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氏薅羊毛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明顯到站在一旁的月鶯都愣了一下，臉上掛著驚訝的表情。

        德妃娘娘怎會如此！

        “咳咳。”蘇秦輕輕咳嗽了一聲，瞧著月鶯回頭看她連忙給了一個眼神，示意她臉上那表情給收下去。

        “怎么了，六弟？”胤禛有些狐疑地回頭朝著蘇秦剛剛回望的地方瞅去，卻只看到了一個低著頭的宮女。

        “發生什么事情了嗎？”胤禛又回過頭，視線落在了蘇秦的臉上。

        蘇秦連忙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嗯……四哥你用膳了嗎？”

        胤禛輕輕搖了下頭，“我不餓。”

        蘇秦立馬從椅子上下來，抬腳走到胤禛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餓不餓這件事重要嗎？”

        “到了飯點就得吃東西啊是不是，你的身體又不能講話，所以你要聽太醫的對不對？”蘇秦一手拉著胤禛往里面走，一邊回過頭沖月鶯吩咐道，“快去讓小廚房做點好吃的送上來，我同四哥要在里面用膳。”

        “是。”

        “可我現在不餓……”胤禛皺著眉頭瞧著蘇秦拉住自己的手，出聲拒絕。

        蘇秦停下腳步，扭過頭看向胤禛，目光灼灼，“不，你餓了。”

        “可我……”

        “聽我的，準沒錯。”蘇秦用另一只空出來的手拍拍胤禛的肩膀，“用完膳之后學習，效果更好。”

        “我……”

        “這是皇阿瑪說的。”

        胤禛嘴巴動了動，垂眸看了一眼蘇秦，緩緩點了下頭。

        蘇秦心里松了一口氣，拽著胤禛走了進去。

        兩個人面對面地坐了下來，蘇秦十分懶散地趴在了桌子上，但胤禛卻坐的端端正正，一張小臉板著，表情十分嚴肅，搞得蘇秦腦子里浮現出了一行大字：小手背背后。

        害，胤禛放現代肯定是別人家的孩子了，不像他。裝好學生的樣子最多只能裝上幾天，為了生存的希望和生活的更美好的期待，他很樂意花費時間在學習上，營造出一個大學霸的姿態。

        但他有了金手指，自己未來的人生一下子有了計劃，所有的一切都被拯救了，那蘇秦就不想累死累活地再當個學霸了。人家學習是為了提升自身素養，開闊視野，但蘇秦學習只是為了利益。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都是如此，這也許也是他考驗兩次失敗的原因——靜不下心來學習。

        滿腦子都是錢的人，眼前擺了一條可以掙錢的路，那他怎么還可能將自己的大腦分出來用在學習上呢？這不純純為難他嗎？

        胤禛瞧著蘇秦十分慵懶地趴在桌子上的樣子，有些不習慣地蹙起了眉頭。他有記憶起就被一直養在如今的貴妃娘娘那里，對這些規矩看得很重，如果他這么趴著的話那肯定會被訓斥的。

        而且，皇阿瑪也很討厭如此散漫的人。六弟怎會如此呢？難道德妃娘娘說的是真的？六弟這個親弟弟很需要他的幫助？

        胤禛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小廚房的人就已經手腳麻利地將飯食做好端了上來，胤禛想說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便完全被蘇秦的熱情給擋了回去。

        “四哥再嘗嘗這個。”蘇秦瞧著胤禛將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后，連忙眼疾手快地用公筷繼續往胤禛碗里夾菜。

        胤禛沉默了一瞬，捏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四哥，怎么不吃了呢？皇阿瑪說過不能浪費的！”

        胤禛耳朵動了動，低下頭又將碗中的菜消滅干凈。不過他這次留了個心眼，他留意著蘇秦的動作，瞧他拿起公筷便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碗，“我吃飽了。”

        蘇秦眼睛盯著胤禛的手，思考自己的筷子能直接穿破他手的可能性。

        “六弟，你怎么一口都不吃？”

        “額，”蘇秦一時間有些麻爪，不過他倒也不慌，“許久未見四哥，自然是請四哥用膳啊，可惜我們年歲尚小不能飲酒，不然一定要一醉方休的！”

        聽了這話，胤禛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氣地多跳了幾拍，“德妃娘娘說的沒錯。”

        “什么？額娘說什么了？”

        “他說你頑劣不堪，需要多加教育。”

        蘇秦：……

        蘇秦敢肯定，烏雅氏覺得就是嘴上那么一說，實際上不知道多滿意他這個便宜兒子呢。之所以跟胤禛這么說也不過是為了能白嫖人家一波：你聽聽胤禛之前說的話，我在尚書房學了什么回來便教給你。

        好家伙，那尚書房的老師到底是給胤禛教書呢，還是給他蘇秦教書呢？感情胤禛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復讀機對嗎？

        “我哪里頑劣不堪了？”蘇秦放下手中的筷子，準備就這個事情同胤禛辯論上一兩句，“四哥知道真正頑劣不堪的人會做什么嗎？他會剪你的辮子，剃你養的小狗的毛，燒你的書，在皇阿瑪面前說你壞話，故意把你做的文章燒掉，還要將你推進那泥潭子。”

