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舊案之連
在枳縣逗留半日,柳靜頤與紫蘇回了隴右城中。紫苑告訴她,那林姓郎君平日里跟個小媳婦兒似的,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從手受傷后,他從奴隸時常買了個老仆回來。
老仆?柳靜頤一時錯愕,一般買仆人,都是買年輕力壯能干活的,老仆上了歲數(shù)腿腳不靈便,一般用得起仆人的家庭,上了歲數(shù)會給他養(yǎng)老,即便是不能養(yǎng)老,也會給一筆遣散費,夠他們養(yǎng)老。
可他為何反其道而行之?更何況,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點是能在奴隸市場上流通的老仆,基本都是犯了錯被主家發(fā)賣出來的。這樣的老仆,輕易也沒有人買。
“姑娘,我打聽過了,這老仆是林郎君花了五兩銀子買的。原先在致仕的刺史府上當差,刺史去世后,府中日子每況愈下,家中主母便遣散了家中的仆人,每人給了一筆遣散費。但不知為何這老仆又重新回到了奴隸市場。”對于這一點,紫苑也是一頭霧水。
“這樣的人,大概率是缺錢,而且缺的非一星半點!绷o頤沉聲道!叭ザ⒅抢掀停@個人或許能為我們所用!
紫苑從衣袖中拿出一個令牌遞給柳靜頤:“姑娘,這是我從那林郎君家中找到的一個令牌,我去城中所有的木工鋪問過,這令牌皆非他們做做。有一位木工說,這像是豫州有名的班機閣的手筆!
“又是豫州,看來豫州之行是免不了了!
“將那林姓郎君的畫像和這令牌的圖樣一起傳信給公子!绷o頤深色凝重的吩咐著。
“元謹大哥那邊賬目可清點完畢?我盡快清點完藥爐的賬目,早日啟程!绷o頤心中有些惋惜,剛想一展拳腳,卻又要離開。她想在這隴右多逗留幾日,一來清理好賬目,二來也再看幾位病人。
她想著再多配幾瓶易合散,等去豫州時,繞道去一趟枳縣,給杏林藥草送過去。她也想知道,那林郎君的手能否接活?赡侵辽僖纫粋月的時間,柳靜頤等不了那么久,按照現(xiàn)狀,柳靜頤只能在隴右逗留到月底。
“也不知道主子那邊是否順利?”柳靜頤暗自嘆了口氣。距離已經(jīng)荊子言啟程已經(jīng)有五日,眼見著就到月底,數(shù)數(shù)日子,他們應該走了一半的行程了吧。
荊子言與焦震的腳程,比柳靜頤想象中的要慢。焦震畢竟是文官,已過不惑之年,受不住長途奔波,月底才進入秦州境。時至寒冬,行路本就艱難,即便是良馬也會縮減日行。進入秦州境,焦震受不住連日的風餐露宿,終于在日落前見到了官驛,便迫不及待的勒馬止行。
秦州雖說同樣是下州,但因地勢較高,轄內多崇山峻嶺,且礦藏豐富,轄內多以采礦為生,因而秦州要比隴右富裕的多。這秦州官驛也比隴右的館驛氣派的多。
在距離秦州境邊界五里的地方,一座深灰色的木質四合院,坐落在郁郁蔥蔥的山林中,兩側巖石崢嶸,正門兩扇朱漆大門大開,門上的牌匾上寫著燙金的大字:官驛。正門外的幡子飄在旗桿上,幡子上赫然寫著:秦福官驛四個字。
一行人下了馬,魚貫而入。焦震遞上名帖,告知是驛丞自己是去豫州赴任的提刑司使。驛卒不敢怠慢,按照規(guī)制給一行人安排了房間。
明面上,荊子言只帶了墨雨和寒澈二人,實際上墨雨所組建的影衛(wèi)一直暗中隨行。荊子言也想借此試試暗衛(wèi)的伸手和能力。
焦震以為,會在這館驛里遇到過往官員,少不了要寒暄一番,卻沒想進入官驛后才發(fā)現(xiàn)只有他們一行人,官驛里較為安靜。等安頓下來,一行人來到大廳里準備用膳時,荊子言發(fā)現(xiàn)了這間驛站的怪異。
這秦福官驛大于其他地方的官驛,但整個官驛卻只有一個驛丞迎來送往,無其他驛卒幫忙打理。
“大人,您可曾覺著這驛站甚是奇怪?”荊子言心中疑惑,坐在大廳里等待上菜間,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如此大的官驛,竟然只有一個驛丞,大到官員接待,小到馬匹喂料,官員飲食,都只有一人,這怎么能忙的過來?”
荊子言如此一說,焦震才反應過來,他環(huán)視了偌大的官驛正廳,果然未發(fā)現(xiàn)第二個驛卒。每一座位于邊境邊上的官驛,都承擔著人員轉乘,互通往來的作用,也是格外忙碌的驛站。正常應該來往人員川流不息,驛丞和驛卒們應接不暇才是。
但這秦福官驛卻冷清的讓人心里發(fā)慌!案覇栿A丞大人,這驛站只有您一人打理?”驛丞為他們端來膳食時,焦震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哎”驛丞嘆了口氣:“不瞞大人,自從兩年前,這里發(fā)現(xiàn)一具干尸后,原來的驛卒們便都覺著晦氣,紛紛離開了,這秦福官驛原本也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可自從干尸一事之后,過路的官員們便紛紛繞道而行,久而久之這里也就冷清了下來!
