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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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燕啾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的時候燕重北和梁愫已經(jīng)走了。
小姑一家守完歲就離開，爺爺奶奶也去寺廟里祈福。家里只剩她一個人。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昨晚守歲，爺爺奶奶邊看春晚，邊給他們包餃子。燕啾一下吃了十多個，撐得睡不著，睜著眼睛到三點多。
她翻了翻手機消息，全是昨晚收到的，朋友的問候。
溫羨，喻嘉樹，杜飛宇，宋佳琪，，蔣唱晚，阮枝南，江旬，楊升，顧西銘，溫昱……
還有蔣驚寒的。
蔣驚寒快零點的時候給她包了個超大紅包，數(shù)額是新年的公元紀(jì)年數(shù)。
【啾咪】：？
【95】：我爸媽給你的。
【啾咪】：噢噢，謝謝叔叔阿姨
燕啾領(lǐng)了，順手發(fā)了個比心的表情包，想著哪天碰到蔣叔叔和孟阿姨，好親自道謝。
【95】：還有一部分是我給的
【95】：不謝謝我？
【啾咪】：……
【啾咪】：謝謝你啊，蔣老師
無聊。
她暗罵他一聲，洗漱去了。
回來的時候看見他還發(fā)了消息。
【95】：還有呢
【啾咪】：？啥
蔣驚寒直接給她撥了語音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正好到零點，網(wǎng)絡(luò)都卡了一瞬，聽了一秒鐘對方的呼吸，然后聽筒里傳來有延遲的，煙花的聲音。
燕啾趴在陽臺欄桿上看煙花，星星點點的盛開，然后往下墜，“嗯？”
電話里也傳來煙花的聲音，燕啾想，這是我剛剛看到的那一朵。
和星星有一些異曲同工之處。
蔣驚寒緩慢開口，低低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震得她耳朵發(fā)癢。
“不給我比個心么。”
燕啾呼吸倏忽一滯，半晌，沒應(yīng)，轉(zhuǎn)開話題。
“新年快樂，蔣驚寒。”
“嗯。”蔣驚寒好像在那邊笑，推開自己房間陽臺的門。四目相對，卻還舉著電話。
“新年快樂。”
盛大的煙火在兩個人身后綻放，側(cè)臉被映上不斷變換的色彩，像夢一般。
新的一年。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燕啾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
梁愫：“工作太多，處理不過來，我跟你爸爸先走了。這會兒剛下飛機。你的成績我看了，如果能一直保持的話，你留在成都，參加高考，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如果有下滑的話，你知道該怎么做。”
再往上翻翻就會發(fā)現(xiàn)，她跟梁愫的聊天記錄蒼白得可憐。至多不過梁女士告訴她，這個月生活費打卡上了。而燕啾從不回復(fù)。
燕啾直接熄屏，再多看一眼都會煩躁。
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梁愫才會滿意呢。
到底什么時候她才會知道，她的兒子，她的女兒，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不是她憑借母親這個身份就可以直接理所當(dāng)然地安排別人的人生。
溫羨瞥見了，頓了片刻，裝作不經(jīng)意地接著她們剛剛聊的話題。
“你們這些富二代發(fā)紅包都這么大的嗎？”
她在說蔣驚寒那個2018元的紅包。
燕啾打量了她幾眼。
