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和王承業(yè)都看向徐氏。

　　“你是說，文吉是故意如此？”王皇后問道。

　　徐氏道：“妾不敢胡說，可高陵侯是同君侯一道去的揚州，怎查下來，隨行之人個個都有麻煩，唯獨高陵侯一人清白？就算他真是專心養(yǎng)病，故而當(dāng)真沒有做下什么事，那大理寺去查，見他清白，不管也就是了，為何要憑空捏造出罪狀來？那大理寺卿孫柯，可是個精明的人，豈不是這事鬧大了，圣上詳查，定然會一件一件弄個明白。他胡亂栽贓，反而讓自己有理變沒理，惹出一身騷來？”

　　王皇后和王承業(yè)聽得這話，皆皺起眉頭。

　　“那么依你所想，何以如此？”王皇后沉吟片刻，問道。

　　“妾以為，要找出一件事的元兇，端看最終誰人得利便是了。”徐氏道，“君侯是中宮左膀右臂，他不好了，自然會牽連中宮。這背后得利的會是誰？”

　　“自是韋氏。”王皇后不假思索，“可文吉又會得什么好處？他跟韋家平日里可是互相看不上的。”

　　“怎會沒有好處。”徐氏道，“此事，他不但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還一反從前的名聲，讓人覺得他清廉有節(jié)。中宮莫忘了，君侯這正使的位子，當(dāng)初可是從高陵侯手中拿過來的。若說高陵侯心中沒有一絲異心，中宮可信？若此時有人告訴高陵侯，有個辦法，不但能出這一口惡氣，還能讓高陵侯收獲好名聲，高陵侯難道不動心？”

　　王皇后琢磨片刻，仍是猶疑：“可大理寺卿孫柯又為何要做這自打臉的事？”

　　徐氏道：“中宮也知曉孫柯為人，他哪里會費許多工夫，派人去揚州做這細致的事。他手上的那些證據(jù)，必然都是有人給他的，只怕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此事，孫柯恐怕也是被人當(dāng)了墊腳石。至于我們這邊，嚴女君要嫁給太子是早早就定下的事，她當(dāng)了太子妃，圣上百年之后，嚴家便又成了后族。中宮且想一想，到了那時，嚴家的對頭會變成誰？”

　　王皇后的目光愈發(fā)沉下。

　　王承業(yè)聽了徐氏的話，也振奮起來，忙對王皇后道：“我也覺得此事詭譎！姊姊當(dāng)初讓文吉去做副使，就是想著要他提醒我不可犯錯。可文吉到了揚州就病了，萬事不管。這病也是怪得很，豈知不是他裝的？我記得圣上那時還派了太醫(yī)去給文吉看病，姊姊何不將那太醫(yī)召來好生問一問？”

　　王皇后微微頷首：“言之有理。”

　　隔日，王皇后稱身體有恙，將太醫(yī)署的魏太醫(yī)召進宮里。

　　王皇后摒退旁人，只留下徐氏，而后，問起了嚴祺在揚州的病。

　　魏太醫(yī)是在宮中服侍多年的老人，懂得察言觀色，見王皇后的神色嚴厲，知道此事不能隨便過去，連忙跪下。

　　“稟中宮。”他說，“那時臣到了揚州之后，不敢耽擱，隨即去探望了高陵侯。那時，高陵侯雖躺在床上，但脈象平穩(wěn)，并無大礙。他說，他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而后，又說了一番感激圣恩的話。”

　　王皇后看著他：“如此說來，他是裝病。”

　　魏太醫(yī)忙道：“臣不敢如此斷言。高陵侯那時看著面色蒼白，想來確實病過，只是臣到達之時，那病已經(jīng)好了。”

　　王皇后緩緩道：“可他全程都在告病，也就是說，至少有大半的日子，他都是裝的。”

　　“這……”魏太醫(yī)面露難色，訕訕道，“水土不服之疾，捉摸不定，后來復(fù)發(fā)也未可知。”

　　王皇后不置可否，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徐氏在一旁開口道：“依中宮之見，這魏太醫(yī)說的可是實話？”

　　“他不敢騙我。”王皇后冷笑，“好個嚴祺，我待他不薄，當(dāng)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說罷，她從榻上站起身：“讓宮人來替我更衣，再讓內(nèi)侍準(zhǔn)備車駕，我要去太極宮。”

　　*

　　夜里，滴漏在宮室的角落里滴下一滴水，輕微得幾乎無聲。

　　門窗緊閉，不透一點風(fēng)，燭臺上，火苗靜靜燃燒，照著床上顛倒紛亂的人影。

　　好一會，呻吟聲和粗重的呼吸聲漸漸平復(fù)下來。

　　徐氏發(fā)髻散亂，面色潮紅，躺在褥子里，任憑壓在身上的男人為所欲為。

　　“不可這般……”她推開正親吻著脖頸的皇帝，嬌嗔道，“被人發(fā)覺可就壞了……”

　　皇帝卻反而將她的手壓住，繼續(xù)在上面輕咬。

　　“被誰發(fā)現(xiàn)？”他低低道，“不就是王承業(yè)那廢物。他從揚州帶回了那么多美人，夠他消受好一陣子，不會理你。”

　　徐氏佯怒打他一下，道：“還不是陛下害的。他近來嚇得日日借酒消愁，那些美人連同原有的姬妾都關(guān)了起來，還說要遣散。”

　　皇帝微微抬眉，手指將她下巴勾起。

　　“心疼他了？”

　　徐氏將他的手指輕輕握在掌間，道：“他是什么東西，妾心里裝著誰，陛下來不知道么？妾巴不得他每日都在別處歇宿，莫來煩擾。”說罷，她卻嘆口氣，“只是此事到了這般地步，不知如何收場。這侯府如何，究竟是不要緊的。只是阿竣畢竟名義上是他的兒子，他若栽了跟頭，連帶著爵位丟了，阿竣將來可如何是好？”

　　“封爵罷了。”皇帝不以為然，“朕想給誰爵位，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說罷，他輕哼一聲：“你以為朕想管這攤子事么？還不是他做得太過，被人盯上了。朝中的那些長王黨借著此事吵吵嚷嚷興風(fēng)作浪，還拿那邊來做文章，說如何如何吏治清明。我若強壓下去，只會生出更大的風(fēng)波來。姚維的聲望足夠大才能將他們壓住，換個人去查，只怕讓王承業(yè)當(dāng)庭伏法也不能教那些人閉嘴。”

　　徐氏自是知道皇帝的壓力。

　　長沙王的勢力已經(jīng)遠遠超出廣州，在整個南方都頗有威望。皇帝想要穩(wěn)住人心，萬事都不能被長沙王比下去，更不可犯下大錯。

　　徐氏望著皇帝，道：“中宮今日去見了陛下，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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