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燈會驚變
離年底大概一個月的時候,寧國各地都會舉辦燈會,方便一般人家會采買年貨。
“你聽說了嗎?姜家被治罪了。”
街邊的茶館百姓們談論著最近京中發生的事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姜家的倒臺。
“嘖嘖嘖,沒想到啊,我聽說姜家這事都沒人敢求情。”中年男人品著酒,“我看這些世家不過是紙老虎。”
年輕的同伴趕緊提醒,“小點聲,萬一讓人聽見了怎么辦?”
中年男人不甚在意,“王家風光吧?結果前腳說完朝堂有數,王室永昌,后腳他家閨貴女發了瘋刺殺皇帝,直接落得個滅門。”
“要我看都是報應。”中年男人啐了一口。
在王充容刺殺案前,朝堂上有不少世家子弟,他們不學無術占據要職不說,還排擠諸如中年男人這樣考上來的平民子弟,直到王充容刺殺案發生,王丁兩家一個被誅九族,一個被抄家流放,朝中的風氣才開始好轉。
同伴看了一圈發現沒人注意他們,放松下來接了話,“你說得對。”他是參加明年開春的科舉考試的考生,因怕從家鄉來趕不上,才在年前便提前過來,暫時寄宿在中年男人的家里。
和他一樣情況的考生有很多,自從科舉重開,考試又成為帝王用人的主流。
科舉考試在先前亂世中一度被廢除,寧國建立后還是太子的向輝大哥要求恢復,世家大族雖不反對,卻紛紛上表認為天下未定開科舉為時過早。
然而太子力排眾議,在第二年春成功舉行主持春試。
可惜沒多久便有傳言說太子這么做是為鞏固自己的勢力,不得已太子為自證清白將科舉取士的重任交給了二皇子晉王。
晉王勢薄,雖勉強將科舉進行下去,但考上的學子無不被大族子弟排擠。
直到手握軍權的向輝登基一舉扭轉局面。
薛英坐在桌邊聽著隔壁桌的談話不禁唏噓,那些世家大族擁向輝上位時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今天。
過去太子在喪妻后娶程家嫡長女,而不像以前一樣在世家中選妻續弦,無非是需要獲得以軍功發家的程家的支持。
太子在冊封后一直留在永平處理朝政,更為避免猜疑,幾乎沒有過多接觸過軍隊。
這導致太子在軍中沒有太多威信,他必須補足這個短板,而程家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向輝完全沒有這個顧慮,他十二歲進入軍中,十五歲開始正式上陣殺敵,他手下的士兵將官可以說是和他一同成長,在能勉強與之抗衡的程家消失后,向輝徹底失去掣肘。
這導致太子不敢干的事,向輝敢干。
想到這里薛英撥弄著手邊的花燈,上面寫著的燈謎答案正是一葉障目。
“小姐,結完賬了。”穿著男裝的朵顏來到薛英身后。
她們是在館子里吃晚飯,中午過后薛英就讓想回家的仆人回家團圓,她自己則帶著朵顏出來逛燈會。
春柚和小侍女本想也跟著薛英,但被朵顏以保護不了這么多人為理由拒絕。
【好】
薛英比了個簡單的手勢,提上花燈與朵顏下樓。
華燈初上街邊的攤子林立,出了餐廳就是一家賣面具的小攤,看了看薛英隨手買了兩個面具讓朵顏和自己戴上。
【好歹不要被認出來】
朵顏順從的戴上,她為行動方便穿的是男裝,再加上她身材高挑,戴上面具后更打眼看去竟真讓人看不出是女子。
薛英倒是穿著女裝,只是服飾低調面料雖不錯卻沒有太過華貴。
為防止和朵顏走失薛英輕輕拉住她的手。
朵顏滿是粗糙繭子的手不輕不重的磨著薛英的手心,她們姿態親密,要是不知道的怕不是認為這是哪對出來玩的小夫妻。
走了一段路,朵顏突然說:“這里真熱鬧。”
薛英看向她不明白朵顏為何這么說,瑟葉城雖不如永平但也十分繁華。
自知多言,面對薛英難得的疑惑朵顏解釋,“這里的人,都活的很安逸。”即使是平頭百姓,臉上也無惶惶不可終日的麻木。
在北昌各個部族之間針鋒相的廝殺如家常便飯,除了大部,小部族們全都不知自己能否熬過冬天。
朵顏站在寧國的街上,在喧嘩熱鬧中她沒有被臨近春節的喜悅帶動,而是想到自己的家鄉,她內心深處希望故土也能有如此豐盈的景象。
可朵顏不清楚的是,在三十五年前這里到處是殘垣斷壁,人命如路邊的野草般不值一提,但正是如野草般的人們,當太陽升起,春風吹拂,以堅韌的精神和信念重新鑄就了這座屬于他們的都城。
萬家燈火閃爍著的才是真正的歷史,記錄王侯將相只是史書中故事。
薛英從朵顏的臉上讀出羨慕,認識三年有余,她還從未見朵顏這般顯露情緒。
“是我失態了。”朵顏別過頭。
【無礙】
松開朵顏的手薛英比出手語,熱愛故鄉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她想告訴朵顏,正是因為有她和哈努爾這樣為努金部努力的人,努金才能取得如今的成就。他們可以對不起任何人,但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對得起自己部族。
【你可有想要的東西】
薛英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談話。
不帶思索的朵顏說沒有,她是對集市上或精美或可愛的玩具以及攤子上擺放的食物吃食全然沒有興趣。
反倒是薛英手里提著兜里揣著的一堆。
【那我們再逛逛便回去】
朵顏看到薛英手語,內心緊繃的弦放松不少。
“薛英小姐?”
