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收網(三)
聽到荊子言提到伽羅執政的嫡女,跪在堂下的武涉爾原本挺直的身軀明顯一震。但并未言語。
見武涉爾有了反應,荊子言了然,他們所查的方向沒錯。他瞥了一眼武涉爾,沉聲道:“乾化十四年,伽羅再次挑釁大宸,掀起戰火,這場戰火持續了三年,期間雙方民不聊生,伽羅新上位的執政墨咄恭佑的嫡女墨咄羽嫣也在這場戰爭中走失。”
“雙方休戰后,墨咄恭佑不斷的尋找女兒,終于得知女兒流落在大宸,墨咄恭佑通過多種方式希望尋回女兒,但始終不得法,他尋求隴右官府幫助,可歷任刺史雖然都大張旗鼓找了一番,卻都回復說并未找到所述之人。”
“墨咄恭佑身邊有一屬下,名為烏蘭涉兒,與墨咄羽嫣兩情相悅。自從墨咄羽嫣走失之后,一直在不遺余力的尋找,自打得知墨咄羽嫣在隴右后,便喬裝打扮來隴右尋人,我說的對不對?烏蘭侍衛!”說完,神色嚴峻的看向堂下的武涉兒。
“雖然你們得知墨咄羽嫣在隴右,但并不知道確切位置,便一直喬裝潛伏在這隴右,為了不泄露身份,你一直喬裝,在你這異性兄弟蘭鶴謙身邊做長工”
說罷,他朝外堂外看了一眼等在門口的柳靜頤。柳靜頤提著藥箱進入大堂,當眾采集了兩人的血液,用特制的藥水檢驗,二者的確是兄弟關系。
“拋開案情不說,益禾堂堂主私自藏匿未在官府登記的伽羅人,便已涉及犯罪!”荊子言說著,語氣也隨之凜冽起來。
焦震拍了一下驚堂木,斥道:“《大宸律》私自隱匿未經登記的外朝人士,罪同叛國,為死罪!”
聽到死罪,武涉爾這才激動的說道:“大人,不關我兄長的事,薛刺史是我殺的,紀家的滅門案也是我做的!”
此時的他雙眼無神,跪在地上,整個人透露出絕望厭世的氣息:“大人說的沒錯,小人的確叫烏蘭涉兒,是墨咄大人的屬下。原本我與嫣兒原本兩情相悅,墨咄大人許諾過我,只要在戰爭中立功,就將嫣兒許配給我。”
“可在最后那場戰役中,伽羅不敵大宸,邊境失守,大批的大宸軍隊涌入,導致大量的伽羅人走失,嫣兒就是在這場戰役中走失的。后來伽羅投降,國都北遷,墨咄大人成為執政,開始尋找嫣兒。”
“后來經過多方的探查,得知嫣兒在隴右,但并不知道具體在何地。”“墨咄大人便命小人以官方的身份來到隴右,想借助官府的力量尋找嫣兒,我受命來此,求助于當時的刺史于大人,并將墨咄大人的文書遞交給于大人,于大人格外重視,為了鄭重起見,當時的于刺史將尋找嫣兒的差事交給了提刑司使周提刑,周提刑當即便派了好多人尋找,可都一無所獲。”
“我無功而返,回到伽羅后,大人愛女心切,便命我喬裝,跟隨商隊來隴右暗訪,這次我真的知道了嫣兒的下落,她已經嫁給了溪柳鎮百合村族長紀耀祖的傻兒子時,便想將嫣兒帶回。”
“可當我跟紀家交涉時,紀家矢口否認嫣兒是伽羅人。”烏蘭涉兒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無奈,想著有武藝在身,便想強行將嫣兒帶走,可雙拳難敵四手,紀家請了高手看家護院,而嫣兒又沒有武功,我無法將嫣兒帶走。”
“我便傳書給墨咄大人,大人又派了人攜了文書前來,可當時的于大人又派周提刑查訪一番后,還是說查無此人,面對周提刑的探查,紀家始終矢口否認。我暗中查訪一番才知道,嫣兒已儼然成了大宸戶籍。”
“后來我才得知,是紀耀祖聯合溪柳鎮正長魏明禮,二人沆瀣一氣,買通了刺史府的戶曹,才改了嫣兒的身份。”
“我本想,雖然官方的身份能改,可長相改不了,雖然紀家不讓嫣兒出來見人,可總有村中婦人見過嫣兒,我便想請見過嫣兒的婦人來官府做個見證,證明嫣兒并非大宸人,可沒想到那些見過紀少夫人的人居然都說,嫣兒就是大宸人,是流落來此的孤女,還是紀家發善心收留她,才有了活命的機會,嫣兒為了報恩,才嫁給那傻子。”
說著,他頓了頓,強忍住淚水。這一刻公堂內靜悄悄,靜的能聽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音。烏蘭涉兒強忍心中的怒意,繼續說道:“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這紀家在百合村如此的神通廣大,能讓所有村民將黑的說成白的。”
