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溫國公府
溫國公四十上下的年紀,端坐書案后,容貌擔的上豐神俊朗,巋然不動間,可窺見一二上位者凌厲氣勢。
“宋老弟突然到訪,可是有何要事 ?。”
對上溫國公的熱情,宋明年頗有幾分難以啟齒。
磕磕巴巴半晌,才將話囫圇敘述了出來。
“退親 ?”
溫國公笑意一斂,沉沉聲音驚的宋明年心頭一跳,額角隱有汗意。
“我思來想去,總覺得家中那野丫頭實在配不上溫世子,往后更怕給國公爺惹麻煩。”
“我沒什么用,不過是個鄉(xiāng)下泥腿子,這樣的身份做親家,也是給溫國公府抹黑。”
“老弟這是哪里話 !”
溫國公眉眼舒展,“當年本國公出征遭難,若非你出手相救,哪來我今日安然無恙享這榮華富貴。”
“本國公看重的,就是你的淳樸品行,你教養(yǎng)的子女,定也是不差的,我溫國公府不看門第,只重人品。”
溫國公站起身,拍了拍宋明年肩膀,“你乃是本國公的恩人,你的女兒,日后嫁入國公府,也就是我的親女兒,是溫家的當家主母,或莫非是老弟不信本國公 ?”
“沒有沒有。”宋明年連連擺手,見溫國公這般平易近人,有情有義,更可惜這樁婚事。
“既國公爺這般直爽,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若是世子爺已有了心儀之人,咱們?yōu)槿烁改福圆荒馨舸蝤x鴦不是,我家不孝女粗鄙,想是…不得世子爺歡喜。”
“老弟…是哪聽來的閑言碎語 ?”溫國公單手背后,往書案后走去,掩過的面色,卻閃過一抹狠戾。
“這……”
宋明年猶豫半刻,沒有說出來,“世子爺金尊玉貴,堪配高門大戶的貴女,我家小女淺薄無知,著實難登大雅之堂。”
書房靜寂下來,溫國公背對著宋明年,沒有言語,可他卻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迫,令他雙腿發(fā)軟。
“國…國公爺…”
“你先回吧,本國公這還有些事要處理。”
“是。”
宋明年忙不迭的離開,守門的小廝面無表情的將他送了出去,站在國公府門口時,還在擦著冷汗。
“唉,這般好的親事,當真是可惜。”
想到溫國公方才的臉色,他還有一絲愧疚。
“小哥,麻煩你叫幾個人,將東西抬進府吧。”
小廝招手叫了幾個人來,不過半炷香就搬了個干凈。
宋明年拉著空空蕩蕩的牛車回去,心里就像丟了百八十兩銀子般難受。
書房里,方才的小廝問:“國公爺,那人送回的聘禮要如何安置 ?”
“隨便找個地方塞著,過幾日還要用上的。”
溫國公抬起黑沉的臉色,“去,把世子給我叫過來。”
“是。”
半刻鐘后,一青竹如玉的俊逸公子推門而入,一襲墨藍色紋繡華服,彰顯著貴氣,腰束玉帶,勾勒出挺拔身軀,一雙眸子掀起,隱著陰郁凌厲。
“父親,您找我 ?”
“砰 !”
一物從書案后飛出,擦過溫安耳邊,砸倒了小案上一青花瓷瓶,隨之一片噼里啪啦聲。
“混賬東西,我是如何告誡你的 ?”
“此等緊要關頭,你不避諱著些,竟還敢與衛(wèi)家那丫頭私下見面,如今宋家要退親,你自己說,該怎么辦 ?”
“宋家知道了 ?”溫安眼中劃過一抹殺意。
“倒也不是,聽那意思,應是聽了些風言風語。”溫國公坐了下來。
“父親不該手軟。”溫安蹙眉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今溫家與衛(wèi)家皆如烈火烹油,頗受忌憚。若是傳出我與依依,溫衛(wèi)二家有結親之意,那位,怎會容 ?”
溫國公,“你也知道事態(tài)嚴重,那你還明目張膽與那女子幽會 ?”
“幸是一些風言風語,若當真是宋家瞧見了什么…”溫國公眼中狠戾一閃,隨即散去。
“我與依依兩情相悅,父親與衛(wèi)大人也是支持的,還有二姐,只有我兩家聯(lián)手,才能一展宏圖。”
溫國公道,“衛(wèi)家丫頭縱然重要,可如今是什么時候,你們便是要會面,也要穩(wěn)妥一些,若被人發(fā)現(xiàn),溫衛(wèi)二氏,可都是滅頂之災!”
“是兒子考慮不周。”溫安垂頭應著。
溫國公撇他一眼,“你母親前兩日不是給了你兩個通房丫鬟嗎,且先用著,莫在尋衛(wèi)家的,要以大局為重。”
“是。”溫安沒什么表情,木板一般的低賤之人,怎比的上依依食髓知味。
大不了,他下次小心些就是。
“如今圣上對咱們家頗為忌憚,想保住兵權,你急需娶一身份低微女子向他示忠。”
“宋家是最好的人選,也能博一有情有義的美譽,只是怕是要使些手段了。”溫國公瞇著眼道。
“交給兒子處理吧。”
“四月初七,您只管備喜事就是。”
“莫太過分,他…畢竟救了我的命。”
溫國公往后仰去,靠在了椅背上,“畢竟是鄉(xiāng)野出身,沒過過富貴日子,你只要稍稍用些心思,施些恩惠,那女子必然會鐘情于你。”
“兒子明白分寸,父親放心就是。”
……
出了溫國公的書房,溫安便吩咐了小廝去查宋家。
“世子。”一丫鬟沖他低語幾句,溫安眼角微動,立即回了院子。
書房里,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半坐在他書案上,撥弄著一胖乎乎的花貓。
溫安關上房門,走過去從身后摟住女子纖腰,“依依 !”
