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安安氣呼呼地走出門診樓，往住院部走的時候，還是順不下這口氣。

拿出電話，拇指劃著屏幕，按出一個國際長途。

那邊接的很快，戰安安連招呼都不打，開門見山地就是一頓牢騷。

“舒雅姐，快氣死我了……我哥竟然找了個有孩子的女人當女朋友，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戰家跟舒家是世交，從曾祖父那一輩交情就好。

舒雅比戰安安大了三四歲，跟戰北霆算是青梅竹馬。

只是前些年舒家因為一些不方便外傳的事情搬到了國外，舒雅也沒回來過幾次，盡管如此，戰安安心里有什么事了，還是愿意跟她叨叨。

那邊舒雅正站在美國黃金海岸的沙灘上，聽戰安安抱怨完，有片刻怔愣，隨后便溫婉淺笑，“你哥找女朋友了，這不是好事么？或許只是圖個新鮮……”

“什么圖個新鮮啊？說她是要當我嫂子的人，還護著她沖我發脾氣！”

舒雅唇角笑意不減，“安安這么生氣啊，那我過兩天回國陪陪你好嗎？”

戰安安還沒從那股憋悶的情緒中抽離出來，聽她這句話瞬間一愣，隨之而來的就是驚喜。

“你真的要回來了嗎？我都想死你了！我爸媽這陣子也老念叨你，回來吧回來吧，回來了住我家……”

舒雅聽著她的赤誠思念，隨手撈起沙灘椅上的披肩，將比基尼勾勒的美好身材遮起來，瞇眼望向京都所在的方向，滿心只有一個名字——戰北霆。

好久不見，連女朋友都找了，看來，是時候回去一趟了……

***

無垠的夜幕沉沉落下，不知不覺籠罩了整個京都。

洗過胃以后，黎夏神志清醒了片刻，戰北霆去安排陸少云盯著警局的審訊，只有小寶和小姨都陪在床邊。

小寶哭得眼睛又紅又腫，抽噎著問了好半天到底怎么回事，黎夏實在沒力氣說話，又惦記著小寶身體內里抵抗力不行，不適合在醫院久留，強打精神把小寶哄好，又催著小姨先帶小寶回家。

兩個人走出病房，跟打完電話的戰北霆說了一聲。

戰北霆給她們安排了司機，馬上折身回到病房，誰知，剛還醒著的黎夏又陷入了昏睡。

把隨時待命的主任醫生叫進來給黎夏把了把脈，又看了下她的眼球，說是洗胃以后的正常反應，戰北霆這才放下心來。

病房里沒開燈，唯一的光亮就是沙發上，戰北霆手里那個微型攝像機的屏幕。

從黎夏進門的前一秒，到最后容臻帶著蘇瀾出現，每一幀畫面都無比清晰。

怕驚擾到還在睡覺的黎夏，他特意關了聲音。

可光是看到畫面里女人的自殘和反抗，那股叫囂著吞噬掉理智的憤怒，便再次從心底涌來。

那些男人丑惡的嘴臉不斷挑釁著他壓抑在心底的兇獸，就在他幾乎快要把攝像機捏碎的時候，病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走廊里淺白色的燈光傾瀉進來，他按捺住胸腔里激蕩的火氣，不動聲色地關掉攝像機，起身朝外走去。

來的人是剛從警局回來的陸少云。

“霆爺，查清楚了。那幾個日本人都是做出版生意的，為首的叫小宮川武，最近正計劃進入國內拓展業務。黎恒達設計黎小姐是為了拿下小宮川武在北方的印刷份額。”

戰北霆翻開陸少云帶來的卷宗，低頭看得仔細，沒露出絲毫表情，只是攥著卷宗的手指骨發白，手背上血管發青。

見霆爺沒說話，陸少云又繼續說警方那邊的處置，“日本人被關到領事館了，應該是有認識的人，那邊說要遣返回國，不過容少出面鎮著呢，那邊沒敢放人，至于黎恒達……”

陸少云頓住聲音，又拿出了另外一份卷宗，嗓音壓低了幾分，“霆爺，局子里有個老刑警說，他身上還背著一件命案……”

戰北霆翻卷宗的動作停下來，他抬起頭，顯然對這件事更感興趣。

陸少云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沉重，他把手里的檔案袋交出去，聲音有些壓抑地說道，“被害者是……黎小姐的父親，黎恒遠。”

咚！

陸少云話音落地的同時，病房里傳出一聲東西墜地的動靜。

戰北霆眉頭緊鎖，臉色陰沉，迅速回過身，只見黎夏面無血色地走出來，雙眼直直地看向陸少云，聲音沙啞地問道，“你剛才、說什么?被害人……被害人是誰?”

看她此時弱不禁風的樣子，陸少云沒敢吭聲，朝面色隱忍的戰北霆投去一束請示的目光。

戰北霆攔住光腳走出來的黎夏，視線越過她瘦削的肩膀，看到她身后的地板上是摔掉了一個零件的攝像機，屏幕上她被人壓在餐桌上扒衣服的畫面在不停閃動，刺得戰北霆眼睛生疼。

他知道她對她父親的感情有多濃厚，下午才遭遇過那樣令人絕望的噩夢，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陸少云，先回集團，有事明天再說。”

戰北霆聲線平靜，仿佛陸少云剛才跟他談的只是集團的工作，他上前擁住黎夏的腰身，想把她打橫抱起來，誰知，女人不顧左臂上足足一寸深的傷口，硬是將他推開，扯住陸少云的胳膊，含著一汪眼淚追問，“我爸爸是被黎恒達害死的，是嗎？是不是？！”

剛洗過胃，又受過一次驚嚇，黎夏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說出話來氣若游絲的，可陸少云聽起來卻像是撕心裂肺一樣。

別說霆爺眉眼間是掩不住的疼惜，就連他都跟著心里難受。

陸少云緊抿雙唇，不敢看黎夏那雙悲痛欲絕的眼睛。

因為他知道，最殘酷的，還不止這些呢。

戰北霆強忍心疼，掰開黎夏的手，長臂環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牢牢地摟在懷里，薄唇附在她耳邊低聲哄她，“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回病房休息。”

黎夏已經沒力氣再掙扎了，軟軟地任由他抱著，干涸的嘴唇一張一翕卻只能發出氣聲。

“那是我爸……戰北霆，你不能那么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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