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幽花零落,只恐香去成泥
靈漪許久不見,醒言倒也有些想她。\WWW。qb5。cǒМ\\聽龍靈說靈漪就在南海做客,醒言稍一沉吟,便即答應(yīng)。
聽說醒言要去南海,瓊肜自然也想跟去。只是這位須發(fā)皆白的南海使者,聽了堂主身旁小妹妹的請求,卻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次他家主公指明只邀醒言去,至于其他人可不可以,他也不敢擅自作主。
見他這么說,醒言便好言安撫瓊肜,說他出門遠游,也需要有人看守門戶,正好請她和雪宜在家照看,反正過不多久他就會回來。
聽他這么吩咐,瓊肜便乖乖返回石屋,和雪宜姊一起幫醒言簡單收拾相裝。其實不讓她們跟去,也頗合醒言心意。對他來說,上回帶瓊肜、雪宜一起去南海觀看閱軍,見到那樣浩闊壯烈的場景后,就有些悔意。想那刀劍無眼,漫天的電戟光矛飛來飛去,萬一誤傷了瓊肜、雪宜,那可大為不妙。
閑言少敘,等換上套像樣的袍服,醒言便跟雪宜交待一聲,讓她稍后去飛云頂稟告一下,然后便腳下生煙,飛起云光一道,和龍靈一起飛到半空里。
等飛到半天云層里,醒言看到在遠處的云丘雪堆里,正停著一輛明光燦然的羽蓋云車,其上云虡畫轅,金紋五彩,甚是華美。云車之前的青輅上,套的是兩只怪獸,看那細長無角的身形,應(yīng)該是海里的龍獸蛟螭。此刻那兩只蛟螭,正在云堆中不安分的咆哮崩騰。
等醒言龍靈兩人從寒冷的冰雪云堆中飄飛過去,坐到云車上的大紅纓羅座中,這駕前蛟螭不待吩咐便鱗爪飛揚。遍體云霧,朝無盡的遠方奔騰飛去。
在高天云雪中一路穿行,大概就在這天傍晚,這駕南海派來的蛟螭云車就拖著一身彤紅的夕陽余暉,在波濤洶涌的南海煙波中分水而入,一路奔騰。沖入清靄流藍的南海龍域。等到了龍宮中。下了螭車,那龍靈子便在前面引路。將醒言請入一座白玉穹頂?shù)闹樨悓m中。醒言看得分明,他們兩人走入的這座宮殿珊瑚玉門頂上,鏨著兩個古樸雄渾的大字:玉淵。
“是張兄弟來了么?”
剛踏進玉淵宮門,還沒等醒言兩眼從宮中明晃晃的珠光寶氣中恢復(fù)過來,便聽得前面?zhèn)鱽硪宦暫肋~的話語:“本侯此番冒昧有請,又有失遠迎。還請張?zhí)弥饕娬徱娬彛 ?br />
“哪里哪里,孟君侯您客氣了!”
說這話時,醒言兩眼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玉光四射的玉淵宮廳。凝目看了看,醒言發(fā)現(xiàn)這偌大的一座宮殿里,只有水侯一人立在長長的白玉案旁,一臉燦爛笑容,似乎對他的到來極為高興。
等他和龍靈走到水侯近前,醒言跟他見禮之后,又略略客套幾句。那水侯孟章微一示意,已經(jīng)侍立一旁的龍靈頓時會意,兩手輕輕的拍,便見空明中忽有一只只碗碟望空飛來,個個盛滿熱氣騰騰的珍饈美味。流水般依次排布到白玉桌案上。見酒菜排布整齊,主人便執(zhí)杯祝道:“向日一別,甚是追慕堂主風(fēng)采;每每想起,甚為惆悵。今日我等又得相見,來,干了此杯!”
