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結局(上)·其七
第93章
深著呼吸冷靜了許久,杜可一清楚地體會到自己并沒有在怪蕭弦對自己隱瞞了什么,她現在的紛亂和氣惱純粹出于她對蕭弦愛/欲的迷戀以及本能地占有。這讓她加速地陷入痛苦之中,仿佛墮入充滿鉆石折射出的炫光之洞,無法睜眼地摔到洞底,粉身碎骨也光芒萬丈。
杜可一心甘情愿地看著自己的身心摔成了殘渣,而她對蕭弦的愛又把她粘合起來,慫恿她欣賞自己身處的位置,四周遍布永恒。
“原來她曾經愛著的是那樣一個美好的人啊…”
杜可一是個極少自卑的人,她不屑于自卑,自卑在她看來是不尊重自己的表現,這一點以前就強調過,就像蕭弦不屑于流淚。人們都懼怕著自己的軟弱無能,又因軟弱無能而懼怕。
“她們…如果能和好的話應該很幸福吧…”
“…畢竟…畢竟我很快就要回去了不是嗎…”
抱著膝蓋坐在門口,杜可一承受不住即將再度到來的分別并且低低地哭了,她的旅途計劃只有十一天,現在已經臨近第四天的傍晚了。
剩下幾天里她能確定蕭弦對自己的真心實意嗎?自己有把握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她嗎?可是她和塞西莉亞多么般配啊…初戀白月光無人能夠替代,這是人人都得承認的簡單真理。
但自己貌似再度愛上蕭弦了啊…
“可一…可一…你還好嗎?”
杜可一抬起頭來半側過臉去,她在聽蕭弦敲她的門。杜可一現在很傷感,她不想回應蕭弦,因為她覺得無論給出什么回應也不可能讓自己常駐下來。她就這樣聽蕭弦對她的擔憂和尋找,似乎給蕭弦設下一個永無應答的難題來思索終身,她就會安心一樣。
“可一,你能開開門嗎?我……”
蕭弦敲門的手停在了門板上,她的額頭也抵在了上面,她想先說對不起,但還是更想說“我很擔心你”。為什么不說呢?蕭弦咬著牙質問自己。
因為她怕杜可一有壓力,她怎么什么都怕,她這樣子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功。她想親口告訴她,除了杜可一,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或者說可能再走進她蕭弦的心,蕭弦已經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了。
“…我很擔心你,杜可一,我……”
幾乎也就是咬著牙關才擠出來的話,但后半截又被蕭弦截斷了,她又在害怕了,皺眉然后緊閉雙眼,蕭弦緩緩地蹲身下去,背靠在門板上,和杜可一就是背靠背的位置。…背部硬質的實感似乎讓她又長出了點勇氣,她緊緊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埋頭說道:“我很想念你…”
“無論如何,我還是那么愛你…”
“你相信我嗎?”
