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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歡樂和顏,飄飛陛以凌虛


  聽得驚呼,眾人立朝四處看去,便見在右邊水壁上忽現(xiàn)一抹異色,此時并看不清楚是何顏色,等過了一會兒那光亮漸漸清晰,便見那水壁后莫測難明的黑暗幽深里,有一道兩三丈高的淡藍(lán)光影,正在黑暗中飄飄蕩蕩,透過水壁蕩漾著陣陣的幽光。\\WwW。QΒ⑸.com

  雖然此行跟隨醒言殺過來的二三百騎士,都是精銳的妖兵靈將,但到了這時,除了那老練成精的老臣罔象、平生只畏懼哥哥生氣的小女娃瓊肜,其他如醒言№澤少主等人,差不多已是驚弓之鳥。一見光影浮現(xiàn),詭譎難明,他們立即攥緊手中兵刃,屏息觀察那怪影如何行動。

  也不過須臾之后,便見那波光大動,聽不到任何響聲,那眾人矚目的亮藍(lán)怪物已破壁而出!

  到了這時,有那眼尖的才看清,原來這軟綿綿左右漂擺的長藍(lán)物事,卻是只烏賊章魚一樣的怪魚。身軀半為透明,如傘罩一般圓轉(zhuǎn)蓬松;遍體氤氳著幽藍(lán)的光氣,其中浮動著星塵一樣的亮銀光點,身下則是千百條細(xì)長如鞭的觸須,一色也是銀藍(lán)相間熠熠放光,在空明中胡亂揮舞。

  不用說醒言等人神經(jīng)早已繃緊,如何會對這氣勢洶洶的怪章客氣?等遍體藍(lán)輝的章魚破壁打來,各樣法術(shù)光華早已如繽紛亂雨亂急驟擊去,一陣“嗡嗡”亂響之后,那章魚早被擊成碎片!

  只是,饒是他們手段高強瞬即殲滅怪章,人群中卻仍是慘呼一片,有不少士卒被幽藍(lán)章魚尸體四下紛飛的殘片擊中,竟像被燒紅的烙鐵打中,傷處火燒火燎,劇痛直入骨髓。轉(zhuǎn)眼之后,被章魚肉塊擊中的士卒有不少已開始呼吸困難。顯見中毒。

  而在這之后,這群誤入深海迷陣的妖兵水靈,又遇到許多聞所未聞的攻擊。比如,以為一路只有些石頭,腳掌踏過之時那石頭卻突然成活,一只只滿身銳刺的毒魚兇狠刺來。轉(zhuǎn)眼又是中毒;蚴怯陌的獪y的水壁之后,突然有巨大觸手橫掃而出,將猝不及防之人齊腰卷住,轉(zhuǎn)眼拖進(jìn)無盡的黑暗之中。在這些防不勝防的奇異攻擊中,前后才不到半柱香的工夫。醒言帶來的二三百名妖騎水靈,已經(jīng)折損過半,雖然死者寥寥,卻大都傷痕累累;最倒霉的,已將一路遇到的毒物毒素全部都中齊。雖然。這些妖兵水靈或是皮糙肉厚,或是本就擅抵水毒,一時還不見什么大礙,但若是還不能盡快找到出路,轉(zhuǎn)眼必死無疑。

  在這樣極端艱難的情形下,之后瀕臨絕境的兵卒們又努力摸索過一個一個岔路,趟過不知多少條危機四伏的水道,卻始終沒什么頭緒。“水無常勢”,這水中的迷陣果然流轉(zhuǎn)不息,種種岔道通路常轉(zhuǎn)常新。醒言他們始終都沒看到任何相同之處。

  時間一點點過去,往日幾乎戰(zhàn)無不勝的隊伍。實已陷入絕境。

  只不過,這群陷入絕望中的人們,其實并不知道,就在這暗無天日的幽暗奇陣中,卻有一人始終在一旁窺伺。這位金甲白袍的高大戰(zhàn)將,一直潛在一團飛漩的水流中,在陣壁之外緊隨著陷陣的敵人:開始只是關(guān)注陷陣敵軍的動向,但在聽了陣中少年那句橫劍悲憤之言,他心中便有些疑惑:“張…醒言?”

  看來此人似乎聽過醒言大名。自此之后便更加緊隨,努力在陣?yán)锬侨杭妬y的敵人中捕捉那少年的面目。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工夫,這陣外金甲戰(zhàn)將便最終確認(rèn):這個將帥打搶、下馬左顧右盼橫劍而行的少年,正是他熟識之人,張醒言!