“所以你們才將周提刑和魏明禮除掉!”荊子言緩了緩語氣問道。
“不,他們是病重而亡!”烏蘭涉兒辯解道。
荊子言嘆了口氣,從主簿那里取來一個賬本,遞給他淡淡的說道:“這是你的兄長這六年來從伽羅所進的藥材。其中有一位藥叫山茄花。此藥有劇毒,尋常大夫一般用來做麻醉之用,可好巧不巧的是,你這兄長給魏明禮、于大人,紀族長幾人開的藥方中,都有這個藥。”
“你胡說,每個人的病癥不一樣,怎么可能會出現同一種藥,你在說笑吧!”剛剛還處于絕望中的烏蘭涉兒眼中突然有了亮光。
“靜頤,你來說說吧。”荊子言平靜的看向柳靜頤。
柳靜頤拱手向焦震說道:“啟稟大人,這蘭大夫給幾人開的藥方,雖然看著并不相同,但這只能瞞過非學醫之人。”她從藥箱中取出三本書,說道:“這是從益禾堂取來的山茄花,可這山茄花還有另外的名字。在《法華經》中它叫曼陀羅花,在《本草原始》中又名胡茄花,在《癸辛雜識》中又名押不蘆。”
說罷她將三本書的記載分別展示給焦震,并從藥箱中拿出一味山茄花,說道:“大人請看,這是我從益禾堂取來的山茄花,這味藥材與這三本書上所展示的圖片完全相同。
焦震仔細對比柳靜頤遞過來的藥材與三本書中的圖畫,果然在這三本書中雖然叫法不同,但指的卻是同一種東西。
焦震深吸一口氣,痛心的問道:“蘭鶴謙,對此你有何話講?”
“小人無話可說,可這也不能證明,這幾人就是死于我的手中!”相比于之前無謂的態度,此時的蘭鶴謙居然有了辯解之心。
“看來蘭堂主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荊子言淡然的說著。
“六年前,伽羅國內突然起了一場怪病,這病并不至死,表癥是風寒發熱,肺熱咳喘。雖不至死,卻有相當強的傳染力,當地的大夫在藥方中添加少量的胡茄花,有鎮靜止痛的作用。六年前你去伽羅進藥,得知這病癥之后,還特意去接觸了幾個病患,并搜集了一些他們平時所用的衣物器具。”
“其中有一個物件便是一個雕刻著雄鷹的鎏金筆筒,我說的沒錯吧。”說罷他命人將那筆筒拿了上來。“這是從魏明禮家中取來的,魏明禮的家眷說,這鎏金筆筒是蘭堂主所贈,魏明禮異常喜愛。自打得了這筆筒,魏明禮愛不釋手,天天拿在手中把玩,幾天后,魏明禮就病了,最終不治而亡。”
“魏明禮的藥方是你所開,這山茄花的藥量也是由你控制。這也就能解釋,當時魏明禮府上所有人都得過此癥,為何偏偏只有魏明禮不治身亡,魏明禮當時才過而立之年,身體康健,怎么一個小小的病癥就能不治而亡?”
荊子言說完,神色淡然的看著蘭鶴謙,說道:“蘭堂主可還有話說,如果對我所言有異議,我可請魏明禮未亡人前來對峙。”
“你們通過魏明禮,讓這病癥傳開,病癥傳開后,當時的周提刑也染上此病,你也是通過每天在藥中山茄花的藥量,在不知不覺中殺死了周提刑。”
烏蘭涉兒突然怔怔的吼了一聲:“他們難道不該死!他們尸位素餐,與惡人狼狽為奸,絲毫不顧及百姓的冤屈,為官者做到這個份上,還有什么資格活著。”
“這么說你們承認害死了魏明禮和周提刑。”
“是我的主意。當得知紀耀祖在百合村中能夠手眼通天時,我便知道,負責探查的周提刑一定與他們有所勾連,否則不會三番五次都查無此人。果然,有一天夜里,我看見魏明禮領著紀耀祖進了提刑司府,那紀耀祖命人抬著一張紫檀木的椅子進了刺史府。后來我才知道,那紫檀木格外貴重,一張椅子的價格堪比萬金。”
“我一怒之下,便想除掉這周提刑,想著既然周提刑既然與他們是一丘之貉,那就讓朝廷換一個新提刑使,恰巧伽羅內那場怪病,我便讓兄長借著進藥材的名義,將病癥引入隴右!”
“此病在伽羅并不致死,可為什么在隴右會死那么多人!”荊子言突然提高了聲調,寒聲道。
“那是因為他們該死!都是一丘之貉!從官員到百姓,對他人疾苦從來不釋放善意,甚至甘愿做他們的幫兇!”烏蘭涉兒悲從中來,絕望的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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