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回到鐵匠鋪子,勞作之后,趁著吃飯休息的時候,陳平安端著碗,找到和阮姑娘一起蹲在檐下的阮師傅,陳平安要借錢,可能要十五六兩銀子。rg阮邛甚至沒有詢問陳平安借錢的理由,停下筷子,斜瞥一眼草鞋少年,蹦出兩個字,“滾蛋。”
陳平安趕緊乖乖跑路。
阮秀皺眉道:“爹,你就不能好好話?”
阮邛冷哼道:“沒揍他就已經算很好話了。”
阮秀打抱不平道:“人家這么辛辛苦苦給你當學徒,工錢一文錢也沒收,天黑那段時候,所有人都待在屋里呼呼大睡,要么就是閑聊,只有陳平安還在從井里搬土,一趟趟的,忙這忙那,一點也沒閑著,這些時候誰做事最勤快,爹,你心里沒數?你自己摸著良心,人家問你借十五六兩銀子,怎么就過分了?”
阮邛黑著臉不話,心想爹我就是心里太有數了,才想砍死這個挖墻腳的王八蛋。
要是這少年有正陽山搬山猿的修為事,爹早就學那齊靜春,將其打個半死才痛快。只是一想到這里,阮邛有些灰心喪氣,雖自己哪怕拋開此方天地的圣人身份,勝過搬山猿,依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想跟齊靜春那樣一腳定勝負,顯然不可能。
阮邛只好安慰自己,自己雖然是名義上的兵家劍修,但自己的真正追求,非是那戰陣廝殺的強弱高低,而是成為這座天下名列前茅的鑄劍師,鑄造出一把有希望蘊養出自我靈性的活劍,使得天地間多出一位有生有死、能修行、可輪回、甚至可以追求大道的真正生靈。
阮邛放下碗筷,抬起頭望向天空,莫名其妙罵娘起來,“真以為齊靜春死了之后,你們就能夠無法無天了?我的規矩已經明明白白跟你們了,現在既然你們不遵守,就拿出能夠不守規矩的事來,如果沒有,那就去死吧。”
眼見四周無人,原蹲著的阮邛拔地而起,如一道雪白長虹炸起于大地,激射向高空云海。
云海之上,有幾位宮裝女子、婦人和錦衣玉帶的男子,聯袂御空而行,言笑晏晏,俱是風流瀟灑的神仙中人,時不時俯瞰昔日驪珠洞天的大地貌,可謂是名副其實的談笑之間有風生。
砰然一聲巨響。
一位雍容華貴的金釵婦人那顆腦袋崩裂開來。然后是她身邊的一位貌美少女,腦袋也開了花。依次下去,男男女女,無人例外。
阮邛身形懸停在金光絢爛的云海之上,眼神凌厲,環顧四周,冷笑道:“怎么,就只用這么點雜魚來試探我阮邛的底線?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我阮邛雖然就是個打鐵的,遠遠比不得齊靜春,可要在此地斬殺一兩個不長眼的十樓修士,有何難?那么從現在起,這兒規矩多出一條,諸位聽清楚嘍,哪怕躲你在邊界線之外覬覦驪珠福地,只要我阮邛哪天心情不好,一樣把你抓進福地上空,然后將你的腦袋打爛,信不信由你們。”
阮邛才完,往邊境線外一閃而逝,下一刻只見他單手按住一位老人的頭顱,抓回界線之內后,五指一按,仙風道骨的老人苦苦求饒道:“阮師!阮師!有話好好!老夫是附近紫煙河的……”
不等老人完,阮邛便捏爆了那名仙師的腦袋,將尸體隨手丟出自家福地版圖之外,不過那抹從尸體內逃竄而出的碧綠虹光,阮邛僅是冷冷瞥了一眼,并未痛打落水狗。那條長短不過三尺有余的綠虹,瘋狂飛掠將近千里,一頭撲入一條淡淡紫煙升騰繚繞的大河,河水之盛大壯觀,遠勝大驪疆域一般的大江之水。
五指猶有血跡的阮邛高聲道:“甲子之內,一律如此。”
遠處云海當中,有女子修士借著云霧隱匿身形,憤懣道:“手段如此血腥殘忍,哪里是巍巍然坐鎮一地氣運的圣人所為。”
阮邛氣笑了,“呦呵,學聰明了,躲那么遠才嘀嘀咕咕,覺得我拿你沒轍是吧?他娘的,老子又不是齊靜春那讀書讀傻了的家伙,你跟我一個兵家劍修講道德禮儀,你腦子有坑吧?”
阮邛一臂傾斜向下,雙指并攏,心中默念道:“天罡扶搖風,地煞雷池火,急急如律令!”
