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

        烏娜大人，這樣結束通話沒問題嗎？

        嗯，沒問題。

        我想主教大概不會派人來了，但還是……

        嗯，還是做些警戒措施吧。

        我議得認真，烏娜大人回得平和，仿佛什么也沒發生。剛剛，我們獻上了一個人最寶貴的東西，終于換取命運之神的垂憐——尊嚴。通過丟棄尊嚴，烏娜大人使對方相信自己不是一個有情有智的對手，而只是一個——“女人”？

        輕視和蔑視是我們最好的掩體。

        看不到烏娜大人的表情，因為她已經跪坐下來，把頭埋在我肩膀上，就這樣，一動不動，一動不動。想要去撫她的后背，又有些不忍。那小小的脊背一觸即碎。現在不行，那件事還是等下次再說吧。

        抱歉，什么都沒能為您做。

        不，如果不是莉莉，我一步也邁不出去……莉莉，很了不起呢。

        （我……？）

        莉莉永遠站在正確的一方。而我，雖然知道正確的路是哪一條，卻總覺得一點也不想邁上去。很笨拙吧。

        才沒有呢！是烏娜大人救了我們……蒼白地安慰著，卻漸漸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是啊，是吧。如果不是我，烏娜大人一開始就下不了那樣的手；為了大局，烏娜大人不在意自己怎么被糟蹋作踐……只要不在他面前。）

        怎么辦……我說得那些話……怎么才能讓鐵子大人不笑話我……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他才好呢。

        （又是“他”？那位“大人”的事請您自己想，他的事就和他說去啊！鐵子鐵子鐵子鐵子鐵子鐵子鐵子鐵子鐵子鐵子鐵子鐵子早知這樣還不如聽不到烏娜大人的聲音！）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呆了。

        聲音，烏娜大人給我最好的恩賜。多少次我夢到自己站在無邊無沿的黑暗中，如絲線般從前方傳來的，就是這個，柔弱卻又不失堅強的嗓音；火炬一般指引著最后的、唯一的希望。為什么我會這么想？我怎么敢？

        結果，“永遠正確”的我什么也沒說。只有抱緊烏娜大人，這一刻，烏娜大人是完完全全屬于我的。淡淡的體溫，心悸一般貼著胸口傳來的顫抖。好可愛的人，好想親親她。

        在烏娜大人看不到的方向，傭兵正抬起頭看著我，點了點頭。他還戴著那只傻乎乎的狗圈，一側鼻孔的邊緣有些干涸的血痂——那是我在買小丑服的時候，特意從街邊小販手里淘換來羞辱他的，沒想到卻在這種地方派上了用場。

        沒關系。那個傻子會原諒我們的。

        相信我。

        “說得是。不過我想他……”又會露出那樣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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