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曲宴,曲宴!你還在里面嗎?”
篤篤篤——
秦堯還在不停歇地敲著門。
曲宴看著藤蔓在墻上拼湊出來的字,只覺得后脊汗毛倒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綠蘿藤蔓并沒有傷害他。
昨晚是這樣,今天也是。
和初見不同,藤蔓上少了可怖的紅霧,所有的枝蔓都翠綠柔軟,在曲宴面前延展開的時候,甚至還泛著淡淡的青草香氣。
纏著他腳踝的觸手輕輕放開,討好似的在曲宴面前擺了擺,就像狗狗心情愉悅地搖尾巴,見曲宴低頭看它,又立刻從末梢處分開兩條枝丫,比了個心的形狀。
曲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狗狗屬性的植物,有點沒反應過來:“你……不會吃掉我嗎?”
藤蔓立刻瘋狂擺尾否認,連帶綠蘿的花盆都搖的像個撥浪鼓,攀在墻壁上枝蔓又立刻換了三個字:【喜歡你】。
喜歡他?
按照原著的劇情,這盆綠蘿應該是嗜血的怪物,是邪祟的幫兇啊,為什么會……喜歡他?
門外是秦堯焦急的呼喊聲,身旁是本應吃掉他卻莫名展現善意的怪物,曲宴急的手心冒汗,他到底該相信誰?
誰能來幫幫他?
曲宴心慌到眼睛泛酸,甚至覺得周遭的空氣都開始變冷。
原本熾烈的正午陽光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明明是白天,光線卻變得昏暗、陰森起來。
白日里憑空泛起陰氣,這并不是他的錯覺。
身旁的綠蘿藤蔓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安撫似的伸出細軟枝丫,輕輕纏住曲宴的手。
門口秦堯的砸門聲越來越重,曲宴驚懼地捂住耳朵,卻還是聽到了秦堯的聲音:“曲宴,快開門!”
“要來不及了——”
十五分鐘前。
秦堯看著曲宴甩門而去,胸口像簇了一團火,開始莫名的焦躁。
叮——
微信的提示音響起,秦堯掏出手機,是那個人的消息:
【怎么樣?他有沒有留下來?季楚然走了嗎?】
秦堯手指摩挲著屏幕側面音量鍵的凸起,腦海里全是曲宴楚楚可憐的模樣。
被淚水浸濕的雙眼、可憐無助的眼神、因為生氣而嘟起的飽滿雙唇,以及他碰過的纖瘦雙肩。
他那么單純,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壞人,明明怕的要死卻佯裝鎮定……
明明是那么需要保護的一個人。
秦堯看了眼1306染血的大門,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他嘆了口氣,打字回復:【一定非他不可嗎?我不想傷害無辜的人!
那頭很快回復過來:【你不想救你的家人了?好不容易找到符合要求的祭品,季楚然不在,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秦堯的瞳孔中泛起淡淡的紅霧,迷茫的思緒隨著胸口的一陣刺痛感猛地清晰起來。
像是有人捏住了他的心臟一般,由內而外的撕扯感,讓他胸口處的皮膚都有些微微的灼痛。
他皺著眉脫掉t恤,勁瘦飽滿的胸肌上方,靠近鎖骨的位置,隱約出現了一點淡淡的月牙形痕跡。
像是一片魚鱗的刺青。
不過痕跡并不明顯,只是比旁邊的膚色稍微深了點,還有些詭異的刺痛感。
怎么會……平白無故出現一塊淤青?
秦堯有些不解,可他也顧不得胸口的痛感,套上t恤,盯著手機那頭的回復,眉心越鎖越深。
早就做好的選擇……卻在計劃實施的檔口,臨時變了卦。
很奇怪,他有點舍不得隔壁那個小漂亮。
得想辦法救他。
-
曲宴很害怕。
秦堯的砸門聲讓他不禁回想起了昨晚的敲門聲。
在小說原本的劇情中,只有藤蔓這一個殺手出現,所以會不會從昨晚開始,那個敲門聲……就已經預示了截然不同的故事走向?
空氣越來越冷,藤蔓揪起沙發毯披在曲宴身上,無數枝條觸手編織成了一張巨大的防護網,就擋在曲宴身前。
可它似乎遮不住這滲人的寒意。
窗外昏暗的陽光變得越來越暗,漸漸泛起血色。
“曲宴!來不及了!你聽我說——”秦堯趴在門口大喊,“他們來抓你了!”