且不說這酒席間的往來客套;讓醒言覺著有些奇怪的是,來之前龍靈明明說靈漪正在南海宮中,但此刻水侯孟章只管敬酒,于靈漪之事卻半字不提。不過,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見孟章正在興頭,醒言也不掃興,當(dāng)即便觴來卮往,和孟章二人殷勤喝起酒來。
在他們飲宴之時,龍靈在一旁相陪,間隔著給他二人斟酒。見他這樣的鶴發(fā)老者給自己殷勤倒酒,醒言倒覺得有幾分忸怩。只是席間孟章言語熱烈,醒言一時也不及太多顧及。
這樣對少年來說有些莫名其妙的酒宴,飲到酣時,那醉意醺醺的南海龍侯,又起身離席,將手一伸,掌中憑空多出一條電芒閃爍的利鞭,在空蕩蕩的宮房中執(zhí)鞭踉蹌而舞。在那電光鞭影繞身而飛時,醒言便聽這威震四海的年輕龍神踏節(jié)而歌:“壽夭本由天兮,窮通自然。
數(shù)無無始上兮,緣定生前。
天地同歸此兮,陰陽畢遷。
可笑凡遇子兮,癡心學(xué)仙!”
歌詠之間,言語含糊,醒言一時倒也沒有完全聽清。等孟章舞罷歌停,重回座中,醒言偈向他鼓掌贊賀。
“見笑了!”
見醒言稱贊,向來目無余子的高傲水侯,這時卻少有的謙遜兩聲。此時水侯正是興致勃發(fā),跟醒言殷勤說道:“此鞭名‘天閃’,又名‘裂缺’,由八條閃電天然鑄造成,乃天界罕有的至寶神兵。此鞭由雷神師傅傳我。”
“哦!”
聽水侯介紹掌中兵器,醒言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朝他手中那個電芒糾結(jié)的裂缺神鞭看到頭,想要看個仔細。誰知,這水侯已經(jīng)半醉,似是絲毫沒留意醒言的神情;話音稍落,便將手一合,那支電光繚繞的神兵轉(zhuǎn)眼就消逝無形。
沒看到雷神仙兵具體模樣,醒言正有些失望,卻見酒意酣然的水侯忽然睜眼,大聲說道:“張?zhí)弥鳎匣匚腋阏f過的話,你后來想得怎么樣?”
“呃…”
飲宴正酣,突然聽他問起這個,醒言覺得很有些突兀。不過水侯問的這事情,自從那次南海歸來之后他就已經(jīng)反復(fù)想過,此刻不用細想,當(dāng)即就清咳一聲,神色認真的回答:“君侯有此問,請恕我這逆旅外臣斗膽進言。其實,水侯此言差矣。”
“哦?”
聽得此言,少年面前兩人同聲詫異;原本酣醉的龍侯臉上。更是一臉凜然。只是此時少年神色不動,依然神色謙恭的回答:“上回有幸面聆君侯一番諭旨,知水侯心慕四瀆龍女,欲請我知難而退。君侯之言,甚為妥帖有理。只是在下回去仔細想過,覺得世間情事。不外乎‘兩情相悅’四字;依小子愚見。君侯若想和四瀆嬌女鸞鳳和鳴,其實不應(yīng)問我。”
說到此處,少年略停了停,然后一臉平和的說道:“此事不該問我,而應(yīng)問那龍女。”
此言說罷,醒言便嘎然而止,不再多言。張?zhí)弥鞔藭r,只管一臉謙和的望著孟章水侯。而那孟章水侯。也是杰出之士,聽到這里,如何不曉得少年言外之音,未盡之意。因而等醒言剛一說完,孟章簾圓睜雙目,瞪視醒言,半天無言。
到這時,見席間氣氛尷尬,那陪坐一旁的孟章謀臣龍靈趕緊起身打圓場。只是剛等他傾身向前。正要說話時,卻已聽得主公開口:“好!”
龍靈聞言,訝然望去,見到自家主公正是挑指稱贊:“不意道門貧家兒,竟有此等見識!”
一語說完。孟章仰天大笑,聲震屋宇。朗笑聲中,又執(zhí)壺遞前,親自給醒言斟上一大觥酒。在這水侯大笑聲中,這兩人又是將樽中美酒一飲而盡。
此后這席間,也就剩下吃菜喝酒。直到酒過數(shù)巡,快到落席之時,孤身赴宴的張?zhí)弥鞑潘仆蝗幌肫鹗裁矗碚Z恍惚的說道:“敢問水侯,靈漪何在?…為何總不見她出來陪酒…”
“唉!”
同樣滿面紅云、醉態(tài)酣然的孟章水侯,聽得醒言之言,卻嘆息一聲,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張?zhí)弥髂悴恢溃m然今天我說你就快到來,但靈兒不知為何,卻先回了。可惜,可惜!”
