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合同末尾落了字，項錦儒的表情似乎變得更加放松了一點。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就算冷場也不會讓司彥感覺很尷尬，一種莫名和諧的氣氛彌漫開來。

        項錦儒放下手里的刀叉，看著司彥道：“這次的見面很匆忙，會不會有點嚇到你了？”

        司彥早上只吃了蘋果，現在已經下午了，肚子里空落落的。沒忍住把嘴里吃得鼓囊囊，看起來像小倉鼠一樣。

        聽到對方的詢問，司彥慌忙咽下嘴里的東西，搖了搖頭，“不會啊，我早就有準備了。”

        “嗯？”項錦儒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是怎么準備？”

        盤子里的事物都被司彥吃得差不多了，也放下手里的刀叉。

        項錦儒說完這句話后，眼神里似有若無的笑意讓司彥不禁去猜他在想什么，像是聽到什么讓他高興的事。

        “就提前準備了約會的衣服？”司彥沒想到他會追問，便隨口胡謅道。

        不過今天穿的這身衣服也確實是衣柜里最正式的了。還要感謝司志強打來的電話，不然他直接錯過了這次的見面。

        穿得正式其實是一件非常平常又細微的事，項錦儒仍然略有些愉悅的“嗯”了一聲，尾音上揚，仿佛在夸獎司彥做得好獎勵一朵小紅花一般。

        司彥猶豫了一下，問道：“我有個疑問，項先生是因為什么要跟我結婚呢？既然您答應了我的要求，我也希望能發揮作用，幫助到您。”

        就算是家里逼迫，以項錦儒的性格，他真的不想結婚的話，沒人可以逼他。

        總不能是單純因為想結婚吧。

        畢竟項錦儒長得帥，還有錢，大有不介意他性格缺陷和尖銳的做事風格的人喜歡他。

        項錦儒斂下眸子，沉默了兩秒。

        “怕再不出手就太遲了。”

        司彥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身體前傾，“什么？”

        很快，項錦儒眼底的沉悶被抹去，司彥還沒來得及捕捉到那諱莫的情緒，就聽面前的人又道：“我的傳聞太多，需要一位低調合適的人選，來破除謠言。”

        低調合適？

        合不合適不知道，但司彥的名聲已經壞到不怎么低調了。

        也許也是有項錦儒自己的考慮在的吧，司彥心說。

        他沒有再多問，捏起拳頭打氣道：“項先生有需要我隨時在，我會盡我所能幫您的，實現合作共贏，互惠共利！”

        “”

        項錦儒唇角勾的更深了，耐心的應聲，“好。”

        從餐廳出來，司彥打算直接去公司。看著手機里的余額，還是放下了打車的念頭，騎個共享單車也能去。

        結果人家這里是高級餐廳，都是開車來的，方圓幾里都看不見單車的影子。

        最后還是坐上了項錦儒的副駕駛，吃個飯的功夫，兩人就從陌生人變成了有婚姻關系的陌生人，司彥十分局促的被送到了公司。

        停穩車后，項錦儒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道：“聽說這家公司很喜歡壓榨藝人。”

        司彥笑笑沒說話。

        連圈外人都能了解這家公司的作風，看來已經爛到沒邊了。

        看來得快點處理好這邊的事了。

        關上車門后，項錦儒沒有急著開走，隔著車窗，叫住了他。

        司彥回頭，站在駕駛室外，微微低下頭，“怎么了項先生？”

        車的地盤較高，就算項錦儒坐在車里也不需要把頭仰起來，只是抬起眸子，“現在開始和兩小時前不同，有任何事你都可以無需顧慮的找我，好嗎？”

        司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所說“不同”在哪里，項錦儒似乎看出了司彥在他面前的拘謹，想提醒他們現在除了沒領證，已經算是半個合法的夫夫關系了。

        “好，謝謝項先生。”

        還以為他會直接問“要不要我幫你”這句話，司彥默默松了口氣。

        他還沒廢物到連公司的事都處理不好，找靠山是真，但也沒有到事事要依靠靠山的地步。

        看著隱沒在拐角處的車子，司彥收回視線，又想到自己現在的經濟情況，不免有點焦灼。

        剛好這時，手機響了一下。

        是那個前任渣男發來的消息。

        【別再跟蹤我，不想跟你扯上半點關系，讓采采不高興。】

        司彥回撥電話過去，對方不接。第二個，仍然不接。

        他只好回復短信，【有事跟你商量，最后一面。】

        對方沒回。

        可能已經把他拉入黑名單了，像微信上一樣。

        “”

