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
  僅僅一個照面，唐就意識到。
  盡管這個女人有著和自己一樣的膚色，但絕不是自己這樣的人。
  對方狀態(tài)健康，精力充沛，黑色衣服不知道什么材質(zhì)，但是質(zhì)量一看就很不俗。
  那種氣質(zhì)，甚至比他見過的哈頓士兵還要不好惹。
  他不自覺放低聲音：
  “請問你要去瘋馬戲團嗎？”
  唐的思維還滯留在過往的想法當中，他不理解，為什么這樣一個不簡單的女人，會淪落到去瘋馬戲團的地步？
  林原學著哈頓士兵的樣子，指尖出現(xiàn)一枚金幣。
  金幣旋轉(zhuǎn)著，耀眼的光吸引了唐的注意。
  “我有錢，所以你應(yīng)該知道，我去瘋馬戲團干什么。”
  林原手指隨意轉(zhuǎn)動，那枚金幣像陀螺一樣滾動。
  沒有人不愛金幣，抗拒金幣就是抗拒作為npc的本性。
  唐立刻應(yīng)下來：
  “我會帶您去瘋馬戲團，作為最尊貴的觀眾。”
  “那走吧。”
  林原把金幣拋給唐，兩腿一邁，健步如飛。
  唐追得夠嗆，累成死狗一樣，喘氣說道：
  “女士，您等一下！”
  唐好不容易趕上來：
  “馬上就要走出村莊，您這樣急匆匆地走，容易累不說，還很容易迷失方向。”
  “我去拉一頭牛車。”
  林原點了點頭，不出片刻，唐從一旁的茅草屋里搞來一匹牛車。
  “這是從村民手上拿的，你順手牽羊，他們不會找你麻煩？”
  林原坐上牛車，隨便問了句。
  唐臉上劃過一抹疑問，再次低頭看了眼胯下的老牛，確定不是羊之后，滿不在意道：
  “從前會，現(xiàn)在不會了。”
  “昨天，這匹牛的主人，剛好被哈頓士兵殺了。”
  林原動作一頓，頗為詫異的目光掃過唐：
  “你的鄉(xiāng)親死了，你不會感到兔死狐悲嗎？”
  “兔子死了，狐貍為什么要悲傷？”
  唐趕著牛車，嘴里發(fā)出疑惑不解的聲音。
  “啊，沒什么。”
  林原抿了抿唇，又分析了遍塞納小鎮(zhèn)居民的文化水平。
  木質(zhì)滾輪壓在路面上，碾壓凹凸不平的石子，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一路上，唐喋喋不休的聲音響起。
  “您不是塞納的人吧？”
  林原眼睛眨了兩下，沒開口回應(yīng)。
  不過從著裝和氣質(zhì)上看，是個人都明顯能知道，林原和塞納小鎮(zhèn)沒有半點關(guān)系。
  “我問了句廢話。”
  唐聳了聳肩，手上的草鞭甩在牛屁股上，催促老牛走快些。
  林原突然問道：
  “你們?yōu)槭裁从X得哈頓是個好地方？”
  唐趕牛的動作一頓，思維好像出現(xiàn)了空白。
  哈頓作為所有人向往的地方，不就應(yīng)該是個好地方嗎？
  他想了想，決定對慷慨的林原說出自己的想法：
  “其實，在哈頓人到來之前，我們從小就知道，世上最繁華的城市，是哈頓，人民最富有的地方，是哈頓。”
  “就連聰明的人擁有最多的地方，都是哈頓。”
  唐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在感嘆，那些聰明人中，自己還沒有趕上去往哈頓的火車。
  林原忽然升起聊天的興致，唇角扯了扯，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你猜猜，為什么哈頓人聰明富有，什么都不缺，還要打你們？”
  唐愣住了，下意識脫口而出：
  “因為哈頓的士兵們，看我們過得太辛苦了，特意來解救我們的啊！”
  話音剛落，唐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把騙別人的話拿來騙自己呢？
  自己是向往繁華的哈頓，卻一點都不喜歡那幫傲慢的哈頓人。
  看到林原似笑非笑的表情，唐說出實話。
  “因為塞納鎮(zhèn)太小太窮，誰都可以欺負。”
  林原挑了挑眉：
  “你知道塞納被打的原因，也知道哈頓人絕非善茬，為什么還那么喜歡哈頓？”
  唐被問懵了。
  “喜歡繁華的城市有錯嗎？我只是向往更好的生活而已，而且，我相信我可以在哈頓過得更好。”
  林原毫不留情補充道：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哈頓人只會歡迎有權(quán)有勢的人去他們的地盤，像塞納，他們不希望任何一個窮困的塞納人踏入城市的。”
  唐心底有些動搖，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我不相信，沒有城市會拒絕一個真心想要投靠的人。”
  林原輕嗤一聲，直接撕開真相：
  “那為什么你向士兵要門票，對方卻粗魯?shù)匕涯阃崎_了呢？”
  這個問題，唐沒有辦法再蒙蔽自己了。
  此刻，多年來耳濡目染學到的東西，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崩塌。
  “因為，他們看不起我啊……”
  林原直接干崩對方的心理防線，意味深長一笑。
  “大家都是人啊，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扯著‘救世主’的虛偽大旗，明目張膽地發(fā)起戰(zhàn)爭？”
  “而像你一樣的塞納居民，除了默默接受，就只能欺騙自己了呢？”
  “被拯救？誰想要這樣的拯救啊。”
  林原用手在牛背上拍了拍，沉悶的聲響讓唐想起死去的牛主人。
  唐這次陷入很長時間的沉思，久久沒有發(fā)話。
  林原煽動過后，點到即止，并沒有打擾對方的思考，坐在木板的草垛上，看著淺金色的夕陽逐漸下落。
  日暮暗沉，小鎮(zhèn)上的某個地方卻熱鬧起來。
  唐魂不守舍地帶著林原進入瘋馬戲團。
  不知為何，以往，他只要站在瘋馬戲團的門口，就會感覺渾身熱血沸騰，認為那才是人應(yīng)該享受的生活。
  可是現(xiàn)在，唐只覺得腦子混沌一片，根本提不起任何興趣。
  林原將npc的變化看在眼里，笑了笑，又遞過去一枚金幣。
  “如果你想要改變什么，就用這枚金幣收買五個塞納青年，把我今天的話，原原本本復(fù)述給他們。”
  “明天傍晚出現(xiàn)在瘋馬戲團門口，我會來找你。”
  唐愣了愣，好像被林原的膽子嚇到：
  “這樣做，不會招惹禍端嗎？”
  林原臉上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反而意味深長說道：
  “如果有一天哈頓占領(lǐng)了塞納，你覺得，比起塞納人永遠當奴隸，你們只是商量一下，塞納未來的出路在哪里。”
  “究竟哪種情況更像是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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