“嗯。”女子轉過身斜他一眼,似嬌似嗔,帶著惱意。
“你怎的這般大膽,青天白日的就來了這,若讓人看見可如何得了 ?”
“還不是因為你 !”
衛(wèi)依依哼了一聲,推開溫安,推拒間,肩頭衣裳滑落,露了皙白膚色,看的溫安眸色一暗。
“聽聞,你母親給了你兩個通房丫頭,可有此事 ?”
“嗯。”溫安點頭,見女子要發(fā)火,立即又道,“不過我沒有用過,只留了她們在外院伺候。”
“這還差不多 !”
“人呢,你讓她們進來,我藏書柜后看一眼,是不是真那般人比花嬌。”
溫安無奈的攬了吃醋的衛(wèi)依依入懷,“兩個賤婢而已,能美到哪去,依依什么身份,怎可與她們拈酸吃醋 ?”
他點點衛(wèi)依依鼻尖,極其寵溺。
又是幾句甜言蜜語,聽的衛(wèi)依依笑開了花,不再揪著不放。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等沒有分寸的人,我是喬裝打扮過才進來的,保管什么人都認不出,你是見過我的本領的。”
溫安笑著點頭。
“唉。”衛(wèi)依依突然一嘆,很是傷懷,“再過不久,你就要成親了,我就不能在這般肆無忌憚的與你見面了。”
“若是你我兩家,不是天啟權貴該多好,不受忌憚束縛,你我二人恩愛白首,該何其美哉。”
溫安也有些惆悵,隨即安慰道,“別難受了,我們如今不就在為那日努力嗎 ?”
“不管我娶誰,都不過是個給旁人看的擺設,我心里裝著的人,只會是你。”
“嗯。”
氛圍到了,二人四目拉絲般瞅著對方,不肖一刻就吻了起來。
“咚咚咚。”書房門被叩響,丫鬟稟報道。
“世子,二公子來了。”
“何事 ?”
“二公子想尋您借喻老先生的松子圖,同友人一觀。”
“哼。”衛(wèi)依依推開溫安,不滿的哼了哼。
“乖,先躲起來。”溫安拍了拍她的小手,也有些不耐。
衛(wèi)依依藏去了書柜里,溫安整了整華服,才命丫鬟請人進來。
不肖片刻,一俊美男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眉峰流轉間,盡是風流不羈,一雙桃花眼,看誰都帶著三分情意。
見他又與門口的丫鬟撩撥起來,溫安不耐道。
“你要松子圖做什么 ?可又是拿去與你那些狐朋狗友顯擺 ?”
“大哥這是哪里話,弟弟這是討教交流,省的父親老罵我不知上進,丟國公府顏面。”
“胡言亂語,你自己可信 ?”
溫周攤攤手,一副無所謂的姿態(tài)。
“我與大哥同為嫡出,有你這般能干,料理繼承國公府,我安生享福就是,不是少了很多禍端。”
溫安緊盯他一瞬,見他笑的沒心沒肺,才信了此話是有口無心。
但凡換一庶弟,他都會懷疑這話其中野心深意。
溫安從案上畫筒中抽出一副,扔給溫周,“趕緊滾 。”
“是。”溫周接過,眼神在屋中掃了一圈,笑著走了。
“怪不得你父親瞧不上他,雖為嫡出,卻無一絲雄心抱負,沒出息 !”衛(wèi)依依撫平衣裙上的褶皺,很是嫌棄。
溫安一笑,“若是個聰穎的,我豈會留他到現(xiàn)在。”
繼室生的廢材,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活至今歲。
“宋家那邊不知聽聞了什么,突然改了口要退婚,這幾日,我應會有些忙,提前告訴你,你可莫鬧。”
衛(wèi)依依一驚,“可是知曉了你我之事 ?”
“不是,不過些流言蜚語,有些不放心,我同那女人周轉幾日,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你可別見那女人淳樸,真看上了去。”衛(wèi)依依撇著嘴,酸溜溜道。
“怎么可能。”溫安失笑,“粗鄙不文的鄉(xiāng)野丫頭罷了,我怎會看的上眼。”
“哼。”
“這牡丹有牡丹的絢爛,芍藥有芍藥的清純,萬般女子萬般滋味,不定你都想嘗嘗呢 !”
“說什么胡話。”
溫安面色一板,“我豈是那般饑不擇食的,有你在,我怎會看上別的庸脂俗粉。”
“這宋家女,可是你挑中的,如今又鬧脾氣。”
衛(wèi)依依別過臉,“可她名義上,總歸是你發(fā)妻,我怎會不難受。”
“況且若不是我挑了她,怕你早就娶了華州刺史的孤女了吧,那位可是個端莊識禮的貴門之后,往后朝夕相處的,不定你就動了心去。”
溫安收回摟著她細腰的手,有幾分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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