        剛進公司，司彥就聽見自己的經紀人大吼著罵新人的聲音。他也是被這么罵過來的，已經習慣了，便坐在外面等。

        錢樂樂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坐到司彥的身邊，扯著嘴角沖他詭異的笑。

        這樣真的會讓人脊背發涼。

        司彥按滅手機屏幕，“有通告了？”

        錢樂樂搖搖頭。

        “那你這么高興。”

        錢樂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替你高興呀！！”

        “？？？”

        “你就別藏了，我都看出來啦！！”錢樂樂指了指窗外，“我剛剛在樓上親眼看見你從豪車上下來的，滿臉的羞澀，你看你，現在耳朵還是紅的呢~”

        這里是十八樓，你什么牌子的視網膜啊還能看清我的表情？

        在這兒套話呢。

        司彥沒說話。

        “那豪車我搜了下，全球限量的呢！”錢樂樂把手機屏幕湊到司彥眼前，點了點上面的文字和圖片，“我跟你這么多年朋友了，你身邊最有錢的只有你哥，就你哥那水平也買不起這么貴的，是不是你自己找的哪位老總啊？說出來我又不笑話你。”

        “不是老總。”

        既然簽了隱婚協議，司彥還是打算先保密。說出來萬一給對方造成什么困擾，也很影響觀感。

        “那是誰？”錢樂樂大有不說實話不罷休的架勢。

        司彥想了想，“滴滴。”

        錢樂樂愣住了：“？？？”

        司彥又道：“我叫的滴滴車。”

        錢樂樂一臉不可思議，“什么人腦子有問題開那樣的車出來跑滴滴啊？？？”

        誒對了。

        他好像還真的是腦子有點問題。

        不過他的腦子有問題和錢樂樂說的腦子有問題不是同一種問題。

        司彥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比較閑的富二代吧。”

        “臥槽絕了，為啥我叫滴滴就沒遇到過這么好的事！”看起來錢樂樂已經相信了，“車牌號多少啊，我下班蹲一波，看看能不能也享受享受一下豪車的接送。”

        司彥：“忘了。”

        “”

        過了好一會兒，錢樂樂才翻越自己的反射弧大山反應過來，“司彥，你騙我是吧！！”

        司彥沒忍住也笑了。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他們的說笑：

        “喲，這不是我們司頂流嘛，前段時間剛給我甩臉子，今天怎么有空來公司啊？找不到戲拍終于想通沒個靠山你連螞蟻都算不上的真理了？”

        這個長得身寬體胖的男人就是司彥的經紀人，說話時從來不用正眼看他手下的藝人，說話也毫不留面子，像大老板一樣坐在沙發上，和在那些老總面前狗腿的模樣完全是兩個極端。

        司彥道：“甩臉色是我的不對。”

        “呵，知道錯了就好，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兒的人。剛好，今晚有個酒局，有個導演特喜歡你這款，點了你的名字。機會給你放這兒了，去還是被雪藏，隨你選擇。”

        司彥：“我去。”

        晚上，夜幕降臨。

        司彥準時到達經紀人給他的地方，這個地址他記憶猶新，只要經紀人一收了新人，一定會約一些導演們在這里“聚會”。

        與自己同行的錢樂樂顯得比他還緊張，不停的吸氣吐氣。

        司彥笑了聲，“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怎么可以讓你一個人去冒險！”錢樂樂立馬反駁，生怕司彥就此讓她下車一樣，“到時候要是你被綁了，我還能替你報警。”

        “”

        法治社會，哪兒有這么恐怖。

        找到大包間，一進去，桌邊一圈都是一些名氣還算可以的導演，年紀比較大的投資人，都是臉熟的人。即便司彥資源少，人還是認識的。

        經紀人周奇正拉著自己身邊剛來沒幾天的新人挨個敬酒，聽到了司彥這邊的動靜。

        “快進來啊，愣著干嘛，可讓大家好等啊！”

        這次桌上最大的總導演就在自己旁邊坐著，司彥一來，眼睛都瞪直了。周奇看人準沒錯，這導演心里想什么全表現出來了。

        他連忙去把司彥拉到導演旁邊的位置坐下，新人被趕到了一邊。

        “這你知道的吧，甘導，導了好幾部爆火的網劇啊。”周奇推了推司彥，“你來遲了，甘導可不高興了，他最討厭人遲到，快哄哄。”

        司彥沖一旁的錢樂樂使了個眼神，確認對方接收到后，這才喝了一杯，“這一杯給您道歉了，遲到是我不對。”