        “但我呢？”蘇秦伸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膛，“我只是想著四哥你剛剛從尚書房回來，可能餓了但是又不好意思說所以便強求著你一起用膳，如果這樣的行為都能被叫做頑劣不堪的話，那我之前說的那幾件事情豈不就是殺頭……”

        “不可妄言！”胤禛連忙打斷了蘇秦的話，神情有些緊張，“不能將這種事情掛在嘴邊。”

        “哦。”蘇秦點點頭，“但是你誤會我了。”

        胤禛有些難為情地看了一眼蘇秦，輕輕點了下頭。

        “然后呢？”蘇秦連忙攤了下手，“四哥你……”

        “抱歉。”

        “咳咳，”蘇秦臉上堆滿了笑容，“好吧，好吧，我胤祚宰相肚里能撐船，我原諒你了。”

        “對了，吃飽了你現在肯定撐得慌吧？不如我們去外面轉轉，溜達一會兒消消食。”

        蘇秦從椅子上滑下來，小短腿邁步到胤禛身邊，伸出手拽著胤禛的衣袖晃了兩下子。

        “可我還要教你……”

        “這個不急的，”蘇秦大手一揮，十分瀟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學習不能急于一時，再說了你說要當我的師父，那我肯定要考察考察你啊，萬一你也是半杯水晃悠教不了我呢？所以我們就邊走邊說怎么樣？”

        胤禛被蘇秦拽出去在外面溜達的時候，腦子還是嗡嗡嗡的，他瞧著蘇秦那停不下來的嘴巴，整個人都有點懵：他的六弟，真的只有三歲嗎？他為什么，這么多話？

        “四哥，你說對不對？”蘇秦用胳膊撞了下胤禛，“對不對？”

        胤禛啊了一聲，腦子里開始回放剛剛蘇秦說的話：嗯，剛剛六弟說了什么？哦，說那天下雨，他在老樹根旁發現了一堆螞蟻，螞蟻在搬家，看起來很可憐，所以六弟便給螞蟻們扔了點小點心，然后問自己他做的對不對？

        胤禛滿頭問號，面對自家六弟仰起頭那一臉期待的表情最后也只能緩緩點了下頭，“你做得對。”

        “是吧，我也覺得我可善良了。”

        “我沒說……”

        “不過說到善良的話，我上次還救了一只花蝴蝶。四哥你知道什么是花蝴蝶吧？就是那種蟲子，有翅膀會飛的，然后翅膀上還要花紋……”

        “我知道。”胤禛連忙打斷蘇秦，“那個，我們互相了解的已經夠多了，不如現在……”

        “什么叫已經了解的夠多了啊？”蘇秦停下腳步，轉過身抱著胳膊看向胤禛，“我只說了我的聰明機智善良大方而已，再說了，四哥你也還沒有跟我介紹你自己呢。”

        胤禛：……

        “我不用介紹。”

        “為什么不用介紹啊？”

        “因為沒什么可介紹的。”

        “哦，我懂了。”蘇秦抱著胳膊老神在在地點點頭，“因為你沒有優點對不對？”

        “當然不是！”胤禛立刻反駁。

        “是嗎？”蘇秦挑釁似的抬抬下巴，“那你說說，你有什么優點？”

        “我，我……”胤禛一時語塞，臉頰迅速染上了粉色。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場面，十分不習慣。之前搶白也不過是下意識的舉動，可現在你讓他自己想自己的有點，他卻是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優點了——當然，他對蘇秦自吹自擂的聰明才智其實是不看好的，他現在要比蘇秦厲害上許多，可他當哥哥的怎么能和弟弟比這個？

        所以，大概，他現在唯一能找到自己比蘇秦好的地方就是——臉皮薄一點？

        可這話能這么說嗎？這話當然不能這么說。

        “四哥？你說話啊？”

        “我，”胤禛眨眨眼睛，感覺自己突然抓住了一個靈感，“我有一個疑問。”

        “什么？”

        “你之前說，真正的頑劣不堪是剪辮子，剃狗毛，將人推進泥潭……”胤禛瞇了下眼睛，“你為什么會知道真正頑劣不堪的人，是這樣子的？”

        蘇秦：……

        啊哦，被抓住漏洞了。

        “嗯？六弟？”

        “你怎么不說話了？”

        蘇秦抿了下嘴唇，抬頭看了一眼胤禛，而后低下腦袋用力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

        他咳地很大聲，像是要將自己的肺咳出來一樣。

        胤禛剛開始還只以為蘇秦是在開玩笑，可瞧著蘇秦一直咳嗽不停下來的模樣，一時間也慌了神。

        “六弟，六弟？”胤禛一把摟住蘇秦，將身子軟軟地往地上倒的蘇秦給拉了起來，“你怎么了？你沒事兒吧？”

        “六弟？六弟？”

        蘇秦靠在胤禛懷里，緊緊閉上眼皮，眼珠子往上翻，嘴角微微張開，有氣無力地開口，“四，四哥……回，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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