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模擬劇情中后，葉舟沒有再嘗試離開大廳，實際上，他從那個男人口中已經(jīng)得到了足夠的信息。
　　被欺騙簽署了醫(yī)療實驗協(xié)議，被巨型醫(yī)療公司脅迫，并且ASPEN顯然還跟官方有某種不能明說的默契，一旦所謂的“實驗者”毀約，便會被直接清理。
　　----也許不一定是清理，但前提是，得能支付足夠的賠償。
　　很顯然，會簽下這份協(xié)議的人，是不可能有多余的錢來賠償?shù)摹?br />　　所以，他們沒有選擇，配合實驗是他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可問題是，自己來到這里，到底是要做甚么？
　　葉舟回想起生命之謎一階段模擬的劇情，那時候的他是要在封閉的地下環(huán)境中生存下來，雖然困難，但卻有明確的方向。
　　而現(xiàn)在，信息流所提供的信息極少，整件事情對他來說都還是一個迷。
　　當務(wù)之急是盡可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確認自己的目標。
　　葉舟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隨后走向一旁那個同樣衣不蔽體的中年男人，對方的臉上布滿污垢，手臂上也有明顯潰爛的痕跡，其他人都遠遠地避開他，似乎他身上有什么傳染性的病菌似的。
　　但葉舟可不在乎這個，他又不需要在這里長住。
　　男人看著在自己身邊坐下的葉舟，驚訝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狐疑，還沒等他開口，葉舟便直接問道：
　　“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
　　男人直接愣在了原地，一時間有些搞不懂葉舟這個問題的含義。
　　“我......我沒什么啊。”
　　男人的語氣中透露出明顯的懦弱，很顯然，正如葉舟所想的一樣，在這個貧民所組成的小世界中，他也是最底層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個。
　　“我不是問你怎么了，我是說，你為什么要來當實驗者？”
　　“為了錢啊.......”
　　男人甚至不敢直視葉舟，他低垂著眼睛，猶豫著回答道。
　　“我知道你是為了錢，我是問你，為什么會缺錢。”
　　葉舟沒有直接詢問有關(guān)這個所謂“實驗大廳”的情況的問題，而是打算先從閑聊開始，先獲取到男人的信任。
　　聽到葉舟的問題，男人抬起頭嘆了口氣，常年生活在底層，跟不同的人打交道的經(jīng)歷讓他能輕易分辨出他人的惡意，而顯然，葉舟的身上并沒有這種惡意，所以也不需要那么警惕。
　　“賭博、酗酒、嗑藥.......沒什么特別的故事。你呢？你看著像個體面人，不應該被他們.......”
　　男人謹慎地沒有說出“欺騙”這個詞，但葉舟心中了然。
　　看來，這個實驗大廳里，真正出于自愿參加實驗的人并不多。
　　“我？投資失敗，需要一筆錢給我女兒交醫(yī)療費，他們說只要我參加實驗，可以優(yōu)先給我女兒治病。”
　　葉舟隨便編了個理由，對面的男人似乎也懶得去追究真假，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回答道：
　　“你是個好父親----她還在嗎？”
　　“不在了。”
　　“我猜也是。這里有不少人都跟你一樣，只是遇到了短期的困難，就被帶到了這里，結(jié)果不但沒有拿到屬于自己的那份錢，還把家人都害了。”
　　“他們總是說實驗還沒結(jié)束，可誰也不知道實驗到底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
　　“你們真的相信實驗結(jié)束之后，他們會支付傭金？”
　　葉舟有些吃驚，他早就在懷疑，為什么這些人從來沒有想過要反抗，因為在他看來，哪怕再強的強權(quán)，也不足以約束這幫本來就對生活失去所有希望的底層人才對。
　　而從男人的話里，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這個實驗大廳的秩序之所以能維持下去，靠的確實不僅僅是強權(quán)，而是虛無縹緲的希望與暴力壓迫的結(jié)合。
　　男人苦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
　　“我聽說，會有人拿到錢的----而且還不少。”
　　“但是，能拿到錢的只是極少數(shù)的一部分人，他們必須表現(xiàn)得很優(yōu)秀。”
　　“上個月，有一個叫威廉的家伙拿到了一百多萬蘭特，出去之后，他直接給自己買了新房子。”
　　“這可不是造假的，那個威廉我認識，他曾經(jīng)是跟我一樣的賭徒，兩年多前就參加實驗計劃了，一直熬到了今天。”
　　葉舟點了點頭，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這不就是傳銷嗎？
　　用金字塔頂層的少數(shù)人的收益，吊住其他做著發(fā)財夢的傻子，讓他們心甘情愿地忍受著惡劣的環(huán)境和無望的生活，等他們的價值被榨干之后，再一腳踢到布蘭德弗雷里面去。
　　這還真是典型的南非人的做法----當初黑人運動時，這樣的事情不知道發(fā)生了多少，沒想到居然被用在了這里，還用得那么完美。
　　想到這里，葉舟繼續(xù)問道：
　　“你呢？你的實驗完成了嗎？你知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拿到傭金？”
　　男人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不知道，誰都不知道，那些工作人員說這是機密----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只要你盡量多參加實驗，早晚會完成的。”
　　“我上個月參加了三次實驗，這個月預約了兩次，在所有人里大概算是多的了，如果有下一個幸運兒的話，我想應該是我.......”
　　話說到一半，男人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葉舟清楚地看到了從他口中飛濺出來的血沫，那些血沫有些直接噴到了葉舟的臉上，而他卻只是淡定地擦了擦，沒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反應。
　　整整過了半分鐘，男人才終于緩過神來，他驚訝地看著葉舟，開口問道：
　　“你為什么不躲開？”
　　“我為什么要躲開？”
　　葉舟反問道。
　　“.......你應該像其他人一樣離我遠點，我.......”
　　“你有艾滋病？”
　　葉舟打斷了男人的話，直接問道。
　　“是的。”
　　男人沒有否認，葉舟也沒有表現(xiàn)出意外。
　　----實際上，他在看到男人的第一時間就基本確定了他的病情，在這個官方感染率達到10%，真實感染率遠超40%的國家，碰到一個病情爆發(fā)期的艾滋患者，實在是沒有什么離奇的。
　　“沒關(guān)系，這個大廳里的感染者應該不少，大部分人只是還沒進展到后期而已。”
　　“回到剛才那個話題吧，你確定只要多參加實驗，就能拿到傭金？要怎么才能報名？”
　　“找那邊那個男人----但是你應該已經(jīng)預約了吧？昨天、或者是前天，我看到他們給你簽了協(xié)議。”
　　葉舟點點頭，他想起來，之前從那個充當安保的男人口中，他確實聽到了類似于“實驗之前要保證體檢能通過”之類的話語。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南非是免疫缺陷病患者最多的國家，而他們對這項疾病的研究也是最直接的，因為他們有數(shù)不清的可用的實驗者。
　　那么，如果全面免疫重建技術(shù)是從這里誕生，就沒有什么奇怪的了。
　　而自己，在進入到實驗者群體之后，首先要做的，應該是去參加實驗，好好看看他們所謂的醫(yī)療實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這里，葉舟開口問道：
　　“有關(guān)實驗.......你都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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