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覆海雖然是一名全合成人，但只是殺手界的散兵游勇，并未背靠其他勢力，所需零部件只能在黑市購買，稍有不慎還會被一些特殊部門的線人盯上。
在聯合政府的打壓下，市面上的義械越發稀少，曾經賤如白菜的民用級義械，如今已經被炒到了天價，而合成人又被排斥在主流社會之外，連工作機會都沒有，也只有張覆海這種鋌而走險的人，才能買得起比黃金還貴的鋼鐵配件，但他因為饌玉成癮的緣故，手里的積蓄早已耗空，許多零部件都沒有按時進行保養。
張覆海的兩只眼睛，有一只是沒有任何功能的民用級配件，另一只工業級的義眼因為保養不善，已經失去了鎖定、識別、定位、測量和引導功能，只有熱成像功能還勉強能用。
吳冕手中的強光手電能夠達到三千流明，在黑暗中照在張覆海臉上，讓他沒有濾光措施的民用級義眼產生了曝光，但開啟紅外功能的工業級義眼卻輕松捕捉到了吳冕的方位。
在張覆海可以無視視覺擬態進行攻擊的時候，吳冕就已經確定他擁有紅外捕捉能力了。
此時忽然間出現在張覆海的射界當中，他也是冒著極大風險的。
吳冕向前跑出三米左右，用自己的左腿絆住右腿，強行讓自己倒了下去。
這種倒地的方式很愚蠢，但也是剎停最有效的方式，足夠讓他避開張覆海這種高手的預判。
“哐哐哐……咔！”
張覆海在發現吳冕的同時，便采取了反擊措施，在打出三枚子彈后，步槍進入了空倉掛機的狀態。
吳冕聽到三聲槍響，輕蹙了一下眉頭，忽然感覺自己有些高看張覆海了。
在遭遇張覆海的同時，吳冕就一直在計算對方的子彈，而且這并不是他有意為之，而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按照吳冕的計算，張覆海的彈匣里應該裝有二十九發子彈，但對方的槍卻響了三十聲，處于滿彈的狀態。
流落民間的槍械，大部分都是地下作坊打造的黑槍，哪怕有制式武器，也都是淘汰或使用過的二手貨，質量參差不齊。
一般的老油子在使用步槍的時候，都不會把子彈壓滿，以避免彈匣彈簧最高負載，失效進行卡殼，而張覆海連這個常識都沒有，說明他并未接受過系統性的訓練。
腦海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吳冕舉起手里的短突，迅速對張覆海所在的方位進行壓制。
“叮當！”
子彈向張覆海的方位覆蓋過去，兩發流彈打碎了他的頭皮，露出了下面的金屬顱骨。
受到威脅的張覆海瞬間激活了手臂內的武器模塊，手掌翻折到一側，露出了下面的炮管。
“轟！”
一枚小型榴彈向吳冕的位置飛去，炸開一道絢爛的火焰。
張覆海來不及看這一炮是否命中，也躲向了掩體后側，同時扯掉了阻礙視線的仿生皮膚，露出了下面鏡頭一樣的圓柱體義眼。
“嘩啦！”
張覆海換好一個新的彈匣，動作麻利的拉動槍栓，將子彈壓進槍膛，擦身指向了外面。
月光灑落，吳冕剛剛所在的位置已經空空蕩蕩。
這一瞬，張覆海的視線開始出現重影，并且晃動起來。
這是靈肉分離的癥狀，高度緊張的緣故使得他的量子腦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仿佛一瞬間靈魂出竅，卻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更失去了對身體操控權。
身體的失控讓張覆海感覺自己像是一頭被圈在籠子里的野獸，不，準確的說，是一股關在籠子里的思維。
逐漸的，他連精神都無法集中，而且自身的情況已經不是精神去操控身體，而是身體開始操控思維。
這是靈肉分離的通病，幸運一些的人會在承受痛苦后，重新拿回對于身體的掌控權，反之則會失去自我意識，忘記自己是誰，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曾有科學家提出過疑問，全合成人的基礎是由人類的靈魂來操控的，那么因為靈肉分離而失去理智和自我的機械身軀，究竟還是不是一個人。
沒有了理智和記憶的他們，究竟是失憶還是失控，亦或者已經消失于這個世界上，如果是這樣，那操控機械身軀的又是什么？
這是一個哲學的問題，學術界始終對此爭論不休，沒有得出定論。
連中學都沒畢業的張覆海，自然更不會去思考這種沒意義問題，此時靈肉分離的癥狀讓他如溺深海，頭腦一片空白，思維也充滿了跳躍性，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干什么。
吳冕通過一側的掩體遮擋自己的身影，很快繞到了張覆海的側面，舉槍指向了他的面部。
“砰！”
一聲槍響，張覆海的一只電子眼被當場打爆，冒出了一股摻雜著火花的黑煙。
對付這些全合成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摧毀他們的量子腦，但吳冕的武器威力明顯不足，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向張覆海發動襲擊。
電子眼爆炸產生的震蕩，讓張覆海順利從靈肉分離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讓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像是被監禁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在視線受阻的情況下，張覆海將扳機一扣到底，開始對吳冕掃射。
“哐哐哐！”
槍火在黑暗中閃動，子彈落在周邊的掩體和墻壁上，激起點點火芒。
張覆海將AKM的子彈清空，也退到了旁邊的掩體后側，再度翻轉手掌，露出了手臂內的炮管。
“轟！”
榴彈落在前方的斷墻后側，張覆海也在爆炸聲當中迅速貼靠過去。
在他的視線之內，就只有這么一個掩體，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他不相信吳冕可以躲到更遠的地方。
但是等他趕到掩體旁邊的時候，熱成像的視線內盡是冷光，空空蕩蕩。
“沙沙！”
在張覆海心生疑惑的同時，耳畔卻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他猛地轉過身去，視線內仍舊空無一物。
腳步聲仍然沒有停歇，聽起來就在身邊，這種情況讓張覆海心里充滿疑惑。
且不論擬態裝甲這種裝備存世量極其稀少，它即便存在，也是無法避開熱成像的。
且不論擬態裝甲這種裝備存世量極其稀少，它即便存在，也是無法避開熱成像的。
張覆海在煩躁之下，又有了靈肉分離的情況。
他想不清楚，剛剛被他壓著打的對手，究竟如何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找到了反制他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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