  也差不多就在這之后,過不多義,正當(dāng)醒言帶著隊伍摸索著蹀躞前行。卻忽又聽得有人突然大叫:“瞧!那是什么?”

  再聞驚呼,眾人更是毛骨悚然,一齊朝那聲音所指方向看,卻見遠(yuǎn)處黑暗的流水中,又隨波逐流飄來兩點幽藍(lán)之物。

  “又是毒水母?”

  見那青幽幽的藍(lán)光與之前毒章水母差不多,眾人毫不遲疑,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便有數(shù)十點寒芒飛出,劃破黝黑的流水朝那兩點藍(lán)光撲去。

  “慢!”

  就在這時,那全神貫注的少年卻突然喝阻,手下古劍一揚,一片燦爛的劍光炫然卷出,將那數(shù)點奪命的寒光瞬間擊散。

  “眾位且稍住,那二物卻似有些古怪,待我前去探來!

  說著話,醒言辟水行出數(shù)武,已朝那兩點悠然飄近的藍(lán)輝倏然而去。見他上前,老水神罔象點點頭微尉意,那戰(zhàn)力強大的彭澤少主也跟了上去,防止三軍主將、四瀆公主的心上人有什么意外。自然,那瓊肜不待長胡子老爺爺吩咐,也早已翩然破水而去,站到哥哥身后。

  等靠得近了,醒言等人這才看清,原來這兩只正在黑暗海水中升升沉沉的幽藍(lán)之物,左邊是一只拳頭大小的晶瑩水球,中間包裹著一只花朵,仔細(xì)分辨是一只蕊葉纖然的碧藍(lán)花朵。右邊那物,卻有些奇怪,看樣子是兩支木條,靠得很近,一支完整,另一支從中斷裂,呈“一”字之形。兩支看似普通的木條,卻在幽暗里熒熒放著藍(lán)色,還不停翻滾;盤旋滾動之時,兩支木條總保持著平等的姿態(tài),中間斷裂的那支,無論翻轉(zhuǎn)如何迅疾,卻始終安然無恙。

  看見這兩物,醒言心中便犯了嘀咕。很顯然,以他神識,立即便判明,這兩物并無惡意,看樣子并非兇器,卻像兩個迷題。

  “這是…”

  從饒州的季家私墊啟蒙,一直到羅浮山千鳥崖上飽讀經(jīng)書,醒言早不是那個市井少年。這樣謎面,如何難得住他。只略一思索,他便大致有了答案。醒言心中忖道:“這左邊之物嘛…知有清芬能解穢,更憐細(xì)萼巧承情;左邊這幻影之花,應(yīng)該是蘭花了。只是這右邊兩根木條又作何解?”

  沉吟之時,他身旁彭澤少主楚懷玉,還有那個瓊肜小女娃,也跟他一起參詳。那楚懷玉,總往水相事物聯(lián)想,便始終不得頭緒;瓊肜倒是頗有所得,覺得眼前一個不過是屋里拿來當(dāng)擺設(shè)的蘭花水晶球,另一個則是又木筷,只是其中斷了一根,正屬于哥哥千叮萬囑不要往回?fù)斓钠茢∥锸,?dāng)然,雖然很快想出答案,但連瓊肜自己也覺得太過簡單。便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且不提他二人;再說醒言,心中繼續(xù)緊張思忖:“這蘭在水中,那該解為…”

  既然兩物同時出現(xiàn),那便該對比一下之間有何不同。稍一觀察,便覺得那裹住蘭花的晶瑩水球頗有寓意。顯然,這蘭花本就高手造就,即使在深海之中也不會輕易飄散。外面這層致密的水球,并非只作保護之用。這么一想,了便豁然開朗:“水?水主潤澤,這左邊之物…潤蘭!”

  一想通這關(guān)竅,腦海中便如一道閃電瞬間照亮。醒言頓時有了答案。水涵蘭花,是為潤蘭;那左邊兩根木條便不是什么筷箸餐具,而是組成八卦的長短橫道,“-”為陽爻,“——”為陰爻。由二木做成,相較晶蘭水球又較大,那組合起來正是——

  “樊”

  “樊川潤蘭?”