溫羨穿著小香風(fēng)短款外套，下面套了個開衩毛呢裙，悠閑慵懶中又透出幾分精致。手上握著的邁巴赫車鑰匙，非常的顯眼。
“到底誰是富二代啊？”
溫羨很坦然，“反正我不是。我是富一代。”
她轉(zhuǎn)身從車后座里拎出來一個山茶花標(biāo)的袋子，里面是一個最近爆紅，各大專柜都沒貨，代購炒到高價的挎包。
“送你的新年禮物。”
燕啾看了一眼，不大感興趣，“謝謝啊。”
“不謝。努力考個省狀元，能讓我拿出去吹牛就行了。”溫羨坐上駕駛位，“今天美人魚公主在國內(nèi)的最后一天，去干點什么呢？”
燕啾系上安全帶，真誠道：“省狀元還是有點難度，要不我還是回去學(xué)習(xí)吧。”
“不急這一刻。”溫羨變臉快著呢，扯著她衣角，突然想到了。
“姐姐帶你去個好地方。”
車開到近郊，一棟不起眼的小房子逐漸顯露出來。
像廢棄的獨棟別墅，水泥灰墻，現(xiàn)代工業(yè)風(fēng)。爬山虎一直纏繞，長到三樓上去。如果不是溫羨再三保證，燕啾是絕對不會進(jìn)去的。
“喏，看吧。”
眼前熱熱鬧鬧的樣子跟這棟房子的外觀截然相反。
黃色欄桿將場地分隔出賽道，路沿用紅白油漆標(biāo)示，幾十輛紅黑、藍(lán)黑配色的卡丁車停在賽場一端，黑白棋盤格的旗幟高掛。
燕啾打量著場地，提起幾分興致來，“卡丁車？”
“喲，這不是溫大小姐嗎。”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從樓梯上走下來，耳朵上打滿了耳釘，戴著朋克嘻哈的項鏈。
“今天怎么舍得來我這兒了？”
溫羨抬起下巴，點了點對面的少女。
燕啾已經(jīng)換上修身的紅白配色賽車服，身材勻稱，雙腿修長，既纖細(xì)又不失力量感。
容貌出眾，神情淡然。
一時間，許多人都向她看來。
她抬起雙手，把海藻般的長發(fā)隨意扎成一個馬尾。手指順著頭發(fā)滑下來，垂眸看不清神情，只覺得既隨意，又胸有成竹。
“你朋友啊？”耳釘男嘖了一聲，嘆道：“確實漂亮。”
“但待會兒上去就不一定了。長得再漂亮，擱頭盔里面也看不見啊。想來嘗試的女玩家多了，到時候開得跟蝸牛似的，或者撞了，或者翻了，也說不準(zhǔn)。”
溫羨挑了挑眉毛，兩根手指在欄桿上交替輕敲，不置可否。
耳釘男還在喋喋不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兒不像一般賽車館，彎角坡道都多，弧度和落差還大。”
溫羨輕笑一聲，帶著幾分不屑，不以為意，“這兒才哪到哪兒啊。”
耳釘男詫異道：“喲，怎么回事。今天一個二個的，這么看不起我這場館？”
說話間，燕啾已經(jīng)戴上頭盔，右手輕輕一搭，輕巧地把護(hù)目鏡扣下來。左手撐著欄桿，利落地跳過去，跨坐進(jìn)車?yán)铮L腿一伸。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般流暢利索。
耳釘男上前去，“誒，美女，要不我先帶你熟悉一下……”
燕啾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踩下油門——
嗡嗡的發(fā)動聲響起，巨大的推背力讓燕啾前仰了一瞬，下巴揚起，卻好像是某種戰(zhàn)爭拉響的序幕。
耳釘男盯著她絕塵而去的背影，很是委屈，“……場地吧。”
燕啾從未跑過這個場地，第一圈卻毫不減速，全力壓下油門，全靠過硬的心理素質(zhì)和臨場反應(yīng)。
“我靠！那是新手嗎？要彎道了，怎么不減速啊？”江旬站在賽場出口，扯著蔣驚寒看賽道中央的一輛車，目瞪口呆，“剛沒看見她啊？這是第一圈？”
燕啾短暫地微微松了一下，江旬正準(zhǔn)備放下心，然后就看見她一把油門踩到底，完全是漂移著轉(zhuǎn)過了那個小彎。
車速快得讓人心驚，可車身卻絲毫沒有碰到賽道邊緣欄桿。
江旬：“……牛逼。”
耳釘男：“……”
蔣驚寒剛從車上下來，懶懶散散地靠在欄桿邊上，單手插兜，另一手手肘抱著頭盔。
他挑了挑眉，眼里有幾分興味。長腿一伸，又跨進(jìn)車?yán)铩?
