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紙鳶（下）
話說到此處，漪如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他看穿，也不再掩飾。
“君侯果然目光如炬。”她順?biāo)浦鄣毓ЬS道，“想來我若真是奸細(xì)，在君侯面前只怕無處藏身。”
崔珩唇角微彎：“女君若去做奸細(xì)，定然會學(xué)些口 技的本事，將聲音也做一番掩飾，配上這假須，倒真可天衣無縫。”
漪如嫣然一笑。
若她不曾會意錯(cuò)，這話應(yīng)該還是在夸她。這崔珩，倒也不是看上去那般一介武夫，不解風(fēng)情。
正當(dāng)漪如心中癢癢，忽然，船頭那邊傳來玉如高興的笑聲。看去，只見玉如拍著手，望著天空，小臉上滿是笑容。
“姊姊快來看！”玉如向漪如招呼，“阿霽把紙鳶放上去了！”
她在船上蹦蹦跳跳的，漪如心提起，唯恐她掉下去。
“不可亂跑，快抓住闌干！”漪如忙道。
玉如卻不管，招著手：“姊姊快來！”
漪如心中著急，眼睛四下里瞟了瞟，嚴(yán)楷偏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無奈之下，她只得微笑地對崔珩道：“我去去就來。”
崔珩頷首：“女君自便。”
漪如溫婉地轉(zhuǎn)頭，連忙朝玉如那邊走去。
等她終于拉住了玉如，再抬頭看去，不由一愣。
上方，那紙鳶已然高高飛了起來。剛才她跟崔珩說話的地方剛好被畫舫的屋檐擋住，竟沒有看到。
李霽站在船頭，拽著線，不時(shí)調(diào)整著，讓紙鳶迎風(fēng)高飛。
而嚴(yán)楷站在他身旁，似乎在聽他講著如何控線，一臉認(rèn)真。
“姊姊，”玉如拉著漪如的手，眼睛亮晶晶，“阿霽什么都會，阿霽好厲害啊！”
“他哪里什么都會……”漪如嘴上嘟囔著，再那飄在空中的紙鳶，臉上卻不由得也露出了笑意。
這時(shí)，李霽轉(zhuǎn)回頭來，招呼玉如過去。
玉如忙脫開漪如的手，跑上前。
李霽將線軸交到玉如手里，道：“它當(dāng)下已經(jīng)飛穩(wěn)，你牽著，莫輕易松線便是。”
玉如高興地應(yīng)下，拿著線軸，小臉笑得像花一樣。
“舟上放紙鳶頗為不易，想來長霆從前也放過。”崔珩也走過來，對李霽道。
“都是水師之中的消遣。”李霽道，“航行之時(shí)，船上無事可做，斗一斗紙鳶，也算樂事一件。”
嚴(yán)楷聽著這話，眼睛里亮起光。
“阿霽，你還去南海征討海盜么？”
李霽道：“南海的海盜如今只余小股，不成氣候。南洋眾藩國之中還有不少，亦危害甚重。但要要征討他們并非易事，須從長計(jì)議。”
漪如看嚴(yán)楷的神色，知道他又在想入非非，忙道：“外面太陽大，進(jìn)里面說話。”
船艙里，船家已經(jīng)擺好了吃食。一樣一樣的時(shí)令小菜，在盤子里擺得精致。
漪如坐下來，卻發(fā)現(xiàn)別人都在外面。
玉如拿著線軸玩紙鳶，不肯松手。嚴(yán)楷一邊拉著她，一邊卻跟崔珩說著話，也不知在說什么，頗是起勁。
一人在漪如面前坐下，她抬眼，是李霽。
他看了看案上的小菜，隨即喚來船家。
“可有茶？”他問。
船家忙道：“有。船上有渠江薄片、小峴春、武夷茶還有陽羨茶。尤其渠江薄片，是新到的上品，無人不稱道。”
李霽看向漪如。
漪如無所謂。
李霽頷首：“便要這渠江薄片。你將茶具和茶爐都取來。”
船家應(yīng)下。
沒多久，他端來茶爐和茶具。紅泥小爐里燒著炭火，上面放一只銅壺。
李霽凈了手，不緊不慢地從茶罐里取茶研磨，各樣工序有條不紊，優(yōu)雅而熟稔。
漪如看著，頗是詫異。
“你會煮茶？”她問。
“煮茶罷了，有什么難。”李霽淡淡道。
在漪如眼里，煮茶難也不難。在家中，她并不講究，有什么喝什么，怎么煮也無所謂。但在外頭，尤其是在名流雅士之中，煮茶是個(gè)不下于吟詩作賦的精細(xì)活。若講究起來，從茶具到煮茶的水都可扯出好些說法來。而李霽這番動作，一看便是此道中人。
有時(shí)，漪如覺得自己并不全然了解李霽。每當(dāng)她覺得這個(gè)人跟自己似乎同路的時(shí)候，她又總會發(fā)現(xiàn)他身上跟自己不一樣的地方。比如揚(yáng)州那些讓她心疼至極的金葉子，比如這在她眼里毫無用處的茶藝。
漪如抬手，想拿一把松子，忽然想起來自己今日的要務(wù)，又把手收了回去，挺直腰板，坐得端莊。
眼睛再瞟向那雕花鏤空的窗外，崔珩還在跟嚴(yán)楷說著話，也不知說什么，臉上露著笑意。
忽然，崔珩的目光似乎轉(zhuǎn)向這邊。
漪如隨即把眼睛轉(zhuǎn)開，毫無痕跡。不料，正正與李霽對上。
那目光無波無瀾，卻似頗有意味。
李霽看她一眼，將研好的茶末倒入沸水之中，船艙里漾起了陣陣香氣。
“你方才與子磬說話了？”他說，“說了什么？”
那聲音不高，漪如臉上卻一熱。
見她瞪著自己，李霽一臉無所謂：“放心好了，他不會知道。”
漪如的心定了定，道：“也沒說什么，不過聊了聊那日阿楷在國子監(jiān)的事。”
“國子監(jiān)？”李霽訝然。
漪如這才一五一十地把那場斗毆前后之事說了一遍。
李霽聽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是說，你假扮仆人跟著阿楷去國子監(jiān)看那什么蘇子章，被子磬識破了？”
漪如毫無愧色：“正是。”
李霽道：“如此說來，那蘇子章不曾入你的眼？”
漪如嗤之以鼻：“你若在場，你也看不上。小小年紀(jì)就會趨炎附勢，連打架都打不好，議什么婚。”
李霽神色頗有些玩味：“你父親也這么想？”
“那是當(dāng)然。”漪如傲然道，“我父親雖盼著我嫁人，卻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說著話，忽然，玉如拿著線軸跑進(jìn)船艙來，小臉上滿是懊惱，泫然欲泣：“線斷了，紙鳶飛走了！”
漪如訝然：“怎會斷了？”
“方才刮了一陣大風(fēng)，線不結(jié)實(shí)就斷了。”玉如可憐巴巴。
這話雖是對著漪如說的，可那雙眼睛卻望著李霽。
李霽淡淡一笑，道：“斷便斷了，待得靠岸，再買一只便是。”
玉如神色一喜，又看向漪如，仿佛在征求她同意。
漪如看李霽一眼，再度無語。當(dāng)下在玉如眼里，只怕李霽比自己這個(gè)親姊姊還親切。
“阿霽說的是。”漪如也笑瞇瞇地看著她，“待上岸之后，我給你買。不但買燕子的，還要買蝴蝶的。”
玉如的雙眸里放出光，歡呼起來。
(https://www.dzxsw.cc/book/19298070/2878961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