  脫口喊出這倆名字,眼前兩只提示之物,忽如通了人性,在眼前上下微微浮動,似是點了點頭,然后便悠然向旁邊飄去。

  “跟它走!”

  醒言當(dāng)機立斷,立令軍卒跟在這兩只寓意“樊川”、“潤蘭”兩位故人的奇物后面走;絕境之中。只能如此逢生;身處危機四伏的深邃海水里,也只能抓住這根救命稻草。而之后那罔象老水神,聽得醒言“樊川”之語,也簾驚悟,告訴他這樊川正是南海鎮(zhèn)守九井洲的舊洲主;九幽絕戶阱。正是計蒙后裔樊川水神的拿手秘技?磥,那孟章為了應(yīng)付眼前戰(zhàn)局。又將這往日獲罪的舊將起復(fù)了。

  聽了罔象之言,醒言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定。緊追二物前行之時,他還在心中慶幸,慶幸果然善有善報,今日能脫困厄,全是拜當(dāng)年好心所賜。念瘃此處,醒言自然在心中拜謝各位上清祖師,并賭咒紡,以后要更加勤修道德。

  閑言少敘:直到這時,有了高人相助,大家才發(fā)現(xiàn),原來銅墻鐵壁一場的迷宮,忽已變得千瘡百孔;不少看似沒什么通路的水壁,水球爻卦到處意豁然洞開,憑空生出一條道路供人通過。并且,這一路上有驚無險,偶爾碰上幾條看似兇猛的海魚,全都只是一瞥匆匆而過。并不前來襲擾。原本七拐八彎有若盤腸的幽深迷宮,他們用不了半刻工夫便已順利通過。

  等出了水陣,醒言他們便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一片林間空地,困境之中,幾乎悶絕;一朝脫離,所有人都大口大口的呼吸。覺得格外的舒暢。喘息之時,那些中毒較深的傷卒已被妥善安置,各各綁緊在通靈的獸騎上,以期能和大軍一起行動。

  就在眾人整頓喘息之時,醒言也沒閑著,前后左右緊張的環(huán)顧,看看有什么敵人蹤跡。

  看得一回,不僅杳無敵蹤,便連那指路的恩公樊川也蹤跡不見。險地不敢多留,見不著樊川,醒言便只得抱拳向四周團團一拜。算是謝了他指路之恩。

  到得這時,他們這群突擊騎兵已離九夔虺十分接近;雖說“望山跑死馬”,那九夔虺比尋常山脈還高,但現(xiàn)在不須凝神運目,便能看清那龐碩異獸暗藍(lán)皮膚上不易察覺的深紫花紋。九夔異獸原本遠(yuǎn)處看著光滑的皮膚,現(xiàn)在一瞅,發(fā)現(xiàn)也有許多溝壑一般的紋路?磥,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九夔虺很近了。

  靠得近了,那位高高在上中央作法的老法師終于看清,醒言一瞧,一眼便認(rèn)出正是見過幾面的老龍靈。

  “哈,將他擊倒就成了!”

  在無人的小樹林中,醒言緊緊盯著那個極力作法的老水靈。心里盤算著如意算盤。在高山末產(chǎn)蹲踞的異獸背后,他還不知此時四瀆玄靈的大軍已退到安全地帶。正和南海龍軍僵持。并且,眼前這個摩天坐海的九夔異虺也不似開始兇惡。巨洞一樣的九頭虺口中半晌工夫才噴出一團光焰,在忽明忽暗的海天**夜色*(**請刪除)*(**請刪除)*(**請刪除)*(**請刪除)中流竄百里有如身長萬丈的燦爛靈蛇。

  “打倒他們就成了!”

  這念頭差不多是所有人的想法,當(dāng)即這支二三百人的隊伍便悄悄向林外前進(jìn)。意圖出一舉奔出,突然發(fā)難,將那異獸發(fā)狂的根源徹底消滅!

  只是,當(dāng)他們自覺悄無聲息的沖出樹林之后,全體上下包括醒言在內(nèi)。看清眼前景物,一時竟全都傻眼!

  原來,此刻在他們面前,數(shù)百面絢爛的旌旗迎風(fēng)招展,數(shù)十鎮(zhèn)披堅執(zhí)銳的武士嚴(yán)陣以待。中間更有數(shù)十名黑袍法師各持法杖,同千百名甲士一齊注目。朝他們這邊冷冷瞪視。

  “…原來剛才不是風(fēng)聲!”

