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見面
第十三章
佛子停下動作,以一種格外奇怪的目光看白芙夭,白芙夭立刻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他又不知道自己是重生的,第一次見面怎么說那么奇怪的話!
好懊惱。
第一印象從張揚跋扈的女人變成奇奇怪怪的女人實在好不到哪里去。
“沒有父母,我是寺里住持撿回來的。”大概覺得白芙夭只是隨口一說,佛子并沒有糾結于此。
孤兒么。
紀禾就是孤兒,他的父母親其實也只是養父母。
那段時日他過得好苦,被打,沒有飯吃,養父母還折了他的腿四處乞討賺錢,紀禾從未說起這些痛苦,來到她面前就是溫柔的、對世界充滿了善良的紀禾。
那是白芙夭從紀禾的同鄉那里聽到的一段過去。
只是短暫地愣過之后,白芙夭真誠合住雙手:“多謝佛祖。多謝菩薩。多謝老天爺。以后我會做你們最忠誠的信女。”
佛子還在看她。
白芙夭趕緊擺手:“我不是說你沒有父母是好事,呸呸,我也不是說你沒有父母是壞事,呸!就是,哎,就是……”
“道寂明白。”
“明白就好,反正我絕不是幸災樂禍的意思。”
“嗯。”
“不過,你的道濟是哪個道濟啊,”白芙夭瞳眸轉了轉,笑著朝他伸手:“你可以寫了告訴我。”
小巧白凈的手掌正面朝上,指尖粉紅,真如夏日荷塘里的一朵菡萏。
佛子言道:“是道阻且長的道,寂寂無名的寂。”
“這么高深……聽不懂。你寫給我。”白芙夭又向前伸出一點,妖媚的眸子暗地里眨了眨。
道寂搖頭,單掌立胸退開一步:“施主,這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剛剛腳不也是摸了嗎?”白芙夭將腳也伸直,腳踝處綁了白布,其他地方還是裸著,圓潤的拇指一下就掃到僧侶的灰袍,僧侶如被燙到般,忙亂地朝旁邊移去,頸上佛珠碰得脆響。
女子哈哈哈笑,草帽都滑到地上。
佛子捏住佛珠不理白芙夭,任她笑,自己則到藥箱那兒收拾藥膏,動作小心又井井有條。
“我就是說笑,道寂師父,你怎么這么不經逗。道阻且長,寂寂無名。”白芙夭嫌棄搖頭:“這是什么詞兒,又是阻的又是沒名的,太不吉利,以后不要這么說。”
就是紀禾這么想,所以她才找不到他啊!
接著白芙夭跟想到了什么好東西,突然眼神閃亮說道:“是道貌岸然的道,不甘寂寞的寂。”
佛子蓋上藥箱的手一歪,眉頭都跳幾跳,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老老實實將藥箱收好背在背上。
“要回去了嗎?”
“嗯。”
白芙夭很乖地穿了襪子和鞋,撐著石頭起身就有點站立不穩,身形一個趔趄,整個人都要向前栽去:“扶我一下!”
還在整理背帶的佛子視線立刻從背帶上離開,看到女人驚慌朝他伸手,瞳孔微縮。
他跨步上前握住白芙夭的手。
這是道寂第二次跟白芙夭靠那么近,女人眼尾還有剛剛哭過的紅,暈開成片片桃色。
姝色無雙,偏偏無人識。
近在咫尺的剪水瞳眸悄悄看道寂,突然璀然一笑。
接著收起雙臂,白芙夭甚至來不及考慮自己是否會向后摔倒,只是笑著將佛子朝自己猝不及防用力一拉!
道寂的確沒預料到白芙夭會這么做,臉色大變身體朝她撞去,將將在胸口要撞到她身上時才穩住了自己,即便如此,臉還是擦著白芙夭鬢角而過。
他的唇吻過女人柔軟清香的頭發。
道寂倏地別過臉,額上暴起青筋。
女人卻笑得肆意:“你看,你早該在我手上寫字的。不然我也不會這么做。”
“你!”
“道寂師父,你身上好香。”女人聲聲若蠱,抱住道寂的腰。
道寂你了一聲直接語塞,臉紅忙亂推開白芙夭,可這回白芙夭才沒那么聽話,反倒整個人擠進道寂懷里,緊緊地努力將自己和他貼在一起。
“這位女施主!”
“芙夭,我叫白芙夭。”白芙夭將臉貼著道寂的心口:“你別推開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只抱一下。等我說完話就放開你。”
“我接下來說的話都是真的,不是突然想出來,也不是在耍人。你也不要覺得我奇怪。”
“雖然你與我才見過一面,但你信我很多事都是冥冥注定,就像我見到你就知道你不屬于這里!你說你沒有父母沒有家一直在寺里長大,就沒有想過去其他地方遇到其他的人,也許,也許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白芙夭覺得她這輩子的臉皮都貼在了這一刻,不然怎么能說出這么比城墻還硬的話:“我呢,算不上什么好姑娘。也就是有好多好多錢,別說一輩子就是十輩子都花不完,還認識不少貴人,你看你要不要別做和尚,我帶你一起離開京城啊?”