蕭弦顫抖著將話說完,也把頭埋進膝蓋,她不愿意聽到杜可一回絕她的話,完全是自暴自棄的心態,她的眼淚也越來越不聽從她的命令了。
屋子里完全是寂靜的,只有水龍頭的水在滴,還有一點點光從外面透進來,但也完全是輕手輕腳地溜進的房間。沒有東西愿意驚擾這兩個被哀傷澆筑的雕像,它們都對她們不感興趣,還敬而遠之。
“…你現在不相信我也沒關系…但你能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我還想繼續愛你…杜可一…”
“即便你不再愛我也沒關系……”
蕭弦已經下定決心要把自己壓抑了將近一年的心意全部表白出來,既然已經淚流滿面那就更應該豁得出去。她不知道杜可一多久就要離開,更難以奢想下次見面,她太期望自己能珍惜眼前的一切,哪怕是毫無尊嚴祈求來的施舍,她也要把那施舍捧進胸腔,放在心尖。
又是五分鐘的寂寞無言,蕭弦卻踏實了很多,她已經清空了怯懦和猶豫不定,現在的她有種一往無前和披荊斬棘的自信,雖然沒有任何理由能夠支持她這種錯覺,但錯覺之所以被稱為錯覺,正是在于自己對自己的無理取鬧。
門,開了,蕭弦聞聲側了半個身子過去看著杜可一,完全忘記自己現在是個什么邋遢相。
“明天幾點去復查?”杜可一低下頭,平靜地問。
“我…我馬上聯系卡羅爾醫生。”
杜可一接著又有點溫柔地說:“去煮一碗面條吧,有嗎?我想吃。”
“好……”
杜可一也實在覺得自己煮的東西把自己給吃傷了。聽杜可一發出的和解般的信號,蕭弦趕緊站起身去準備,到廚房的洗手池匆匆地洗了個臉,她似乎從手掌中捧起的水里就能看見自己欣喜若狂的表情。
坐上沙發,看到那個較真的女人又在為自己的小要求而努力的背影,杜可一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她暗暗地抹淚,又笑,又抹淚。
“放了辣椒油,你喜歡吃。”
杜可一定睛一看上面還有個煎蛋。這是她以前纏著蕭弦教她,但怎么學也老學不會的東西,因為杜可一太心急了每次開大火,鍋都黑了,蛋自然跟著報廢。而蕭弦每次煎的蛋,焦脆的邊圈住內里的柔嫩,鋪在一張金黃的毯子上,再撒一點蔥末,輕盈鮮亮,更顯和諧。反正就是很完美啦,廚藝這一項杜可一輸得心服口服。
時隔一年再吃上這最家常的煎蛋,因為她們還沒有一個家,所以又顯得那么不尋常。杜可一把蛋嚼碎卻遲遲不吞下去。蕭弦則擦著手坐在她對面一臉憂心地問:“不好吃嗎?”她又看看煎蛋,不自覺也咽了咽口水。
杜可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再沒說話地悶頭吃面,一口接一口直到吃完。看來這辣椒沒讓她失望。蕭弦知道杜可一喜歡辣椒作調味但吃不了太辣的東西,只愛那一口香,所以辣油也是蕭弦早上找了幾家才勉強找到的替代品。
“很好吃,謝謝你。”杜可一用紙巾掩住嘴唇,順著眼睛沒看蕭弦。
“你覺得不錯就行。”蕭弦放松地笑了。
“…醫生…你約好了嗎?”
這次杜可一終于正視著蕭弦說話了,蕭弦受命般地回答道,明天上午九點。
“你單獨和她談,我在外面等你,我不會離開醫院的。”
“好…你不吃嗎?”
“我不太想吃。”蕭弦看杜可一吃飯就能把自己幸福飽。
“那我去洗碗,洗完我想出去逛逛。”
“行呀,我帶你去。”
“嗯好。”
把衣服穿得暖暖和和,蕭弦看著杜可一在手腳笨拙地整理自己的圍巾。鑒定你愛不愛一個人有種說法就是看你會不會想當這個人的母親,蕭弦此刻就很想伸手幫幫杜可一,但還是忍住了關懷她的心情。
“走吧,我知道這山里面可以看到山雀。”蕭弦想起早上自己拍到的小小鳥。
“好。”
她們順山道而上,雪在飄揚但氣勢很單薄,不影響兩個人直接前行。與下一戶人家還隔得很遠,山道既空又靜,人心也跟著空落落的但又不會為此而焦慮,就享受著這種無事的安逸。她們兩個又不知道說什么了,一路上小動物好像也沒有看到什么。
“噓,別走,那里就有小山雀。”蕭弦扶著杜可一的手,然后指給她看。
“嗯…好可愛……”
兩個人駐足收音,眼神中仿佛充滿希望地在看那只小山雀,它是那么小,那么圓潤而可愛得飽滿。
突然小山雀就飛走了,消失在灰藍的天空中。
“果然,還是飛起來時更美。”杜可一很欣慰地說。
“是的。”蕭弦也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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