剎那之間,天上地下有兩處氣息迅猛翻涌,如兩座剛剛現世的泉眼。
另一處有溫厚嗓音急促提醒道:“不好,是阮邛的命風雷雙劍!蘭婷,速速撤退!阮邛的命之物,異于常人,并不蘊養在竅穴當中,存在于他四周的三千里天地之間,跟隨他的那兩尊兵家陰神,四處游走……”
云海之上,有一抹流光溢彩的綠色螢火,拼死往外逃命而去,螢火之外,又有一枝枝晶瑩剔透的桃花縈繞盤旋,為主人護駕。
這抹幽綠流光差不多一口氣掠出八百里后,就被從天而降的一根青色絲線,從頭顱當中貫穿而過。
為她仗義執言的那個男人,見機不妙,便早早以獨門遁術消失。
天上為之寂靜,再無人膽敢聒噪出聲。
阮邛冷笑一聲,不再跟這群心懷不軌的鬼蜮之輩計較,身形落回鐵匠鋪附近的溪畔,滿身煞氣和血腥氣的鐵匠,伸手在溪水中沖刷掉血跡。
阮邛嘆了口氣,感傷道:“齊靜春,你要是有我一半的不講道理,何至于走得如此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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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陳平安正在進行一個時辰的走樁,在返回途中,練習完畢,正在舒展放松筋骨,陳平安突然看到阮師傅從溪邊走上岸,猶豫了一下,放緩腳步,不去碰釘子。不知為何,陳平安總覺得阮師傅對自己印象算不上好,看待自己的眼神,跟姚老頭有點像,透著股嫌棄。
阮邛也沒搭理少年,自顧自大踏步走回鐵匠鋪子。
陳平安驀然回頭,望向溪水。
平靜如常,并無異樣。
但是陳平安方才冷不丁心一緊,如芒在背,就像是溪水當中有冤死的水鬼,盯住了自己,很荒誕的感覺。
只是視線當中,溪水潺潺,歡快柔和。
陳平安不死心,撿起幾粒輕重正好的石子,轉身沿著溪水往下游走去,仔細打量著溪水里的動靜,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陳平安看覺得不對勁,光天化日之下,溪水竟然給人一種陰氣森森的觀感,陳平安哪怕那么多次潛入青牛背下的深坑,也不曾有過如此清晰的厭煩感覺。陳平安如今能夠確定一點,世上有著匪夷所思的精怪妖物、孤魂野鬼,以前齊先生在鎮,所以萬邪不侵,如今齊先生不再了,不定當下就是鬼魅四處作祟的境地,自己一定要心謹慎,哪怕阮師傅是下一任所謂的“圣人”,陳平安也不敢掉以輕心,到底,陳平安還是更加信任齊先生,對于不茍言笑的阮師傅,敬畏之心肯定有,親近之心則半點無。
陳平安之所以膽敢跟著感覺走,主動查尋溪水中的古怪,在于阮師傅前腳才走,陳平安不覺得如果真有水中鬼物,膽敢在圣人的眼皮子底下,出水撲殺自己。再了,陳平安如今袖中藏著齊先生贈送的那對山水印,其中一方正是“水”字印,所以少年膽氣尤其粗壯。
陳平安先后丟完兩把石子后,正要彎腰拾撿,不遠處有人問道:“你做什么?”
少女青衣馬尾辮,原來是阮秀。
陳平安一直在神貫注對付水中,沒有察覺到阮姑娘的靠近,也沒有藏掖,不怕她笑話,伸手指了指溪水水面,老實回答道:“我覺得水里有臟東西,就想著能不能用石子把它砸出來。”
阮秀望向溪水,凝神望去,臉色一沉。
陳平安問道:“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阮秀搖搖頭,“看不出來。”
陳平安笑道:“應該是我疑神疑鬼了。”
阮秀低聲道:“你先回去,我要在這邊吃點東西再回鋪子,我爹問起的話,你就沒看見。”
陳平安點頭道:“沒問題。”
他記起一事,從地上找出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問道:“阮姑娘,我能不能問你有些字是什么意思,怎么個讀法?”
阮秀頓時如臨大敵。
讀書?