  到得這時,大家才知道,剛才在林中聽到的呼呼的聲音,并不是林外海島猛烈的夜風(fēng),卻是林外風(fēng)卷才系的獵獵旗聲。

  “失敗了!”

  一見眼前陣勢,醒言便知道現(xiàn)在自己最該做什么。眼珠一轉(zhuǎn),他便仰臉朝正對面龍靈那邊看看,左手卻在身后做了個手勢。然后他右手中寶劍一舉,朝正前方揮兵直指!

  “來了!”

  眼見醒言這撥人沖來,一直嚴(yán)陣以待的南海龍軍興奮中又帶些緊張。雖然,按他們軍師老龍靈的空神機妙算,此際無論誰來,只能是以卵擊石。但這會兒忽然有不少人認(rèn)出對面那一馬當(dāng)先的神甲小將,正是傳說中的張醒言,頓時便有些不自在起來。不少人,包括幾位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神將,想起這小邪神之前種種匪夷所思的戰(zhàn)績,便忽然覺得身上筋骨有些不得勁。一股寒氣躥上后脊梁,十分別扭異樣。

  不管怎樣,該來的還是要來。所有守株待兔的精銳龍軍,一瞬間全都攥緊手中利器;那些輔助攻擊的法師術(shù)士,各種兇險的法術(shù)也蓄勢待發(fā),只等那批送死的敵軍沖到合適方位。

  誰知,出乎這邊所有人意料,那批狂呼亂喝奮不顧身的敢死隊伍剛剛稍稍沖近。還沒等自己這邊動手卻忽然轉(zhuǎn)了方向,在那位為首少年的帶領(lǐng)下竟朝北面軍陣稀薄處急轉(zhuǎn)而去。

  剛開始時,南海龍軍還以為他們要從北翼薄弱處攻擊突破,誰知眨眼之后,那支剛剛還異常兇猛的敵軍一沾即走毫無戀戰(zhàn)之意,只從側(cè)面一窩蜂般殺開一條血路,便沖進(jìn)淺灘海水中朝遠(yuǎn)方奔去!

  到了這時,所有布陣的龍軍精銳才明白,那個威名赫赫的四瀆龍婿太華神子帶領(lǐng)的突擊部伍,竟根本沒存什么破壞軍師作法的念頭。打剛才一開始,便專心只是想逃!

  想通這點,哭笑不得的龍軍戰(zhàn)陣迅速朝北面敵人逃跑方向追擊,意圖將他們一舉殲滅!

  認(rèn)真說起來,雖然北翼并非孟章大營所在,軍力相對稀疏,但畢竟是緊靠九井洲,那沿路的淺灘海水中如何不軍卒密布。只是,醒言這支騎軍果然個個精悍。要說從剛才那千軍萬馬中殺到龍靈子近前將法陣毀掉,絕無可能,但如果只是下定決心想逃。則除非真有上百名高強的神將蓄謀已久,一齊出手,才能將他們阻住;像這樣毫無組織的就地阻攔,根本擋他們不得。

  因此,在醒言、瓊肜、罔象、楚懷玉等人拼力施法砍殺之下,這兩三百人的騎軍很快便沖出重圍,泅入冰涼的海水中,拼命朝西邊本陣方向逃去。

  這一路上,在醒言指揮下從西北逃出的這批人還拼命向南靠近,因為那邊正是九夔虺噴吐奇光烈焰之處;醒言看出,從九井洲傾巢出動的追兵,似乎也忌憚九夔虺光焰,追擊時并不敢如何向南迫近。

  就這樣,雖然這片海域上喊殺震天流光亂舞,但醒言等人從南海龍軍本陣殺進(jìn)殺出,竟沒多少損傷便已逃出數(shù)十里地!而這時,那些正在三四百里外勉力支撐九夔虺光焰、按云中君之命靜觀待變的四瀆玄靈軍陣,也看到他們這批倉惶逃出的敢死隊伍,當(dāng)即千百個早已待命的戰(zhàn)騎蛟龍如離弦利箭般射出,躲避著四處飛灑的流光電雨,朝對面急趕接應(yīng)。

  這時候。正是風(fēng)聲、浪聲、梭鏢利箭破風(fēng)聲、流光烈焰穿云聲、威嚇鼓勁叫戰(zhàn)聲。聲聲攪作一團,驚天動地;旗響、馬嘶、人語、妖嚎、龍吟、蛟鳴,種種怪叫糾纏一起,將這方圓百里的戰(zhàn)場鬧得沸反盈天。

