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么大的事，金濤身為陪伴皇帝出游的人，定然會被治罪，哪怕他是皇帝的親表弟。

        向輝感到些許疲憊，可他還是堅持擺駕玉明殿。

        車輦帶著向輝在皇宮中穿行，在路上他思考刺客是誰派來，哈努爾肯定不可能，在達成契約的前提下，殺死寧國皇帝對努金部百害一利。

        很快他到了玉明殿，向輝讓金濤和自己一同進去。

        金濤頭低的很低，難得他表現(xiàn)的嚴肅。

        遣散的眾人，向輝只留下金濤，“不用說那些請罪的話，告訴孤，在刺客身上查到什么。”

        壓住恐慌金濤回答，“沒有太多線索，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是中原人。”

        “你記住，刺客是沖著薛英來的。”無論如何向輝必須讓幕后指使之人相信這點，即使他清楚刺客并非是要殺薛英。

        金濤驚詫的抬起頭，他張了張嘴想問為何，但見向輝的樣子他又低下頭，雙手抱拳，“是，屬下謹記。”

        這場刺殺近距離接觸的除向輝外只有三人，薛英，金濤和朵顏，薛英無法說話且身受重傷，目前不會把刺客的目標(biāo)是向輝的事說出去。

        朵顏再次被內(nèi)衛(wèi)帶走，根據(jù)向輝對她的了解，以及之前她在內(nèi)衛(wèi)的表現(xiàn)來看，這個女人沒有薛英的準(zhǔn)許不會輕易說話，所以目前需要叮囑的只有金濤。

        向輝吐出一口濁氣，“這幾日你在家思過，等風(fēng)頭過去你去平陸莊園和二哥一起調(diào)查千機閣，勢必要把他們的閣主揪出來，千機和萬算一個都不能少。”

        “千機閣？那不只是個賣點花邊消息的組織嗎？”金濤聽到向輝的命令，如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在他眼中千機閣就是個八卦坊，沒有值得調(diào)查的地方，而且還是他要和向承一起去查，這得犯了多大的事情啊。

        面對金濤的不解向輝直言，“刺客怕是與他們有關(guān)。”

        金濤駭然，“什么？！”

        不再多說向輝話鋒一轉(zhuǎn)，明知故問，“朵顏可有說過什么？”

        還未千機閣深藏不露的震驚中緩過來的金濤喃喃，“被內(nèi)衛(wèi)帶走后人誰問她都沒說過話。”他想阻攔內(nèi)衛(wèi)帶走朵顏，奈何沒攔住，內(nèi)衛(wèi)是皇帝直屬，只聽從皇帝的命令。

        不過金濤不傻，在臨走前他交代趕來的內(nèi)衛(wèi)要她好生對待朵顏，千萬不要惹這位姑奶奶。

        “明日讓她進宮，孤有話要親自問她。”向輝滿意了，不過他還要找個時間和朵顏確定一下，這批人到底和努金部有沒有關(guān)系。

        “是，屬下這就去辦。”

        金濤說完腳底抹油要走，卻被向輝叫住，“去趟你姐姐哪兒，讓她放心。”

        很為難金濤不知他該不該說他見過他的姐姐了。

        算了，姐姐自會和陛下說。金濤腹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不想卷入后宮爭斗，太麻煩了他根本應(yīng)付不過來。

        金濤走后向輝叫來宮人，傳命大理寺卿，刑部尚書等要臣入宮覲見。

        朝堂上更需要安撫。向輝琢磨著明天的早朝如何開放，如何處理進諫，他不經(jīng)意間想到薛英，群臣中消息靈通的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今日讓皇帝在鬧市策馬的人是誰，等早朝肯定不少人會那這件事做文章。

        定下的規(guī)矩，想讓它有效力，那制定規(guī)則的人一定不能違背。

        向輝深諳此道，對早朝的情形心中有了判斷，他少不了和諸位臣子唇槍舌劍一番，而史官更不知道會怎么記錄他這次的行事。

        “高和。”向輝叫那位一直跟隨他的大太監(jiān)的名字。

        “臣在。”

        高和不動聲色的向前邁了一步，他兒時凈身進宮，在宮中當(dāng)差二十年有余，歷經(jīng)兩朝皇帝，與被廢的晉王向承情誼深厚。

        揉了揉額頭向輝說：“你讓人去把桃蘭找來，問問她這幾日弄月小筑有沒有異樣，然后你親自去查今日所有知道孤出去的所有宮人，寧可錯抓也不能放過！”這次出宮是向輝臨時起意，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除了貼身的幾個內(nèi)衛(wèi)，只有少數(shù)宮人知道。

        內(nèi)衛(wèi)自有內(nèi)衛(wèi)府查，重點是宮里，向輝可不想哪天睡覺時送了命。

        -

        永平城的一個城門口，幾隊內(nèi)衛(wèi)正挨個排查進出城的行人。

        “里面的人是誰？”內(nèi)衛(wèi)撩開簾子，看見車廂里只有兩名女子和一個小男孩。

        “軍爺，里面是我的弟弟和妹妹，我們父母雙亡，近幾日家鄉(xiāng)發(fā)了雪災(zāi)，爺爺奶奶年邁不得已把他們托付給我照顧。”三十出頭的男人不著痕跡的把一串錢塞進為首的內(nèi)衛(wèi)手里，“還請軍爺行個方便，這點錢算我請各位兄弟的酒錢。”

        誰知內(nèi)衛(wèi)沒有收這個錢，他和碰到熱炭似的撤回手，“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