書這種東西,根就是世上最恐怖的敵人了。隨便翻開一頁書,每個文字都像是排兵布陣的大修士,對阮秀耀武揚威,阮秀實在是每次看到就頭疼,原她跟隨父親阮邛進入鎮后,是應該去學塾讀書的,完不用幫忙打鐵鑄劍,但是打死不去,今天肚子疼,明天腦袋熱,后天有可能下雨,大后天腳崴了……阮邛實在是懶得再聽到那些蹩腳借口,才放過阮秀一馬。
只是今天阮秀不愿在少年面前露怯,強自鎮定,笑容牽強道:“你先寫寫看。”
當陳平安用石頭在地面刻出兩個字后,阮秀搖身一變,神采飛揚,自信笑道:“這兩個字啊,太簡單了,我很就曉得它們了,一個神字,一個庭字,合在一起,就是一個人體穴位的稱呼,神庭,所謂的竅穴,我們人之所以是萬靈之長,許多修成大道的精魅妖物,最后不得不幻化為人,就在于人之身軀最適合修行,三百六十五座大竅穴,皆是金山銀山似的寶藏,古人有云,竅穴,即是‘神氣之所游行出入也’,我們人的三魂六魄,就像是吃百家飯的孩子,這家里吃一碗飯,那家里喝一碗水,然后不斷溫養孕育,成長壯大。”
阮秀娓娓道來,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按住自己的腦袋,微笑道:“至于這神庭,就在這里,你捋起頭上的發際線,往上五分距離,這個竅穴,對于我和我爹這樣的兵家劍修,算不得如何重要,嗯,用我們的行話來,便不屬于‘兵家必爭之地’,可有可無,倒是那些靠香火生存的玩意兒,此處竅穴至關重要,不過我爹過,那些神神鬼鬼,沒有大出息,神通再大,鬼道再寬,也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不值一提。”
陳平安部聽不懂,只能死記硬背,之后又分別問了“巨闕”“太淵”。
阮秀也一一作答,少女雖然不愛讀書,那也只是不喜歡那些儒家圣賢的經典書籍,對于兵家修行和練劍鑄劍,少女喜歡得很,這些竅穴名稱,她自就爛熟于心。
不等陳平安開口求人,少女就大大咧咧笑道:“以后有空的時候,我把三百六十五個竅穴名稱、方位和用處,一一告訴你。”
陳平安笑道:“麻煩阮姑娘你了。”
阮秀問道:“那么多次讓你幫我買糕點,你覺得麻煩嗎?”
陳平安搖搖頭。舉手之勞,當然不麻煩。
阮秀開心笑道:“這不就得了。”
她突然有些遺憾惋惜,“竅穴這些東西,哪怕知道了,其實意義不大,世間修行,之所以有那么多旁門左道和歪門邪道,就在于各自的養氣、煉氣路數不同,差以毫厘失之千里。我家當然也有自己一脈相承的散氣和養氣兩大心法,可是無法外傳的,這不是我爹答應不答應的問題,陳平安,對不起啊。”
陳平安又不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物,趕緊笑著解釋道:“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多認識一些字,沒有想那么多。再了,我自己有一部拳譜可以練習,只是這個拳譜上的拳樁,我就已經差點練不過來了,哪能分心。”
阮秀釋然而笑,輕輕拍了拍胸脯,“那就好。”
顫顫巍巍,風景這邊獨好。
陳平安趕緊收斂無心的視線,起身正色道:“阮姑娘,回頭等你空閑,我反正可以晚點回泥瓶巷。”
阮秀跟著起身,點頭笑道:“好的。”
陳平安跑向鐵匠鋪子。
阮秀走下岸,來到溪畔,她先掏出一塊帕巾,丟了塊糕點到嘴里,慢慢咀嚼回味。
等到大概陳平安到達鎮后,她才伸手卷起一截袖管,露出那只猩紅色的鐲子,望向清澈的溪水,沉聲道道:“火龍走水。”
那只手鐲瞬間液化,有一活物蘇醒,不斷掙扎扭曲,最終變成一條通體火焰纏繞的蛟龍,它首尾銜接,剛好環住少女的手腕。
隨著青衣少女一聲令下。
這條原長不足一尺的赤紅蛟龍,一躍向溪水。
一丈,三丈,十丈。
火龍亦可走于水!
阮秀命令道:“可以了。”
身軀長達十丈的火龍不再繼續增長,但是附近溪水部蒸發殆盡,不僅如此,上游溪水如同嚇破膽的潰敗士兵,死也不敢繼續沖鋒陷陣,就擁簇積壓在一起,使得溪水水面不斷上升,而下游溪水則繼續一沖而去。
阮秀瞇眼望去。
靜待水落石出。
她走在河床干涸的溪水底部,跟隨著那條十丈火龍向前行去。
如今洞天破碎,四位圣人精心布置的禁制,也隨之消失,所以已經不禁術法神通。
這也是阮邛為何要訂立規矩并且一出手就雷霆萬鈞的根源,此處哪怕曾是三十六洞天當中,占地最的一個,也最不以天材地寶見長,但終究是洞天出身的一塊福地,種種好處,仍是大大裨益修行,如今沒了大陣牽制,一旦無人約束,外界修士蜂擁而入,魚龍混雜,心思不純,到最后鎮六千多人,除去那些僥幸活下來的老烏龜大王八,其余凡人,估計一天之內就會死絕。
兵家行事,其實也重規矩,但是更講究變通,遠比儒家要靈活多變,能夠因事因地而異,便宜行事。
約莫一炷香后,不斷在河床當中左右撲騰的火龍好,像終于逮住了那個狡猾的目標,一爪兇猛按下,緩緩低垂頭顱。
阮秀走到火龍頭顱附近,低頭望去,火龍爪下,是一位蜷縮起來的婦人,她被爪子一把抓住腰肢,她有一頭及腰的青絲,死死護住身。
她好奇問道:“河神,也敢在我家門口撒野?我爹當年連斬六位江水正神,你沒聽過嗎?”