旁邊傳來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朵顏和薛英同時回頭,看到兩個帶著精致白銀面具的人。
其中說話的那個人正興致勃勃的盯著薛英,“沒想到這次能遇見你。”說著他的眼睛不住的往朵顏身上飄。
金濤。薛英很快認出叫出她名字是誰,遇見金濤對她來說不奇怪,奇怪的是另一位。
朵顏的反應更迅速,她直接行了努金部的禮節,“參見……”
“在鬧市上,低調些。”向輝打斷朵顏要說的話,這次出宮算是微服私訪,他不想身份暴露引發事故。
“原來是你啊。”金濤不知為何有些失望。
薛英好奇的轉頭,用眼神詢問金濤為何要這么說。
然后便聽見金濤的下一句是,“說來好笑,我原本以為薛小姐是和哪位郎君來游玩,沒想到竟然是朵顏姑娘。”
客套的笑容僵在臉上,薛英在心里大罵金濤不靠譜,這都是什么猜測。
整的她好像出來私會偷情一樣!
薛英的腦子里緊跟著出現異體同魂四個字,她忽然明白那晚向輝聽到金濤胡亂分析時的心情,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氣氛因金濤的坦白顯得有些尷尬。
四個戴著面具的人在大街上一言不發,這場面太過離奇,不少百姓忍不住偷偷往他們這里看。
“邊走邊說。”發現那些視線的向輝咳嗽一聲打破僵局。
薛英緊跟著點頭,同時她對朵顏使了個眼色,讓她跟在自己旁邊,萬一向輝問起什么,她好幫忙翻譯手語。
果然沒走幾步向輝開始說話。
“你很喜歡這些小物件?”說話間向輝看了眼薛英手上的兔子燈。
薛英不好意思的把兔子燈往身后藏了藏,之前和朵顏在一起逛的時候她沒別的想法,現在遇見向輝,忽感自己買的東西太過孩子氣。
“我以前認識的一位姑娘,她也喜歡這些。”向輝很自然的說。
跟在后面的金濤聽到他的話瞬間冷汗冒出來,他當然知道是誰喜歡這些小物件。
向輝有個習慣,每每看到燈籠鈴鐺之類的小玩意都會說這這句話,跟在他身邊的人聽得都快要耳朵起繭子。
在金濤看來向輝這句話對誰說都行,唯獨不能對愛慕他的女子說。
薛英握著燈籠提竿的手用力攥緊,把冒出來的酸澀強壓回去,她慶幸自己手里有東西不好比手語問,不然薛英怕抬起手她的手都是抖的。
因觸景生情把心里話說出來的向輝自知失言,見薛英沒有追問,自然不好說下去。
“請問那位姑娘是誰?”朵顏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金濤為朵顏的話倒吸一口冷氣,他看著面不改色的朵顏,感到欽佩。
被詢問的向輝幽幽看向朵顏。
面對向輝的審視朵顏不僅仍面不改色,甚至想問清楚的想法更加堅定,她看出來薛英很想知道答案。
一時間氣氛更加微妙。
薛英扯了扯朵顏的袖子,想讓她趕緊收回前面的話。
“啊,那邊有賣藝的要不要去看看?”金濤僵硬的說,試圖轉移話題。
不理會金濤的努力,向輝沒有回答朵顏,反而微微轉頭問薛英,“你想知道嗎?”
薛英趕緊搖頭,她想知道,但現在她不想知道。
向輝看到薛英的反應,意識到她被嚇到了,竟覺得十分可愛,不由輕笑兩聲。
這一笑不要緊,包括朵顏在內的三人寒毛直立,金濤更是替薛英捏了一把冷汗。
“是……”
就在向輝要說出那個名字之際,前方不遠處幾個正在賣藝的男人抄刀劍直直沖過來。
看的正在興頭上的百姓們被突發情況驚的呆立在原地,沒人知道為何刀耍得好好的,劍剛從劍鞘里拔出來,賣藝的大漢不演了?
直到一名女子躲閃不及被刀刃劃破衣服,頓時血流如注,“啊!!”
這聲慘叫喚醒所有看客。
恐懼在人群中炸開,整條街伴隨著殺人了的叫喊聲亂成一團,人們爭相恐后的躲避向周圍散開。
就在混亂中腳步最快的襲擊者以提刀來到向輝面前,大概是為壯膽他大喝一聲,“納命來!!”
金濤和朵顏幾乎是同時撲上去,可惜他們離向輝都有一段距離,來不及阻擋閃著寒光的刀落下。
利刃穿透衣物,劃破血肉,鮮血順著開了血槽的刀身落到的地上。
在嘈雜中向輝看到身前的薛英,她手里還攥著那把兔子燈。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薛英以身體護住向輝,她趴在他的胸前,背上的劇痛提醒她成功了。
她救了向輝,救了寧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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