“哦,這樣啊…”
主臣二人看得分明,少年臉上也露出一絲失望,喃喃說道:“是可惜,當(dāng)初有傳授法術(shù)之恩,我一直愿執(zhí)弟子禮,待她為師;只是近來一直未見,也不知如何謝禮…”
說罷,便頹然伏倒在白玉桌案上,碰翻金觥兩只,弄得滿席上酒水流離。
聽了他這話,又見他伏倒案上,孟章便與龍靈對望一眼,說道:“堂主醉矣!”
說罷輕輕擊掌,頓時有兩位美婢妖鬟奔入,將醉酣的客人攙起,半曳半扶,攙到玉淵宮偏房臥室中安睡去了。
只是等醒言走后,這酒席卻仍在繼續(xù)。原本醉醺醺的水侯孟章,此時卻一掃醉顏,眼中神光凌厲,直視龍靈,沉聲問話:“此人…你怎么看?”
“這…”
聽主公問話,龍靈有些遲疑,略想一想,然后恭敬回答:“依卑臣看,恐怕原本君侯與我都小瞧了此人。方才席上,此人聞貶抑之歌卻似充耳不聞,見雷神之鞭渾不露絲毫懼顏;其后又與君侯剖析,于關(guān)竅處其理甚明,一語道盡君侯尷尬境況。最后還賣傻裝顛,申明自己對四瀆公主只有師徒之情——這樣看似無心之言,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他已經(jīng)覺察出自己身處險境,只想編個話兒,先行撇清;等哄騙過我等之后,便就此脫身遁去,再也不復(fù)前來!”
“哦?”
聽到此處,孟章目光炯然,凜然問道:“龍靈你是說,最后他那話,不是出自真心?”
“正是。”
“唉,原本如此…”
此時水侯仿佛剛剛明白此事,正是若有所思。
靜默一陣,正當(dāng)龍靈努力揣摩主公心意時,卻聽他開口冷冷說道:“哼!之前請靈兒來,起初不肯,直到聽說這張?zhí)弥饕苍诖耍趴锨皝怼6搅四虾#未坐穩(wěn),只見‘醒言哥哥’未來,便怒氣沖沖而去——照這般看來。靈兒心中,卻還是只有這道門小子!看來——”
這時原本神色有些激動的水侯,卻反倒換了一副悠悠的口氣,嘆了口氣,淡淡說道:“唉,此子不除。恐怕本侯是不能娶四瀆龍族的公主為妻子…”
“對!”
忽聽主公悠悠道出兇狠之語。龍靈卻絲毫沒有吃驚,反認為理所當(dāng)然:“依卑臣看。主公當(dāng)早下決斷!這樣一個小小道門堂主,如何敢阻擋水侯大計!”
“唔…”
等龍靈興奮的附和完畢,卻見自家主公又沉默下來,一臉的高深莫測。跟著沉默一陣,龍靈卻似恍然大悟,叫道:“主公英明!知道此刻不宜直接剪除。因為那四瀆公主知道我南海曾矯言說這人到來;若是他這回出事。那公主定然善罷不了。”
“嗯,正是如此。”
對于屬下能這么快領(lǐng)會自己意圖,孟章滿意的點了點頭。有了主公鼓勵,那龍靈頓時來了勁,只是稍微一想,便興奮叫道:“有了!臣有一計!”
“哦?趕緊說來。”
“是這樣,卑臣已偵知這小小堂主雙親俱在,其人又極為孝道。既然我們不能直接對付他,不如——”
“混帳!”
龍靈剛剛興奮說到這兒。便突然被怒氣沖沖的水侯一下打斷:“我南海孟章是何等尊神!又怎會使出這樣齷齪手段!”
勃然怒時,孟章眼中寒光一閃,眼前剛剛飄過的一只空明氣泡頓時凍結(jié),凝成一團晶瑩寒冰,“砰”一聲跌落地上。摔得粉骨碎身!