        男人面對內(nèi)衛(wèi)拒收賄賂的舉動不知所措，他以為是錢太少正要加碼，就聽內(nèi)衛(wèi)大喝，“說里面的胡女是怎么回事！”話語剛其他內(nèi)衛(wèi)立刻圍上來。

        “是我的侍女。”車里的綠綃怯生生的探出頭。

        面對綠綃無辜的臉，內(nèi)衛(wèi)們不自覺的放松警惕，“姑娘怎么用胡人做侍女？”

        “家里不富裕，買不起良家子，人牙子說胡女便宜，就買了個。”綠綃說的小心翼翼，末了還問，“城里不讓胡人進嗎？”

        內(nèi)衛(wèi)對綠綃沒有對趕車的男人那么嚴厲，“不是不讓胡人進，最近刺殺案頻發(fā)，還都有胡人有關(guān)系，我們難免要多檢查檢查。”他也很為難，永平城里的胡人不少，幾日查下來各處紛紛怨聲載道，整的他們內(nèi)衛(wèi)里外不是人。

        “那我們下來，讓軍爺把車里搜搜吧，這樣大家都安心。”說完綠綃牽著那個不過十歲鋤頭的小男孩下車，縉云緊隨其后。

        見綠綃表態(tài)，內(nèi)衛(wèi)們互相看了看，派一人上車查看一番發(fā)現(xiàn)只有些行李和書信后便拿著信回來。

        “確實為兄妹。”檢查過書信，領(lǐng)頭的內(nèi)衛(wèi)終于放行。

        男人趕緊謝過帶著綠綃縉云趕著馬車進了永平。

        “刺殺？不會是和小姐有關(guān)系？”簾子放下后縉云按耐不住焦慮，她知道哈努爾派人要殺了薛英，但沒想到的是會這么快。

        綠綃心不在焉，“誰知道。”她滿心是五年未見的父母，無法分神想其他的事。

        “你還真是……”縉云撇撇嘴，沒再說下去。

        車七拐八拐穿過幾條街后拐入巷子，在某戶平常的房子前停下。

        “綠綃姑娘，縉云姑娘，可以下車了。”男人禮貌隔著簾子對車里的人說。

        縉云不理會綠綃提起行李下了車，臨走前還從馬車頂棚的橫欄上拿回短劍，那把劍是薛英打來送給她，削鐵如泥非常的好用，縉云一向愛惜。

        “里面可還住著別人？”臨進去前縉云躊躇，萬一有人她好把短劍藏起來。

        “無人，姑娘放心住就是，等過幾日查的不嚴了，在下會帶你去見公子。”說著男人從懷里拿出一個印著銅錢紋樣的袋子，“這里面有些銀兩，你們拿著用。”

        縉云本不想收錢，可她想到綠綃，她說過她家里很窮，不然也不會把她賣做奴婢，這些錢可以給她用。

        “替我向你家公子道謝。”接過錢袋縉云對男人口中的公子很好奇。

        只是男人的口風(fēng)很緊，任由縉云各種暗示明示，他都沒說那位公子的具體身份，僅提過公子和薛英是熟人。

        縉云之所以認為男人說的是真話，全是看在那枚刻有英字的玉刻章，那枚玉章在宅子里縉云見過太多次，但凡要與哈努爾寫信，薛英都會掏出玉刻章在信的最后鄭重的按下。

        小男孩也從車上下來，他安靜的站在車邊，在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綠綃要艱難的下車的時候，小男孩不做聲的伸手接過綠綃拿著的幾個包裹。

        注意到小男孩的舉動縉云有些不高興，明明是她救了這個小男孩，結(jié)果他一點都不親自己。

        縉云忘了她當(dāng)時滿身是血，如從地獄歸來的修羅，小男孩面上沒變，驚嚇全刻在心里，相比之下護住他的綠綃便可愛多了。

        男人看了看天發(fā)現(xiàn)天色已晚后向三人告別，“在下先回去，米面糧油在廚房備好，姑娘這幾天要是沒別的事情，先不要出門。”

        “謝謝。”縉云很驚訝，她沒想到男人的心這么細，連食物都替她們準(zhǔn)備。

        是公子交代過？縉云越發(fā)想見見那位自稱和薛英很熟悉的公子了。

        小男孩幫著綠綃把東西搬進屋，這里有三間房，正好一人一間。

        綠綃把小男孩安頓好就要去找她的父母，她千里迢迢從北昌趕回來無非就是想見親人一面。

        看綠綃只拿了點銀錢就走，縉云心情復(fù)雜的問，“你還回來嗎？”

        綠綃被問住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會吧。”她苦笑兩聲，“說不定我根本找不到爹娘。”

        縉云沉默了，她拿出錢袋扔給綠綃，“拿著吧。”

        錢袋如燙手的山芋，綠綃趕緊還過去，“我不能拿你的錢。”她是奴婢，卻也有骨氣。

        “不是我的錢，是那位公子給的，要是你家里需要，你就拿著，不需要回來的時你用它在路上買些日常用的東西。”錢對于縉云來說不缺，薛英疼愛她經(jīng)常給她送東西，讓她攢了不少寶貝。

        綠綃不同，她才被買回來沒多久，加上管的侍女放高利貸扣了她的月錢，導(dǎo)致她跑出來后身上沒有多少銀兩。

        訕訕的收起錢袋，綠綃說：“我會還的。”

        臨走前綠綃在看了眼一言不發(fā)的小男孩，她有點心軟蹲下身塞給他幾個銅板，“好好跟在縉云身邊。”

        縉云看綠綃和小男孩交代事情的樣子，回憶起薛英與她相處的時光，曾經(jīng)她也愛這么交代自己。

        “也不知小姐過的怎么樣。”望著天縉云太想見到薛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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