  似乎這大戰(zhàn),從昨晚打起直到現(xiàn)在才到**;不論其他,光這震耳欲聾的聲響氣勢,便比以往任何一場大鏖戰(zhàn)都要驚人。

  在這樣震天動地的廝殺鏖戰(zhàn)聲中。醒言也是手忙腳亂。驅(qū)馬逃在眾人之后,一邊要運起殘存的太華道力,施展師門別名“大光明盾”的旭耀煊華訣,將清幽的光膜流而眾人身后,抵御漫天飛來的虺華焰、法術(shù)光流,一邊還要飛劍如龍,斬殺任何方向襲來的敵軍戰(zhàn)卒。

  “哈哈!”

  正在邊打邊逃之時。喧沸沸騰的海天中忽然回蕩起一陣清亮無比的笑聲,瞬間壓過所有的聲息。

  聞得大笑,醒言一驚,循聲一瞧。卻見原是那作法驅(qū)虺的老龍靈已和法陣一起轉(zhuǎn)到西側(cè),正在九夔虺的半腰處朝這邊大笑。醒言看得分明,紛亂戰(zhàn)火中占盡上風(fēng)的南海老軍師長髯飄飄,傲骨英風(fēng),一邊繼續(xù)作法,一邊在漫天流竄的烽火煙光中朝自己這邊蒼然說道:“張家小兒,怎的走得如此匆忙?不如留步,和老夫敘一敘舊誼?”

  “…”

  聽得龍靈之言,醒言腳底跑得更快,口中卻也運功回復(fù):“龍家老漢,多謝多謝!只是本將軍一天征戰(zhàn),肚中饑餓,還是先回去充饑,敘舊之事以后再談。”

  自他這一言答罷,雙方罵聲便轟然而起,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清,聽不聽得懂,雙方所有閑著觀戰(zhàn)的士卒極盡嘲諷挖苦之能事,朝對面叫罵不停,一來發(fā)泄心中怨氣,二來給己方正在戰(zhàn)場核心奔逐的將士鼓勁。

  且不提雙方罵戰(zhàn)蜂起,再說醒言,亂軍之中回頭朝西望望。他不禁心中暗喜:“快了!再挺一陣子就能和援軍匯合了!”

  剛才這一陣潮流浹背的且戰(zhàn)且退。不知不覺已逃出上百里;回頭望望也漸漸看清那些援軍的面目。醒言心中欣喜。看看基本沒什么危險。便也轉(zhuǎn)過身去,和部眾們一起專心朝西逃竄,照這速度,不過半刻工夫,他們便會遇上援軍的鋒頭。

  只是。經(jīng)歷這么長時間艱苦鏖戰(zhàn)已有些暈頭轉(zhuǎn)向的上清堂主,奮勇逃命之時,卻漸漸覺得贖罪圍的風(fēng)聲有點不對勁起來。

  “咦?”

  “怎么那聲息小了?”

  斷后奔逃之時,醒言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亂成一鍋粥的蒼茫大海,不知怎么竟在自己耳邊漸漸平息。喧聲震天的海天戰(zhàn)場,漸漸竟只得見風(fēng)聲水聲。

  “這是怎么了?”

  隨著這漸漸靜謐的海天,前面那些奮力奔逃的部屬,居然也漸漸放慢了速度。隊伍中越來越多的妖兵水靈,在如此緊急之時竟開始停住駐足,回過頭來。專心朝自己頭頂后方觀瞧。也不知在看什么東西。

  “不要命了么?”

  醒言被他們帶慢速度,心中抱怨一句,卻也知道有異,便跟著軍伍一起停下來。這一停,隨眼朝左右一看,他卻大吃一驚!

  原來不知何時,一直跟在他身邊飛跑的瓊肜,此刻竟蹤跡皆無!

  “難道剛才匆忙,失陷后方?”

  醒言額頭冷汗涔涔,不顧儀態(tài),趕緊朝四下大聲呼喚尋找:“瓊肜!瓊肜!”

  剛喊了兩聲,卻忽有發(fā)愣的部屬朝他身后指指,示意他看看身后。

  “嗯?”