從干枯老嫗變成年輕婦人的河婆哀求道:“大仙大仙,奴婢只是經過此地,絕無害人之心啊。何況奴婢斗膽泄露陰神氣息,是希冀著幫助阮圣人增加溪水的水重,想著能夠盡一點綿薄之力而已,大仙莫要生氣,若是覺得的相貌丑陋,礙眼惹人煩,的以后便只敢在夜間游走……”
阮秀直截了當問道:“你認識陳平安?”
被火龍按住腰肢的河婆,容貌迅速衰老,卻只敢可憐嗚咽,雞啄米點頭道:“認識認識,的是杏花巷人氏,那陳平安是泥瓶巷的孤兒,偶有交集,但是并無恩怨啊,奴婢只是最近很少在溪邊看到鎮之人,今日看到那少年練拳,覺得好奇,便多瞧了幾眼,哪里想到便惹來了此等潑天大禍,大仙念在奴婢不懂規矩的份上,手下留情啊……”
阮秀揮揮手,火龍重新化為一只花紋古樸的紅色鐲子,戴在少女手腕上。
阮秀依舊站在遠處,身后就是洶涌而至的迅猛溪水。
但是讓河婆心驚膽戰的一幕出現了,溪水如遇高高在上的天敵,未戰先降,自動繞行,往下游涌去。
更可怕的是,河婆能夠感知到這位青衣少女,根沒有動用任何道法神通。
阮秀笑瞇瞇道:“別發呆,看杏花巷和泥瓶巷的事情,所有的,你知道什么就什么。”
重獲自由之身的河婆,姿容皮囊開始緩緩恢復青春,但是下一刻,她驟然驚懼得忍不住尖叫起來,原來那一頭鴉青色的瀑布青絲,在縮減長度,她撕心裂肺道:“為何我的道行在流逝!”
青衣少女吃著糕點,含糊不清道:“啊?這樣啊,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我是天生火神之體,與水是天敵。”
河婆強自冷靜下來,默默垂淚哀求道:“求大仙大發慈悲,饒過奴婢的這次無心冒犯。”
阮秀認真想了想,“以后我會喊你過來講故事,放心,我到時候會隱藏命氣息。”
河婆哭喪著臉,不敢拒絕,只得答應下來。
阮秀走向岸邊,回頭道:“下不為例啊。”
河婆連連道不敢。
少女上岸后搖晃著馬尾辮,走向鐵匠鋪子。
河婆身軀沒入溪水,一張臉龐充滿猙獰怨恨,不過數次吃虧之后,她開始懂得死死壓抑住這股戾氣。
一串起于別處的別人心聲,卻在她心頭重重響起。
“蠢貨,收起你的無知,你知不知道,那少女將來證道契機為何事?就是殺盡一洲江河水神,你河婆,還敢對此人心懷殺心?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人家就算伸長脖子讓你殺,最后也只會是你死!你知不知道,她對水中任何陰物的感知,是何等敏銳?所以你此刻心中所想,沒有猜錯,她將來第一個要殺的河神,就是你!所以接下來好好想一想如何補救,這樁原滅頂之災的禍事,亦是你得到大機緣的種子。”
“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了,你再有絲毫逾規矩的舉動,不用其他人出手,我自己就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河婆在聲音消失后,她癡癡呆呆懸停在水中,身軀搖曳生姿,卻了無生氣。
大道縹緲不定,讓人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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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在鑄劍室看到自己女兒蹦蹦跳跳進來,沒好氣道:“欺負一個不成氣候的河婆,很高興嗎?”
少女笑容燦爛道:“那就等她成為江河之神,我再欺負她。”
阮邛皺眉道:“秀秀,千萬別不把河神江神當回事,到底是納入一洲山川湖海譜牒的正統水神,雖然比不得各國的五岳正神,但在水中殺它們,并不輕松。”
少女哦了一聲,隨口道:“那就讓他們無水可棲嘛。”
阮邛心頭一震,隨即迅速壓下嘴角即將浮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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