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的傷好得很慢，在杏林醫館里住了三天，傷口才勉強不再滲血。

        期間，林大夫被江沈折磨的沒睡過一天好覺，連夢里都是他在不停的問：“為什么云月的傷口還在流血。”

        林大夫也很無奈啊！

        他也很想知道為什么傷口還不愈合，明明瘡口不深也沒有傷到要害，也早就用上了最好的金瘡藥。

        若是常人這會兒應該都能下地行走了，但云月的傷口卻還不時的滲出血來，愁的他胡子都白了好幾根。

        這日，江沈照常早早的往杏林醫館跑，卻意外的在門口撞見兩個熟悉的人——十一和她的師兄。

        他們正在門口與木生對話。

        “二位客官，現在還沒到開門的時間點，若是看病請辰時再來。”木生這兩天也被江沈折磨得異常疲憊，說話的語氣難免硬了些。

        聶高岑倒是好脾氣，即使被一個藥童這樣對待，也沒生氣，只是和氣的商量道：“我瞧著你們不是開門了嗎？怎么還要等辰時才能來看病。”

        木生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若是來看病的，我們藥館自是不論何時都為病人開著門。但你若不是來看病的，自然得按我們醫館的時間來。”

        “怎么不是來看病的，”聶高岑托著十一的后背往前帶了幾步，“我家妹妹這幾日食欲不振，勞煩讓醫館的林大夫幫忙診一診脈。”

        木生翻著白眼看了他們一眼，丟下一句“在這里等著”，便去了屋內。

        喚醒了杵在案臺上打盹的林大夫告狀道：“師傅，外面來了兩個裝病的說要找你看診。”

        林大夫本就煩躁，一聽是裝病的，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裝病看什么診，你讓他們去別家，就說我們今天早上不開診。”

        累了好幾天，今日云月的情況好不容易好轉了，他現在就想好好歇一歇。至于那些一大早上裝病來找他的，不用看也知道是沖著什么來的。

        木生剛走，江沈就神出鬼沒的從后院翻墻進了內室。

        他故意問道：“林大夫，您都不出去看看嗎？萬一人家真有什么急病豈不是耽誤了？”

        林大夫眼睛都沒睜開：“若真有急病，早就又喊又叫的闖進來了，怎么會有功夫和木生在門口扯這么多。”

        說完似是想起了什么，睜開眼睛瞧了江沈一眼，補充道：“哦，就像你前幾天那樣。”

        “那倒也是，”江沈笑嘻嘻的表示同意，絲毫沒有被他嘲諷的語氣影響到，反而非常引以為傲，“若真是親人重病，腦子里一片混沌的那還能顧得上禮貌客套。”

        林大夫被他這不要臉的樣子震驚了，他提醒道：“比別忘了自己第一次來是，也和他差不多。”

        江沈非常懷疑：“是嗎？”

        他還以為自己表現的很好哪。

        “是，”林大夫絲毫不講情面的揭露道，“你當時的表現和他不相上下。”

        然而江沈豈是那么好忽悠的，他問道：“咦，林大夫你又沒見著外面的人，怎么會知道他的表現和我不相上下，莫不是在誑我？”

        ……

        林大夫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反駁：“老夫行醫這么多年，你們這些小伎倆我還能不知道。一個兩個的，不就是想知道蟲曼陀的蹤跡？還都假借看病的名義上門找人，誰不知道你們心里那點小九九。”

        “所以，蟲曼陀到底是誰？”

        “就是云……”

        林大夫情緒激動，差點說漏了嘴，好在這關頭，云月打斷了他：“林大夫，我改換藥了吧。”

        “啊，”林大夫見到云月，反應過來自己差點泄露了什么，趕忙轉身去取藥柜上的金瘡藥粉，“是啊，差點忘了該換藥了。”

        云月剛才在外面完整的聽完了林大夫和江沈的對話，原本她并不想出面的，沒想到林大夫居然被激的差點說漏了嘴，無奈只能出聲打斷了他，但是這樣一來……

        轉頭對上江沈若有所思的目光，云月平靜的問：“今天沒有早餐嗎？”

        “有啊，”江沈突然笑了，從懷里掏出一個紅豆餅遞了過去，“昨日你說想吃甜的，我就去胡云仿給你買了紅豆餅，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云月接過餅便跟著林大夫回了里間。

        剛一進門，林大夫便向她鞠躬賠罪：“云月姑娘，老夫剛才差點說漏了嘴，實在是辜負了您的信任。”

        他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明明平日里也不會這樣沖動。但不知為何，只要一對上江沈，就忍不住被他帶動起情緒來。

        云月沒接他的話茬，只是問道：“聽說外面又來了兩人指明要找你？”

        林大夫：“是的，但是那兩人演技太差，連木生都看出來他們他們目的不純。”

        摘星節前一日，云月和江沈在市集上分開之后。

        江沈去了追十一，云月則來到了杏林藥館，和林大夫表明了身份。

        一直以來，蟲曼陀都是云月，是她給自己披上的一層外衣。

        當初為了救下十一，云月幾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銀錢。

        而他們除了要生活，十一的身體和她自己的身體后續還需要很多名貴藥材溫養著，于是云月便用自己的血制作了一批藥丸，讓十一就近找一個有名的醫館代為售賣，最后的利潤四六開。

        十一選了云來城的杏林醫館找了林大夫，告訴他自己就是蟲曼陀。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十一與林大夫在進行秘密交易，林大夫只知道這些治百病的藥丸來自一個叫蟲曼陀的人之手，但他并不知道這個蟲曼陀是不是與他進行交易的十一。

        后來，杏林醫館靠著這些藥丸漸漸的在江湖上有了名氣，一顆藥丸便可賣出天價，云月便開始減少藥丸的制作，只售賣給知道暗號的特定人群，這也就是江沈當初為什么會拿著一張寫著“紅娘蟲，曼陀羅”的藥房來找蟲曼陀。

        蟲曼陀與林大夫的合作持續了三年，這三年間他也都信守承諾，從來沒有將十一供出去過，對外只說蟲曼陀乃世外高人，就連木生也從來沒見過十一。

        只是今天，林大夫差點被江沈套了話這件事為云月提了個醒。

        以前，蟲曼陀的藥雖然賣得貴，但還是能買到的，大家自然不會為難林大夫，只要有要，蟲曼陀糾結是誰并不重要。

        但現在她已經決意不再披著蟲曼陀的外衣了，想買藥的人買不到，可想而知他們會做些什么，而林大夫那時候還能信守承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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