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野心(上)
天氣漸漸炎熱,六月初,容昉和林氏回到了揚州。
二人先是去了一趟徐州走訪老主顧,而后,回了一趟南陽探望嚴(yán)祺夫婦。
揚州的事,都是漪如在打理。雖然二人對漪如已經(jīng)放心,可此番離開的日子終究是長了些,到底放心不下。
在南陽的時候,雖然嚴(yán)祺夫婦極力挽留二人在南陽消暑些日子,還打算將漪如一并接回來,但容昉不愿放下?lián)P州的生意,最終還是與林氏一道回?fù)P州來。
六月的揚州,太陽辣辣的,正是暑熱。
還沒到揚州,繁華之相便已經(jīng)初現(xiàn),同往揚州的商路上,城邑?zé)o不熱鬧。
容昉夫婦常年在外行走,早已經(jīng)駕輕就熟,一路上如從前一般,在喜歡的客棧落腳,到熟悉的食肆用膳。
不過這一回,容昉察覺出了些不一樣。
在好幾處食肆和客棧里,他發(fā)現(xiàn)墻上貼著些美人畫。
不過與尋常所見的那些畫著西施昭君貂蟬等各式各樣美女的時世畫不同,這畫上的都是男子。容昉瞇著眼,湊近看了看畫上寫著的名諱,不由愣住。
寫著長沙國王世子。
再看向墻上貼著的其余的畫,也全都是李霽,但每一張都不一樣。什么長沙國王世子撫琴圖、作詩圖、舞劍圖、破敵圖……服色各異,姿態(tài)各異。每一張上面,還配著詩句。
容昉很是意外,問店主人:“從前這墻上掛的都是梅蘭竹菊、名家墨寶之類的畫軸,怎如今換上了這長沙王世子的畫?”
店主人笑道:“公臺有所不知,這可是近來揚州的風(fēng)尚。開店做生意的,都喜歡在墻上貼這時世畫!
“哦?”林氏有些詫異,道,“時世畫不過尋常之物,早已有之,何以現(xiàn)在突然風(fēng)靡起來?”
“這時世畫可與別處的時世畫不一樣。”說到這個,店主人興致勃勃,道,“這是燕子青出的長沙王世子套畫,張張不一樣,每十天出一個模樣,當(dāng)真有意思。就在前幾日,最新一張出來,就是這破敵圖。二位不知道,為了買到這畫,街上幾乎打了起來,別說有多熱鬧了!
夫婦二人愈加驚詫。
“就為這區(qū)區(qū)一張畫?”容昉問道。
“這可不止是區(qū)區(qū)一張畫!钡曛魅说,“這畫的可是長沙王世子,市面上絕無僅有。若是別的什么貂蟬昭君也就算了,眾人見得是長沙王世子,畫得又新鮮,誰不想帶幾幅回去!
“縱然如此,這畫也不能當(dāng)飯吃。”林氏道,“這等時世畫,一張看著少說也要二十錢,誰有閑錢買上許多!
“這夫人就不懂了。”店主人笑嘻嘻道,“這畫不要錢!
林氏和容昉皆是吃驚。
“不要錢?”容昉道,“怎會如此?”
店主人賣著關(guān)子:“公臺和夫人請細(xì)看這畫上的落款和詩句,有何殊異之處?”
二人看去,只見畫的下方落款之處,并非畫坊的印章,而是一朵水紅色的團花,中間包裹著“寶蘭白玉髓”五個字。
再看畫上的詩句,也頗有些講究,來來去去,都將與那“寶藍白玉髓”幾個字頗有關(guān)聯(lián)。
“白蘭白玉髓?”容昉道,“這是何物?”
“這是揚州寶蘭坊的面脂。寶蘭坊,二位可知曉?那是個老字號,揚州城里無人不知!钡曛魅艘贿叿畈枰贿叺,“這套畫,就是寶蘭坊和燕子青聯(lián)手出的。買一盒寶蘭坊脂膏便可送一幅畫,每逢市集,找貨郎買寶蘭坊脂膏數(shù)不勝數(shù)!
容昉撫須:“原來如此。”
林氏聽著,卻頗有興趣:“我從前也買過寶蘭坊的脂膏,可不便宜。那面脂,須得兩百錢一盒,這些人便這么有錢?”
“夫人是許久不曾回?fù)P州了吧?”店主人道,“寶蘭坊據(jù)說幾個月前轉(zhuǎn)手了,如今,它一盒面脂七十錢,可比從前便宜多了!
林氏又是一愣。
“哦?”容昉笑道,“我看你這店里貼著許多寶蘭坊的畫,想來,你買了不少面脂?”
“那是不必!钡曛魅艘残,“不瞞公臺,我店里這些畫,都是寶蘭坊送的。他們只要我貼出來,不收錢。恰好客人們也確實喜歡看長沙王世子,我便也答應(yīng)了。不止我這一家,如今別的食肆客舍,這畫也到處都有。只是這寶蘭坊到底還是摳門,每家只送幾幅,零零散散,我想集多些湊個熱鬧也不行,嘖嘖……”
容昉和林氏相視,各是啼笑皆非。
二人原以為這店主人是言過其實,不料,越是往揚州,他們越是發(fā)現(xiàn)這是真的。
凡是他們吃飯下榻的去處,或是任何人多的去處,都能看到那李霽的時世畫。他們甚至在市集里看到了換畫的攤點,好些人聚在一起,手里拿著各自的畫,討價還價,互通有無,仿佛收古董一樣。
而如那店主人說的,那寶蘭坊的脂膏也確實好賣的很。
每一處市集之中,無論是貨郎還是脂粉鋪子,寶蘭坊的東西炙手可熱。林氏特地去逛了幾處,客人全是來問寶蘭坊的。
她聽到店主人拿著一幅李霽的時世畫對客人說:“看到這畫了么?這畫上的可是長沙王世子。娘子可知他為何生得這般俊俏,比女子還好看?那正是他用了這寶蘭白玉髓!”
“這寶蘭坊行事,怎如此離經(jīng)叛道?”林氏皺眉道,“阿霽堂堂王世子,怎成了給人招攬生意的招牌?長沙王若是知道了,非惱怒不可。”
“商人掙錢罷了,阿霽聲名遠播,百姓為了他的畫像都如此趨之若鶩,我看長沙王未必不樂意。”容昉道,“我倒是覺得,這寶蘭坊的新主人是個懂得打算盤的!
“那可未必!绷质系,“阿霽這畫,他送出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每一幅可都是錢,那生意再好恐怕也是虧。”
“這你有所不知。”容昉道,“虧錢不過是一時的,生意卻是長久的。這脂膏可是日用之物,養(yǎng)成了習(xí)慣的人,下次還會買。這是其一,其二,這些店鋪和貨郎,一樣貨好賣,他們便會多進,別家的貨自然就會少進,長久些,銷路便會定下來,讓寶蘭坊霸占貨柜。這可是個大買賣,若到處如此,你可想想,這買賣多大?”
林氏聽著,有些吃驚:“這寶蘭坊,竟有這么大的野心!
容昉撫須,目光深遠:“若沒有那么大的野心,又何必費盡心思,弄出這時世畫來?”
林氏想了想,道:“也不知這寶蘭坊的新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也想知道。”容昉興致勃勃,“待到了揚州,定然會他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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