見得如此,剛剛還頗有幾分得意的龍靈,頓時渾身冷汗淋漓,伏地不停叩頭,懇求君侯龍威寬恕。
“起來吧。”
見老臣子震怖如此,剛剛怒氣勃發(fā)的孟章水侯,卻忽然一笑,和顏將他攙起,撫慰道:“龍靈,剛才我也是一時情急,切莫計較。其實你跟隨我這么久,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南海水侯,雖然有時為成大業(yè)不拘小節(jié),但一向行事都還是方方正正、光明磊落的。”
說完這話,剛剛翻的龍侯卻好像突然忘記剛才商議的大事,轉(zhuǎn)而去說起另外一件似乎毫不相關(guān)的事情:“罷了,今日雖然倦了,但那燭幽鬼母一日不除,本侯便一日不得安穩(wěn)。我現(xiàn)在還是巡海去吧,看那各大浮城,有無松弛懈怠。我這一去,就有兩三天——”
說到此處,孟章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龍靈,我有一件事要托你去辦。”
“什么事?”
剛剛受了驚嚇的謀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只聽孟章鄭重其事的吩咐道:“這幾月,又到了我南海巨靈海獸配種的日子了。在我出外巡海的這幾天里,龍靈你可要看好那玉芝田中的巨陽花,不可讓人趁空毀掉。”
原來這南海龍族,向來豢養(yǎng)一種巨型海獸,每只有一兩座山那么大,戰(zhàn)力驚人,對南海龍軍來說極為重要。只是正如俗諺所說“一山不容二虎”,這樣巨碩如山的海獸,整個南海也極為稀少,若按照正常繁殖,恐怕幾百年也產(chǎn)不出一頭。南海歷年與鬼方作戰(zhàn),這樣兇猛的巨獸極為有用,因此便使用南海另外一種特產(chǎn)神草“巨陽花”,來為巨靈海獸催情繁育。而這巨陽花及為厲害,只要喂下小小一朵,便能讓身軀如山、幾百年才發(fā)情一次的海獸立即情動。這樣的巨陽花,若是讓人誤食…正聽得南海水侯極為認真的吩咐道:“龍靈,那玉芝苑就交給你看管好,記得不要讓閑人隨便進去賞花,要是誤食了那就不好——”
說到此處,威名赫赫的龍侯瞑止沉思,須臾后睜眼繼續(xù)說道:“唉,那些燭幽鬼怪,奸猾無比,最能誘人,龍靈你可要將龍宮把守好,不要讓鬼方奸細混進來才好…”
說罷此言,孟章不再多語,當(dāng)即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
在他身后,那位他倚重的謀臣細細咀嚼過他剛才每一句話,不知不覺間臉色卻變得更加蒼白…
且不提龍靈如何招待醒言,如何看管玉芝苑,再說這茫茫南海龍宮深處,有一處水色清藍的湖谷,四圍里山礁如白玉屏障。在這寂靜清幽的湖谷底,銀色沙灘上那株巨大花樹下,有位雪色湖裙的女子,正倚在巨大花樹的根上。
此時這身姿婀娜的女子面對的清湖,正靜靜蒸騰著一團團若有若無的云霧;其中偶有幾綹飛來,便停留在她身畔繚繞不回,于是這人,這樹,這霧,這湖,顯得格外的凄清迷離。
“那虞波爺爺,說得準(zhǔn)么?”
原本這位與湖上煙云癡癡對望的女子,還在想著心事。
“虞波爺爺說,‘見紅則喜’,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已經(jīng)寂寞千年的風(fēng)暴女神,此刻如同一只柔弱的貍奴,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怯怯的看著這眼前的煙湖。
“瑯”
正在汐影出神之時,她頭頂上的海魂花樹,悄然落下一片花瓣,靜靜墜在她身旁。正自落寞凄清的神女,聞聲隨手將那落花拈來,舉到面前嗅它清香。
“噫?”
過得一陣,原本落落無聊的女孩兒,無意中看了手中的玉石花朵一眼,卻忽然驚得失聲輕叫;在那驚囈之時,原本執(zhí)花輕搖的玉手,也猛然凝固在空中!
“見紅則喜∏這意思么!”
原本此刻女孩兒指間那片玲瓏剔透的花瓣中心,本應(yīng)如封存在透明琉璃中的淡黃玉石,此刻卻轉(zhuǎn)呈一種艷麗的殷紅——
“我終于能遇上一件喜事么?”
靨有暗影的女孩兒,乍睹落花紅顏,頓時既驚又喜,將信將疑!(全本小說網(wǎng))
最新全本:、、、、、、、、、、
(https://www.dzxsw.cc/book/19534/128097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