“干尸?”焦震大驚失色,不可置信的看著驛丞。
“對,在后院的柴房里發(fā)現(xiàn)一具干尸,那干尸身著大紅色嫁衣,躺在箱子里!斌A丞小心翼翼的說道。
“可有報官?”荊子言沉聲問道。
“報了,此處隸屬秦州的厲縣,小人先報到厲縣,縣衙未破案,把案子報道了州里,州里派人親自過來驗看的尸體,但查了許久,也未查出是這干尸姓誰名誰,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兒,此時被當成了一個懸案!
“那厲縣公人可曾查出干尸的死因?”
“查了,說是難產(chǎn)而亡。”驛丞誠惶誠恐的說道。
荊子言心中一驚,同樣的死因,同樣的嫁衣,他不相信這是巧合。
“那干尸身上除了嫁衣,可還有其他飾品?”荊子言追問道。
驛丞想了想,搖了搖頭。
“你確定無其他飾品?”
驛丞肯定的點了點頭。
荊子言陷入沉思,這與角樓里的干尸并不相同。
“可勞煩驛丞帶在下去看看那發(fā)現(xiàn)干尸的柴房?”
顧不上用膳,荊子言帶著便徑直去看那柴房。干尸早已被厲縣公人帶走,如今只剩下那呈尸體的箱子。
荊子言在柴房中發(fā)現(xiàn)大量木炭,在那箱子里發(fā)現(xiàn)了粗沙!坝质潜豢桃獗4娴!鼻G子言蹙眉,究竟是誰在刻意保存這種干尸,角樓那具尸體與蘭鶴謙脫不了干系,那這具干尸呢?為何在秦州會發(fā)現(xiàn)與隴右相同的干尸?
“發(fā)現(xiàn)干尸之前,這柴房可經(jīng)常有人來?”荊子言皺著眉頭問道。
“這柴房平日里是主要用來放干柴和雜物,小人和其他驛卒經(jīng)常會來這里搬柴,每兩三日就要來這柴房一次,此前并未有這箱子,這箱子是莫名出現(xiàn)在這里的!斌A丞回憶道,“這箱子大約是兩年前的冬季里出現(xiàn)的,我記得,大約也是這個時候。”
“箱子出現(xiàn)時,這驛館中都有哪些人入?”憑空出現(xiàn)的箱子,只能是在這里入住之人攜帶而來。
“小人有些記不清了,小人去查一下官檔!闭f著,驛丞便去了前院。
片刻,驛丞拿著兩年前的官檔回來,找出發(fā)現(xiàn)箱子當日的入住記錄。荊子言翻看著官檔,發(fā)現(xiàn)在箱子出現(xiàn)的當日,前來這秦福官驛投宿的官員眾多,隴北總督、豫州刺史、朔州長史……
“平日里碰不到的官員們,居然像集會般同時聚到這官驛中,也是一景。”荊子言心下調侃著。
突然一個名字進入荊子言的視線——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周文軒。他估算著時間,兩年前周家還未出事,周家當時權勢滔天,官檔上記載周文軒到隴右公干,路過此地,投宿于此。
“你還記得這位周文軒來時是什么樣子?”荊子言語氣冰冷的問著。
驛丞使勁兒回憶著周文軒當時來官驛的情形。“小人記得這位周小將軍來去匆忙,帶了一隊人馬,夜晚投宿,第二日早上便匆匆離去了……”
“你可還記得,哪位官員入住后,你們發(fā)現(xiàn)的這箱子?”荊子言又問道。
驛丞搖搖頭:“當日人來人往格外多,有些忙不過來,一個驛卒去柴房搬柴,才發(fā)現(xiàn)柴房里多了個箱子,好奇之下打開一看,被嚇了一跳。”
看著官檔上的記載,荊子言眉頭緊鎖,終于明白為何這干尸會成為懸案。來來往往皆是官員,且大多數(shù)官員級別都在七品縣令之上,一個小小的厲縣縣衙,不敢公然去質疑官員們的隨行物資,也不敢問詢這些級別遠遠高于自己的官員們,所以案子只能不了了之。
見荊子言眉頭緊鎖,焦震結果官檔,看了一眼,瞬間明白荊子言的癥結所在。
“師爺,我看我們還是不要節(jié)外生枝了,如今已經(jīng)月底,我們還要趕路,實在沒有閑暇出來管多余的案子,我們就此休息一晚,明日趕路要緊!苯拐饎裎康馈
焦震頭一次碰到如此氣派的官驛,本想著在這里多休整兩日,卻沒想到這么古色古香的官驛中有如此駭人之事,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但苦于他連日趕路,實在體力不支,這才準備硬著頭皮住一晚上。
也罷,聽了焦震的話,荊子言也收了心思,回到前廳繼續(xù)用膳。此時已經(jīng)繁星點點,寒冬的夜下,兩側崢嶸的山崖,讓人望而生畏,給這個經(jīng)過歲月洗禮的小院增添了一些肅殺之氣。坐在大廳里用膳的焦震,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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