  醒言趕緊轉(zhuǎn)身朝后一看,卻海面一片黑茫茫,別說瓊肜,就連剛才追迫甚急的敵軍,此時也都漸漸停了水跡浪蹤,一起如呆頭鵝般朝他們身后那東邊觀看。

  “瓊肜…”

  進(jìn)東方一望,醒言便立即發(fā)現(xiàn)那女娃蹤跡。黑空中看得分明,那個不諳世事,事事跟隨的小瓊肜,身畔正帶著兩團烈烈飛舞的朱雀光火。竟就在那淵停岳峙一般的怪獸身上!

  “瓊肜…什么時候去那兒啦,她要干嘛?快回來!”

  醒言冷汗淋漓,張口欲呼,卻又不知道會不會驚動那兇惡怪獸,只張了張嘴,卻又停住,這時候,不僅他著急,對面那敵軍卻也面面相覷,一時忘了攻擊。所有人抬頭望著東邊云端那個方向。視線緊緊盯著已到了九夔神虺脖子的小女娃。這時所有人耳邊漸漸只聽得風(fēng)聲浪聲。云邊偶爾還有看呆的蛟龍鷹隼,忘了飛騰,掉墜云空,在半空中費得一番翻滾掙扎。

  不提三軍愣怔,再說瓊肜。

  飛鳥一樣的身姿轉(zhuǎn)眼就到了這“大蜥蜴”的頸項。天真爛漫的小少女一邊在九夔虺身上尋找著能夠落足的紋路,一邊還在櫻桃小口中念念有詞:“道可道。洞著跑!”

  活用著往日醒言都著背誦的道家經(jīng)典,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兒眨眼就來到九夔巨虺的頭頂。

  說來也奇,相對這巨獸,瓊肜便如一粒微塵。但在她踩踏之時,腳下這通天徹地、不可一世的遠(yuǎn)古異獸,卻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張口結(jié)舌,一時意忘了繼續(xù)向身前的那些微小的生靈噴灑郁積的靈火。

  “到了!”

  這巨獸頭頂也太過寬闊,寬闊得如同自己門派的飛云頂。瓊肜又費了好些勁。借了一只火鳥之力。才翩然飛近云邊那顆滴溜溜放光的橙紅“丸果!

  “不可!”

  到得這時,便連傻瓜也知道這倏然攀登的少女是何用意,見她伸出玉樣的藕臂,此刻已低低在下的老神靈一聲慘呼,試圖阻止。當(dāng)然,此時那位高高在上專心采摘的少女,絕聽不見底下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轉(zhuǎn)眼之時,那顆醒言等人處心積虎都破壞不了的法陣之源,眨眼就被她握在手心里。

  “摘到了!”

  摘到心目中的佳果,瓊肜嘻嘻笑著從九夔虺巨大的頭顱上奔下。從云端溜下,一溜煙般朝哥哥那邊飛跑而去。直到這時,那個剛剛同眾人一樣驚呆的九夔異獸,卻才如夢初醒。朝這小小異物飛離的方向。無意識般吐出口中蓄積的最后一口烈焰光火。

  “哎呀,燒著了嗎?”

  劃空而過的烈焰流光,仿佛送人遠(yuǎn)去的好風(fēng)。在瓊肜身后一路延展。烽煙光氣的鋒頭,正是那位做成大事的小女娃,雖然擔(dān)心著身后的裙裾,但掩蓋不住一臉得意的歡笑,在一片火急火燎中離哥哥越來越近。

  “醒言哥哥,給!”

  就這樣,千百年日月菁華內(nèi)外兼修性命相連的神異龍丹,就這樣被有人眼中夢魘一般的小少女輕易的遞給她哥哥;而那受丹之人此時卻早無往日的精明機靈。臉色僵硬。只如機械般接過小妹妹這顆意外的贈禮。

  “…”

  “瓊肜?”

  “真是瓊肜?”

  “這真是自己在荒山僻壤隨便認(rèn)來的異族小女娃?”

  對這位心智聰靈的少年來說,忽然之間,仿佛其他一切都不存在。只有這笑逐顏開的小少女成了唯一的問題…

  而這時,那瓊肜見敬愛的兄長沉吟不語,還低了聲音,歉然說道:“哥哥,這丸果是有些小,不夠哥哥半口;可是哥哥餓了,瓊肜現(xiàn)在只能找到這顆。先墊墊肚子,等回去再多吃…”

  這時,正是滄海霧浮,洪波漸起。ㄈ拘≌f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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