煩意亂,連拳和劍術(shù)都耽擱放下,期間很多人和事,看過了就只是看過了,但是有一些東西,當(dāng)時(shí)并未上心,卻在對敵種秋之后,既是靈犀一動,更是厚積薄發(fā)。

    剛在那棟宅子住下的時(shí)候,因?yàn)榻?jīng)常要路過鄰近的那座武館,陳平安閑來無事,就默默坐在無人察覺的陰影處,偷看那些市井百姓眼中的“練家子”“老把式”練拳,教拳師傅是一位老人,被弟子們奉若神明,除了藏藏掖掖傳授站樁、步伐和拳架,也會說他當(dāng)年闖蕩江湖的事跡壯舉,可在陳平安看來,老人的拳法,當(dāng)真不入流。

    那一次,陳平安很快就悄然離開。

    后來尋找道觀沒有任何頭緒,又去了一趟武館,算是散心。

    當(dāng)時(shí)武館老師傅一邊看著弟子們站樁,一邊雙手負(fù)后,嘴上說著很空泛的武學(xué)道理,什么一枝動百枝搖,咱們內(nèi)家拳,不聽音不看形,而是聽勁,到了這一步,才算到家了。什么筋骨要松,皮毛要攻,曾經(jīng)有人背后偷襲,我純粹是出乎本能,轉(zhuǎn)身一拳就出去了,打得他半死。

    陳平安聽得有些好笑,最后老師傅做了件陳平安頭回見到的稀罕事。

    讓他第一次對老人刮目相看。

    老人讓一位剛剛成為入室弟子的年輕人站定,然后讓兩人抓牢他的雙手,使得他雙臂繃緊拉直,又有兩人蹲在地上,死死抱住那人的雙腿膝蓋,之后老人開始正脊骨,不是捏肌肉的虛架子,而是從由弟子的脖頸頸椎,依次一路往下捋順,在江湖上,這叫拳不分內(nèi)外的“校大龍”!

    最后當(dāng)老人按至尾閭,猝然以柔勁一按,弟子一驚,打個(gè)寒顫,渾身汗毛倒豎,根根立起如茂林。

    年輕弟子的那次掙扎,使得兩位拉直他胳膊的師兄晃了一晃,被他扯得踏出一步,抱住雙腿的兩人只是身形微動而已。

    老人有些失望,但是沒有說什么。

    若是按住四肢的四人,全部沒能穩(wěn)住身形,才算習(xí)武良材,那個(gè)被校大龍的入室弟子,資質(zhì)尚可,卻肯定沒有大的前程。

    陳平安當(dāng)時(shí)看得津津有味,事后卻未深思。

    直到今天這一刻,莫名其妙給人堵在這邊,一場場接連不斷的廝殺,身陷重圍,幾乎是必死之境,陳平安驀然開了竅。

    與陸舫為敵之前,拳法做到了收放自如。

    可是心境并未跟上。

    但是與種秋搏殺之后,心境也補(bǔ)上了一補(bǔ)。

    尤其在學(xué)了種秋的大拳架后,并且記起了“校大龍”后,陳平安便心弦一動,念頭一起,不由自主地以最初的撼山拳六步走樁,徑直向前,拳意是收是放,已經(jīng)全然不在意,不知不覺中,步步凌空。

    但是練拳百萬之后的陳平安,在走出第五步后,整條脊骨如同自行校大龍,發(fā)出一連串的黃豆崩裂聲響。

    種秋身形暴起向前,一拳遞出,要一拳將那個(gè)氣勢暴漲的年輕人,從溝壑上空打退回去!

    如御風(fēng)而行的陳平安亦是一拳遞出。

    兩人相距一臂,拳頭幾乎同時(shí)砸在對方胸口。

    種秋一襲青衫絮亂飄蕩,瞬間消失在街道上,轟隆隆作響,若是有人在空中俯瞰南苑國京城此地,就會發(fā)現(xiàn)被撕開一條長長的直線,而被一拳倒退二十丈的種秋,在好不容易止住后退勢頭后,雙腿已經(jīng)深陷地面。

    雖然只是身受輕傷,但是種秋終究是輸了。

    那一襲白袍,則站在街上那條溝壑旁邊,一步不曾后退。

    如果只說這一座天下,種秋已經(jīng)不算天下第一手了。

    而是一臂之內(nèi)陳無敵。

    先定個(gè)小目標(biāo),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pluralapp.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收藏
百度風(fēng)云榜小說:劍來 一念永恒 圣墟 永夜君王 龍王傳說 太古神王 我真是大明星 ;ǖ馁N身高手 真武世界 劍王朝
Copyright © 2002-2018 http://www.pluralapp.com 精彩東方文學(xué) All Rights Reserved.
小說手打文字版來自網(wǎng)絡(luò)收集,喜歡本書請加入書架,方便閱讀。
主站蜘蛛池模板: 辉县市| 中西区| 赣州市| 南宫市| 安仁县| 巴林左旗| 福泉市| 松潘县| 邳州市| 南部县| 拜城县| 新蔡县| 恩平市| 嵩明县| 海林市| 鹤壁市| 高雄市| 巴马| 津南区| 乌鲁木齐县| 灯塔市| 平遥县| 香港| 富阳市| 泰顺县| 永州市| 怀宁县| 沈阳市| 邹平县| 大丰市| 石家庄市| 昌都县| 云霄县| 通河县| 洛浦县| 浠水县| 图片| 平利县| 大丰市| 仁寿县| 韶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