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根捏了捏太陽穴：
  “模擬選擇有一次機會，可以指定一位學(xué)生來治療室。”
  “以目前的情況，把它用給林原最好不過，林原這段時間在學(xué)生當(dāng)中的威信很高，只要把她拿下，剩下的人就會一哄而散，配合度大幅提高。”
  “就拿她殺雞儆猴吧。”
  楊寶根愛憐地看著自己的新儀器。
  金屬圈緊緊箍著模特的頭，銀圈垂落的鋼針扎進模特的眼皮，又像個帳篷骨架一樣支開，模特的眼珠大面積暴露在空氣里，似乎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還有為了避免學(xué)生治療過程大吼大叫，精心準(zhǔn)備的面部鎖套。
  這是經(jīng)過改裝的治療儀，佩戴過后，電壓完全隨楊寶根的心意升降，最高可升到十萬伏特。
  *
  學(xué)生寢室，夜半。
  距離出院日期只差一個夜晚，敖嬋迫不及待地收拾東西。
  只是把所有用得上的東西擺放在一處后，她熱情的臉色逐漸冷卻。
  “……我的行李應(yīng)該早就被醫(yī)院扔掉了，現(xiàn)在宿舍里留的是什么，算我坐過牢的證明？”
  “帶走干嘛，看到都晦氣。”
  敖嬋頹然把東西推開，看著林原拿著班長專屬記事本把玩，手上的筆“呼呼”轉(zhuǎn)圈，忍不住說道：
  “別轉(zhuǎn)了，好好的圓珠筆，被你轉(zhuǎn)出兇器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就要飛出去捅誰身上。”
  林原倏地停手，將筆握在掌心。
  寢室里的兩個玩家很快就會迎來結(jié)局，林原還在想找個機會去找院長三人組一次，忽然想起秦楚楚已經(jīng)很少回寢室了。
  說曹操曹操到。
  秦楚楚眼神麻木，拖著僵硬的步伐邁進寢室。
  明天就能出院，秦楚楚臉上絲毫見不到一點喜悅。
  林原覺得有些怪異，再苦再累都熬了那么久了，沒道理臨到最后關(guān)頭，秦楚楚突然就喪失希望了。
  敖嬋臉上露出同樣的疑惑，她開口問：
  “秦楚楚，明天就回家了，你為什么情緒那么低落？”
  聽見聲音，秦楚楚的眼淚不自覺就掉下來，嗚咽兩聲后，抽泣道：
  “我不能走了，在治療室的時候，全教官告訴我，我的叔叔給我續(xù)了一年的治療費，我還要持續(xù)治療一年。”
  “而且、而且……”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悲慟不已，“他說我叔叔覺得我的治療效果很好，準(zhǔn)備把我妹妹也送進來。”
  秦楚楚整個人哭成淚人，無助地蜷縮在墻角，腦袋深深埋進臂彎里。
  “我自己變成爛人就算了，為什么要讓妹妹也進來啊。”
  “她的身體不好，又不像我一樣懦弱，如果她進來了，一定會吃很大的虧的。”
  “她最喜歡花，可是家里不支持，叔叔看她不順眼很久了……”
  秦楚楚哭著哭著，忽然感覺一道人影站在面前，她抬起眼睛，從模糊的視野里，依稀辨認(rèn)出那道人影。
  ——林原。
  林原沒說任何安慰的話，而是問道：
  “楚楚，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驀然間，一股直覺竄上心尖，像電流滾過神經(jīng)，秦楚楚眼里充滿驚恐。
  不能說，不能說。
  妹妹的名字，絕對不可以告訴林原。
  怯懦如秦楚楚，在這種關(guān)頭居然編了個名字，糊弄林原。
  “林原，我的妹妹叫秦思思。”
  林原唇角的笑意淡了下來。
  ——狩獵名單上，秦思思三個字短暫亮了一瞬，又變成飛灰消散。
  秦思思是虛假的人名，不起任何作用。
  她低頭看了一眼記事本，上面秦楚楚的出院日期就在明天，從未延長。
  全雨龍騙秦楚楚治療期延長，此刻林原也不打算告訴對方真相了。
  “楚楚，我告訴你一件事。”
  林原輕輕笑了下。
  “謊言只能換來謊言。”
  落下這句話，林原回到自己的床位，閉眼休息。
  凌晨時分，全醫(yī)院的鬧鐘準(zhǔn)時響起。
  林原起來時，敖嬋滿臉怨念地盯著墻壁，秦楚楚不見蹤影。
  和吵鬧的鈴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嘹亮的廣播聲。
  “請學(xué)生林原來到治療室。”
  “請林原到治療室接受治療。”
  這道指令是必然生效，林原的面板所有選項都變成了——
  【請前往治療室】
  “來了。”
  林原整理東西，不是整理學(xué)生林原的東西，而是整理戮命人林原的東西。
  東西清點完畢，林原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明月，邁步踏上長長的走廊。
  期間，她聽到什么重物從樓頂墜落，轟然砸向地面的聲音。
  砰！
  林原沒有在走廊邊探頭探腦，而是直線進入治療室。
  治療室。
  銀白色大門向兩側(cè)張開，幽暗的室內(nèi)撲出幾道黑影。
  林原將黑影甩下陽臺，模擬面板警告聲滴滴作響。
  【您的所作所為嚴(yán)重違反醫(yī)院院規(guī)，配合度大幅下降，即將為您延長治療時間……】
  “不用延長，零點一過，我已經(jīng)出院了。”
  林原看著天上明月，不知道是在透過明月看誰。

  “現(xiàn)在我是一個沒人管的瘋子，做事不受醫(yī)院規(guī)則束縛。”
  模擬器停頓片刻。
  【您說的有道理】
  冥冥之中，林原似乎感受到了游戲的傾向。
  游戲似乎也不希望，林原正在做的事遭到阻攔。
  什么事呢？
  當(dāng)然是狙殺楊寶根。
  滋滋電流聲劃過，治療室的燈倏然亮起。
  滿室的耀眼白光幾乎晃花人的眼睛，林原干脆閉眼躲過這一波沖擊。
  耳畔風(fēng)聲響起，林原的身體下意識蹲下，頭頂劃過一陣風(fēng)。
  隨后，她一記鞭腿橫掃側(cè)方，力道之大直接絆倒一個人。
  林原從口袋里掏出圓珠筆，筆尖對準(zhǔn)那個人的腦袋。
  “啊！！！”
  慘叫響起，全雨龍定定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下肢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眼眶里插著一只圓珠筆。
  圓珠筆深深沒入，只能看見頂端的筆帽。
  林原睜開眼睛，看見兩張駭然的臉。
  ——房月榮和楊寶根。
  房月榮尖叫一聲，握著金屬線的雙手不住顫抖。
  楊寶根常年維持的微笑徹徹底底垮下去了。
  全雨龍是他專門培訓(xùn)的保鏢，在醫(yī)院里兼任教官，結(jié)果一個照面就死透了。
  而罪魁禍?zhǔn)咨踔吝B眼睛都沒睜開。
  “林原，我們來談?wù)労献靼伞！?br />  楊寶根默默收起新治療儀，假裝請人進來治療的事沒發(fā)生過。
  林原立在原地，眼簾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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