江旬：？
這叫什么？
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耳釘男看見那個全程不減速，炫技一樣飆了十圈的男生又下場，欲哭無淚，心想我今天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次次裝逼都不成功。
燕啾踩死油門飆了兩三圈，感覺心情好多了。
都不記得這個習(xí)慣怎么來的了。只記得好像有人告訴過她，只要跑得夠快，煩惱就會被甩在后面。
飛速穿越賽道時緊繃的心情，過落差2m的坡道時，心高高懸起，又墜回胸腔的感覺，讓她覺得異常真實和上癮。
開了好幾圈，那股壓抑和煩躁終于散了點。燕啾微微松開油門，準(zhǔn)備再遛幾圈就結(jié)束。
突然，右側(cè)一輛藍(lán)黑卡丁車擠進(jìn)來，幾乎是擦著賽道中間的燕啾的車身和邊緣欄桿過去的，都能聽見碰撞的聲音。
燕啾被迫往賽道右邊打方向盤。
前面那輛車，搶了她的道，還留給她一個屁股，揚長而去。
她心情頓時又不爽起來，油門踩到底。
“超我的車？”
她冷哼一聲。
“做夢。”
溫大小姐翹著二郎腿坐在二樓，點了一杯馥芮白，隔著落地玻璃窗看兩輛車在賽道中角逐。
一紅一藍(lán)，毫不退讓。勢均力敵，爭鋒相對。
江旬也上了二樓，用手機錄著視頻，給他們?nèi)豪锏娜藢崟r轉(zhuǎn)播。
“兄弟們，今天，一中車神，竟然遇到對手了！”
“看到?jīng)]，紅色那輛，那姐姐多厲害。”
“看看看！！又超他了！”
【顧西銘】：帥啊
【杜飛宇】：想不到寒哥也有這一天，牛逼！
【喻嘉樹】：怎么感覺那個女生有點熟悉
【江旬】：戴著頭盔你能認(rèn)出來啥？
【江旬】：少想方設(shè)法跟人美女套近乎！
【喻嘉樹】：……滾。
江旬看累了，去點了杯咖啡。微信消息一條接一條的蹦出來，他沒看。
【杜飛宇】：我怎么也覺得有點熟悉呢……
【顧西銘】：+1……
又開了十多圈，兩個人來回較勁，都有點累了。
終于不約而同地放慢速度，在出口處停下來。
燕啾邊摘頭盔邊想，這男的還不錯。
她右手抬起扯掉馬尾皮筋，輕輕晃動腦袋，垂眸看不清神情，隨意慵懶。微微卷曲的長發(fā)傾瀉而下，鋪散開來。
蔣驚寒單手松了松領(lǐng)口，伸出一只腿蹬在車身前端，垂頭撩了一把額前的發(fā)。
一抬頭。
“……”
兩個人錯愕地面面相覷。
空氣都好像不流動了。
“……”
半晌，蔣驚寒忽然笑了，勾起唇角開口。
“我說呢。”
他俯身把頭盔擱在車?yán)铮昂脛傩倪@么強的人，還真遇不到幾個。”
燕啾也忽然想起那句話是誰說的了。
讀小學(xué)的時候，她成績還沒那么好，偶爾考差就會不開心。
蔣驚寒說她哭喪個臉看著煩，拉著她到操場跑步。陽光明媚。他非要她跑起來，甚至不惜惹燕啾生氣，然后跑起來追著打他。
然后兩個人累得直喘，問她，有沒有好一點。
燕啾勾起嘴角，單手松開袖口，回他：“你不也是。”
兩個人并排著往更衣室走，略過樓上嘴張成o型的江旬和淡定的溫大小姐。
燕啾突然想起來，“誒，那個紅包。你給的有多少？”
“……”蔣驚寒沉默片刻，想裝沒聽見，但是燕啾又問了一遍。
他只好摸摸鼻子，“……十八。”
燕啾：“？”
蔣驚寒。
就十八塊錢。
就發(fā)了個紅包的零頭。
你也好意思讓我感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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