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底層無奈
又是沉致堂,焦震暗自贊嘆荊子言的判斷果然正確。
兩件案子都出現(xiàn)了沉致堂,荊子言覺著這并非巧合。他繼續(xù)問石兆豐,“石公子可知道當時陳家公子找了些什么人?”
石兆豐搖了搖頭,“我并沒有見過他找的那些人,后來傲霜提過一嘴,說當初有個婦人帶著孩子去了仁心醫(yī)館,婦人一直阻攔白大夫醫(yī)治,導致孩子死在了醫(yī)館。”
“你可知白大夫為左家公子診病的事兒?”荊子言問道。
“回大人,小人自從娶到白傲霜之后,就再也沒有對醫(yī)館做過手腳,說起來,白炳炎也算是小人的岳家,小人又怎么能去害自己的岳家。”
焦震冷哼了一聲。“石公子,聽說白傲霜如今神志不清,石公子就打算一直讓她在娘家不聞不問了?”
石匪寂急忙上前說道“大人,自然不會,等白家姑娘病情好了,我們自然會派人接她回來。”
“石莊主,您雖然是替朝廷辦事,可朝廷法度也不允許對強娶民女,你兒子既然娶了白家姑娘,你們石家莊自然要承擔起責任。希望石莊主能妥善處理此事,不然本官定然將此事上奏朝廷。”焦震嚴厲的說道。
石匪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道“大人請放心,我定會妥善處理此事。”
見沒有更多的線索,焦震便帶著荊子言離開石家莊。出了石家莊,張濤不滿的說道“大人,那個石匪寂縱容兒子強娶民女,難道就這么算了?”
焦震無奈的說“雖然石兆豐娶白家姑娘用了些手段,可這些手段并非石家公子親自實施的,更何況,就像石匪寂說的,雖然他們?nèi)准夜媚镒鲦瑓s也是過了媒聘,行了嫁娶之禮的。所以縱然我上湊朝廷,也只能湊石匪寂一個管教不嚴之罪,并無大過。”
“如今,我們只能期盼石家會如石匪寂所說,接回白家姑娘,對她負起責任。”焦震嘆了口氣。
張濤一腔憤恨無處發(fā)泄,只能重重握了握跨在腰間的佩刀。
焦震看向旁邊一言不發(fā)的荊子言說道:“荊寒,你的判斷果然沒錯,這兩起案子都出現(xiàn)了沉致堂的身影,我們不妨去沉致堂走一趟。”
荊子言點點頭,“大人,您還記得那天我們在風滿樓吃飯時那個小二所說的,沉致堂的陳老板一直想請名醫(yī)在沉致堂坐堂,我們先不要直接去沉致堂打草驚蛇,先拿到相關證據(jù),再去找這位陳公子,沒準兒我們還能有意外發(fā)現(xiàn)。”
焦震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
一行人回到提刑司衙門,剛落座,外面捕快來報,知子藥爐有人來找?guī)煚敗GG子言急忙讓人進來,是紫蘇。
紫蘇分別向焦震和荊子言行禮,“奴婢見過大人,見過公子。”
荊子言問道“紫蘇,你怎么此時過來了?是不是孩子的事有新的進展了?”
紫蘇抬頭回稟道:“回公子,姑娘讓奴婢前來回稟公子,今日巳時時分,有一對夫婦過來接孩子,說自己是孩子的父母,昨日帶孩子前來看病的是孩子的姨母,聽姨母說孩子已經(jīng)被救過來了,他們過來謝救命恩人,同時把孩子接回去。”
荊子言問道:“那孩子被接回去了?”
“并未,姑娘以孩子還未痊愈,需要繼續(xù)在醫(yī)館觀察些時日為由,未讓他們接走孩子,如今這兩人醫(yī)館看著孩子,不肯離去。”紫蘇回答道。
“走,我隨你去看看。”荊子言說道。
“哎,師爺,等我一下,我隨你一同前去。”焦震說道。
焦震同荊子言來到知子藥爐,柳靜頤見焦震一同前來,急忙上前迎接“見過大人,見過公子。”
“柳大夫,聽說昨日有人抱了個將死的孩子,被你救過來了,柳大夫真是年少有為,妙手回春啊”焦震贊嘆道。“孩子呢?我看看。”
“大人謬贊了,醫(yī)治病人是大夫的本分。”柳靜頤謙虛的說道,接著又吩咐芍藥把孩子抱過來。
焦震接過孩子,一張粉雕玉砌的小臉映入焦震的眼簾。這時,紫蘇所說的那對夫婦走過來“草民見過大人。”
“聽說這孩子是你們的?”焦震把孩子遞給柳靜頤找的臨時奶媽。
那男子說道“回大人,這是我兒子,已經(jīng)八個月了。”
“哦?你說這是你兒子,你可有憑證?”焦震繼續(xù)問道。
“這孩子出生時,在左肩的位置有一顆黑痣。”
焦震看向柳靜頤,柳靜頤點點頭,昨天她給孩子醫(yī)治時,看到孩子的左肩上的確有一顆黑痣。
“但這也說明不了什么,孩子身上有何記號,但凡見過孩子的人都會知道。”荊子言沉聲說道。“你說孩子是你們的,那么孩子生病,你們做父母的為何不帶孩子過來,非要讓別人帶過來?”