“一會兒不論你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啪。
像是燈火通明的房間突然斷了電,曲宴視線所及之處所有的光源都熄滅了。
共同被掐滅的還有所有的聲音。
秦堯的呼喊聲、敲門聲,身旁藤蔓的蠕動聲,廁所排風扇的聲音,甚至窗外的鳥鳴……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仿佛一瞬間墮入真空中。
曲宴屏住呼吸,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
他輕輕動了動手指——
纏在手上的藤蔓觸須不見了。
兩秒鐘之后,終于有光照了進來。
不是陽光,也不是燈光,而是和昨晚紅月相似的血色紅光。
周圍的一切都仿佛浸泡在一灘血液中,墻壁變成了紅色,房頂變成紅色,甚至連曲宴自己的雙手……都像是染了血。
最重要的是,門口的秦堯,連同房間內的綠蘿——
統統消失了。
漆黑的大門仿佛怪物的巨口,下一瞬就能將他吞噬。
曲宴忍著淚意,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他只能裹緊身上的沙發毯,企圖在僅存的溫暖中尋回鎮定。
可往日毛茸茸的毛毯下仍是一片如墜冰窟的冷。
他指尖發麻,只能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沒事的,不要怕,只要不出門……
噠,噠,噠。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腳步很輕,卻在極致的寧靜中來回縈繞,仿佛地獄的惡鬼,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曲宴緊緊閉著雙眼,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出來,雙唇也不停地顫抖。
誰來救救他?他能躲到哪里?
他喘息著,驚懼地蹲下身,用沙發毯將自己整個人都罩住,縮成小小一團。
好像只要躲在毯子里,就能阻擋住危險一樣。
一陣陰風拂過。
毛毯的流蘇被吹起一角,即使曲宴已經緊閉雙眼拼命捂住耳朵,還是聽到了那滲人的腳步聲……停在他家門口。
他鎖了門的。
可門鎖對惡鬼來說根本形同虛設。
吱呀——
厚重的鐵門就像一扇輕飄飄的窗,被陰風掀開。
那個穿著皮鞋的腳步聲,就這樣一步、一步徑直佇立在曲宴面前。
眼睛能閉上,耳朵卻不論怎么捂,都能聽到對方挑釁似的聲音。
他在笑。
尖細的、滲人的、仿佛來自地獄的笑聲,聲音中還帶著點孩童的稚嫩:“你看見我爸爸了嗎?”
是個小男孩。
曲宴顫抖著睜開眼睛,視線所及之處,是一雙黑色的小皮鞋。
他緩緩順著小孩的腿往上看,終于透過毛毯垂墜的流蘇,看到了男孩的臉。
他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穿著黑色的背帶褲,整個身體都看上去很正常,唯獨那張臉!
蒼白,沾滿血污,瞳孔是滲人的紅色,仿佛來自地獄的邪靈。
他正扯著嘴巴笑著,嘴唇被扯出一個夸張詭異的弧度,幾乎橫亙了大半張臉,嘴角延伸到耳根——
“我爸爸死了啊。”
男孩的嘴唇已經被撕裂,就像鬼片中的裂口女,牙齒上都在滴落血污。
可他卻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滲人的紅色瞳孔緊緊盯著曲宴,裂口中發出詭異地笑聲:
“我爸爸死了,我好高興啊——”
“啊——”
曲宴尖叫著后退:“別過來!別過來——”
他想爬起來,卻不停地被披在身上的毯子絆倒,只能跌跌撞撞地爬到陽臺地位置。
男孩張開血盆大口,步步逼近,口中一直不停地喃喃:“我好高興啊。我好高興啊……”
怎么辦?怎么辦!
誰能救救他,快救救他——
“晏晏!
身后突然傳來一道溫暖有力的男聲。
曲宴連忙回過頭,發現季楚然就站在窗外。
他焦急地朝曲宴伸出手:“晏晏!快過來!”
是季楚然!
季楚然來救他了!
危急關頭,曲宴甚至顧不得對方到底是不是邪祟,只要季楚然能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只要季楚然能保護他……
他滿臉淚痕,仿佛在絕望中尋到了最后一絲希冀,顫抖著朝季楚然伸出手。
然而卻在指尖即將相觸的一瞬間,猛然想起秦堯在門口提醒過他的話——
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季楚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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