白芙夭終是被重重推開,她歪了一個趔趄,佛子垂在袍邊的手動了動,沒有再去扶她而是向后退去。
“多謝施主。道寂如今這般很好,不需要改變,施主自己平安喜樂就夠了。”
“憑什么只有我平安喜樂就好!”白芙夭生氣大喊。那晚紀禾最后的話她氣得恨不得往自己心臟捅刀,畢竟只有傷害自己才能讓那個人疼!可現在重來一遍這個人都不認識自己還是沒半點長進!
道寂接連退了幾步,不敢看人,比了個合十禮:“施主站得很穩,看來無甚大礙可以自己走,如此,道寂也該回寺了。”
“你現在讓我覺得我好像有病一樣!我不是奇怪的女人!我真的不是——”
“道寂師父!”
留給奇怪女人的是道寂師父背身匆匆離去的背影。
“啊——我真是個蠢貨!”白芙夭懊惱敲腦袋,她千想萬想還是搞砸了跟道寂的第一次見面。
而且……道寂應該也看到自己跟皇上牽扯不清。
天哪天哪!簡直比上一次還要糟!
白芙夭跟隨帝王一行人都回到靈山寺,現下她已經很冷靜,懊惱的情緒也越發地濃。
紀禾那邊暫時不急,反正佛祖的墻角她是撬定,現在最迫切的便是把她剛剛撩起皇上的那點興趣徹底斬斷。
她來寺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寺里沙彌借套衣裳,僧袍也好麻袋也好,都有了決定,她不敢再穿這條裙子招搖撞市。
所有人都認為白芙夭能這么快得到帝王青眼很不可思議,然而對白芙夭來說其實不難,她借助了前世記憶。
上一世白芙夭跟陸凌進宮之后在先帝的寢宮里發現一幅畫,這幅畫藏在夾壁之中,若不是偶然破開他們還發現不了。
畫中畫了一位黃衣佳人,旁邊有首小詩,詩中點了佳人名為鶯鶯,鶯鶯是先后乳名,而落款“封孝”是帝王的帝號,落款時間在先后仙逝之后。
這幅封孝帝親手為先后畫的畫藏得這么深,畫卷有時常展開摩挲的痕跡,可見封孝帝對先后用情至深。無怪乎陸凌他母妃一直對先后耿耿于懷,白芙夭幾次讓她不高興都是無意踩到她對先后的痛腳,于是白芙夭也對那段過去了的皇宮秘史有了好奇。畫中人的那件鵝黃色裙子自然也印象深刻。
樂譜就是在她好奇之后挖出來的。那是一張殘譜,故很少有人知曉,白芙夭花了很長時間補全這個帝后定情的小調,把它當成困于深宮中打發時間的東西,沒想到這一世還用上了。
白芙夭篤定這兩樣必定能引起封孝帝的興趣,她甚至不要一個男人的愛,只要一點點興趣就能讓封孝帝對自己伸出手來,就像他雖然跟先后鶼鰈情深但也會因為各種原因坦然納妃一樣。
白芙夭在寺院廂房里轉來轉去煩躁,如今她只希望自己沒讓封孝帝的興趣太濃。
但她還需要封孝帝幫她提高身價,比如明日,她得借封孝帝的名頭將那個荒唐的夜晚給推掉。
其間的度太難把握。
門被敲了敲:“白姑娘。”
“來了。”白芙夭打開門,外頭站著的是個白面無須的男子,這人她熟,正是服侍了兩代帝王的大太監李得全。她抱著紀禾死的那一夜,李得全還站在陸凌旁邊。
李得全見到白芙夭恭恭敬敬,他手里披掛了之前封孝帝曾搭在白芙夭肩上的那件大氅:“皇上再過一會兒就要回宮了,白姑娘回天香樓有人護送嗎?若是沒有,皇上說他可以順路將姑娘送到天香樓。”
“勞煩公公替芙夭謝過皇上,我的侍女在靈山下等我,帶我下靈山就好。”
李得全應是,將手里大氅往前遞了遞:“皇上聽說白姑娘在借衣,便讓奴才將這個給姑娘你。”
那件大氅疊得齊整,黑色衣料金線紋繡,隨著白芙夭看去里面露出一角白玉,于是白芙夭視線再次移到李得全臉上,李得全躬身笑笑,大氅里的白玉更明顯地露出來。
有話言道,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有些人表達看上你很體面,看上你就給你送玉,而這已經成為高門貴族男男女女中最默而不宣的邀請方式。
是一種暗示,一種選擇。
“芙夭再謝過皇上。”白芙夭一禮,在李得全了然預料到的目光中走上前接過那件大氅放在手臂,然而卻像沒看到那塊玉佩,拿了衣裳徑直朝外走去:“不好讓皇上等我,我便先去車上等吧。”
“白姑娘,你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李得全有些不可思議。
“衣裳不是拿了么?我的琴也在馬車上,公公,我什么都沒忘。”白芙夭朝他笑。
這就是不識好歹了。
李得全本是八面玲瓏的人,知道白芙夭是拒絕就不再多勸,依舊恭恭敬敬領她去了之前回寺的馬車。
一幫太監早一傳十十傳百地知道這位恐怕要做帝王的枕邊人,爭相要去扶白芙夭,侍衛們也忍不住看她。
封孝帝與道寂一前一后從佛堂出來,遠遠就見貌美佳人在眾星拱月之中上了回宮的車駕。
道寂不再往前:“皇上,道寂就不去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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