        甘導冷哼一聲，顯然不滿意只喝了一杯，不過那張圓臉總算不那么臭了，抬起那只肥大的手摸向司彥的手。

        被司彥無意躲了過去后，那只咸豬手又朝他的腿上摸去。

        還沒碰上，他猛地站起來，往后退了一步。

        周奇立馬又猛地推了司彥一把，想把人直接推進甘導的懷里。

        “你他媽會不會哄人啊，我警告你別給我作妖。你看人家新人都比你會，沒看甘總等著呢嘛！！既然你來了，還裝個屁啊，你不就是因為這個來的嘛！”

        司彥看了眼新人。

        可能因為不熟練和害怕，坐在那位投資人的懷里時，滿臉的膽怯，都不敢用眼神直視，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喂酒給投資人。

        “我不會。”司彥皺了皺眉道。

        甘總眉毛一飛，把手里的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拍，“呵，什么意思啊周奇，人都沒調/教好就給我送來，騙老子？”

        “周奇你還想不想混了？！甘總大忙人專門抽空來的，連個小藝人都教不好啊？”

        “咱們甘總口味可挑的很，和甘總合作好多人求都求不來，你這種十八線把甘總哄好了，男一都不是問題。”

        其他滿臉油膩的人看笑話似的看著這邊，不時用赤/裸的眼神打量司彥，露出猥瑣的表情，讓人感到生理性的不適。

        周奇立馬賠笑說著好話，這甘總好不容易讓他叫來了，要出了一點兒差錯，他也得跟著滾蛋。

        再說，他們公司里的藝人，哪個不是從陪酒爬上去的？要不是因為之前給這甘總介紹過幾個滿意的，現在那些膩了，唯獨就瞧上了司彥。這要一得罪，以前的交情說沒就沒了。

        這狗東西就是欠收拾。

        他轉頭沖司彥吼道：“司彥，就你這咖位，別說沒得拒絕，今天你說一個不字，我就能讓你在圈里混不下去，隨便捏造點黑料就能讓你身敗名裂，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司彥抿唇沉默著。

        周奇見人不吭聲，以為自己的話說了有效果，便更加變本加厲的威脅道：“別說我了，就你這種劣跡藝人，沒一個公司敢要你！！要不是甘總大發慈悲，看你可憐，陪陪床就能紅的事，尊嚴對于你來說，有沒有都一樣，何必端著那副樣子！”

        司彥抬頭看他，“所以三次熱搜都是你做的？”

        周奇絲毫沒覺得自己做錯了，笑道：“不然呢？這只是給你小小的教訓，要你聽話，那黑料我都能給你整白了！”

        司彥眉間的溝壑越來越深，憎惡的眼神掃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周奇，你還記得之前死在某導演床上的那個新人嗎？你們沒誰能忘得了吧？”

        全場頓時都安靜下來。

        那個初來乍到的新人什么都不懂，就被周奇拉去陪酒，結果沒想到那個導演玩得花，虐待了一整晚，第二天就沒醒的過來。

        周奇五官都皺在一起，不想回憶這件令他被老板罵了兩個鐘頭的事情，“那怪誰啊？！是他自己有心臟病不說，誰他媽叫他運氣不好碰上那個導演了？！！那是他的命！”

        “好端端的替那個人干什么？真是敗興。”

        “存心膈應我們呢是吧？周奇，我不信這樣的人甘總還吃得下，你看你怎么辦吧。”

        這里的人都認識那個導演，事情的發生也是因為他們的教唆。本來新人不愿意，結果被他們推推搡搡的，被迫被灌酒抬上了那個導演的床。

        司彥覺得頭顱都在顫抖，真是骯臟至極。這樣的人為什么還會在這里逍遙法外？

        周奇冷哼一聲，見司彥的表情漸漸軟化下來，那股勢氣又找了回來，“怎么，覺得害怕想清楚了？”

        “嗯。”司彥點點頭。

        這種黑心確實有夠讓人可怕的。

        周奇一下咧開嘴，露出一口大黃牙，“這就對了嘛。”

        笑嘻嘻地拉過司彥的手就要搭在甘總的肩膀上，還按著他的肩膀想讓他坐在甘總早就敞開的懷抱里。

        司彥一個側身，躲開了。

        “視頻我會交給律師處理。”

        “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周奇的笑瞬間僵住，還沒來得及收回手，就見錢樂樂摘下自己的戒指，上面亮著小小的紅燈是個微型攝像頭。

        稍不注意看，還以為那就是一個紅寶石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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