“回大人,小民家境貧寒,沒錢給孩子看病,本想著讓孩子安穩(wěn)的走的,想不到孩子的姨母非說城里開了一家新醫(yī)館,聽說醫(yī)術高明,非要帶著孩子來碰碰運氣。”
“沒想到,孩子竟然真的被救過來了,小人真的是特別高興。”男子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不像是說謊。
荊子言暗中觀察夫婦兩人的反應,男子看著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倒是那個女的,有些緊張。“你說昨日帶孩子過來的是孩子的姨母,那么我想問下尊夫人,孩子姨母姓甚名誰,昨日是穿什么衣服來的,送孩子來的跟來接還自己的不是同一人,醫(yī)館必須謹慎!”荊子言語聲低沉的說道。
那婦人咬了咬嘴唇,半掩在衣袖中的手緊緊的攥著衣袖邊緣,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孩子姨母姓。。。姓。。。”
“怎么,連姨母姓甚名誰都說不上來?”荊子言冷冷的說了一句。
“這位兄臺,你口口聲聲說是孩子姨母帶孩子過來,那么你能告訴我孩子姨母姓甚名誰么?”荊子言看向男子。
男子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從容,說話也開始磕巴“這。。。這。。。她姓。。。”
此時柳靜頤,上前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這位仁兄,孩子的姨母,不應該跟你夫人同姓么?難道你連自己夫人姓什么都忘了?”
“內(nèi)子姓俞”男子不假思索的說道。
“哦?那這個姨母自然也姓俞。只是尊夫人怎么就不記得自己姐妹的名字呢?”柳靜頤繼續(xù)說道。
“這。。。”
焦震冷哼了一聲“我看要么是姨母不是孩子的親姨母,要么就是你們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至于誰真誰假,那就請二位去提刑司衙門的公堂上說一說了。”
男子一聽,急忙跪下說道“大人,小人說實話,小人的確是這孩子的親生父親,內(nèi)子也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只是姨母,并非孩子的親姨母。”
焦震走到正堂的八方桌邊坐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冷冷的說道“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小人姓張,名叫張樂,這是內(nèi)子俞張氏,家住柳州府的郊縣的小勞山上,這個兒子是小人的第三個孩子,孩子八個月出生的,有胎里帶的病,經(jīng)常憋氣,大夫說這孩子活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家境貧寒,也沒錢給孩子治病,我跟內(nèi)子商量著,就這么養(yǎng)著,能養(yǎng)多長時間算多長時間。”
“半個月之前,一個男子找上門來,說反正這孩子也活不了多久,在我們家也是累贅,不如把孩子賣給他,還能得一筆錢,養(yǎng)活其他兩個孩子。”
“于是你就把孩子賣了?”荊子言沉聲說道。
“大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們家已經(jīng)揭不開鍋了,還有兩個孩子要養(yǎng)活。”
“他們給了你們多少錢?”荊子言繼續(xù)問道。
“男子說給我們一百兩,整整一百兩銀子啊,我們多少年也掙不了這么多銀子啊。有了這筆銀子,小人就可以置幾口田,蓋一個大一點的屋子,讓那兩個孩子過的好一點。”
“所以你們就把孩子賣掉了?”柳靜頤聽完,氣不打一處來。
“小人家中,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家境實在貧寒,這個孩子又是個病秧子,跟著我們受罪不說,我們也沒錢給他治病,我們只能賣掉他,這樣還能養(yǎng)活我那一兒一女。”張樂無奈的說道。
“你可還記得那個男子長相?”相對于柳靜頤,荊子言倒還算冷靜。
“小人記得,我記得他身形頎長,方形臉,眉毛很密,眼睛有些小”張樂頓了頓,想了下繼續(xù)說道:“哦,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個男的眼神不好,眼看東西一直瞇著眼睛。”
“那你們怎么今天又回來接孩子了?”荊子言問道。
“今天早上,我們家來了一個男子,說我們家老三被救過來了,讓我們來這個醫(yī)館接孩子。”
“不是之前買孩子的男子?”荊子言問道
張樂點點頭,“我之前并未見到那過那個男子,那個男子只是讓我們把孩子接回來,說只要順利把孩子接回來,什么都不要說,之前付的那五十兩銀子就歸我們”
“五十兩?不是說一百兩么?”柳靜頤不解。
“當初那個男子付錢的時候,說先給五十兩,他要帶著孩子去辦一件事兒,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五十兩”張樂悲傷的說著。
“這么說,我把你兒子救活,反而讓你少賺了五十兩銀子,對你來說,我也算罪過了?”柳靜頤譏諷道。
張樂急忙搖頭辯解道:“不不,碰到您是我兒子的服氣,說實在的,他畢竟是我親生骨肉,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們也不會賣掉他。如今這五十兩銀子,也足夠養(yǎng)活我們一家五口了。”
荊子言嘆了口氣:“帶著你的孩子回去吧,不過你需記住,這個孩子是你們?nèi)业亩魅耍阈枰拼S眠@五十兩銀子置幾口田,回去好好過日子去吧。今天的事,你無需對任何人說起。”
“謝大人。”張樂磕頭如搗蒜,柳靜頤寫了個藥方,又吩咐林邂給孩子包了幾服藥,囑咐道:“你們按照這個方子給孩子煎藥,服藥,好好照顧他,切記要讓他遠離帶有花粉類的東西。”
張樂對柳靜頤又是一番千恩萬謝,這才抱著夫人和孩子出了知子藥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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