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  ？”方氏眸子逐漸清明，是了，如今溫安可正是需要她的時候  。
  只要有圖謀，就能談條件。
  “水露，你去客廂房那邊走一趟，看看二嬸那邊可有什么需要，及時尋管事補上。”
  “是。”見方氏終于理智了些，水露長松了口氣，快步走了。
  方氏對著銅鏡又坐了會兒，起身去了溫安書房。
  江護正守在門口，拱手行了一禮，“世子夫人。”
  “世子爺可在  ？我要見他。”方氏雙手交疊，語氣清傲。
  江護眼皮掀了掀，側身讓開，“世子在里面，夫人請。”
  方氏淡淡點頭，抬步上了臺階推門而入，心里則有些竊喜。
  如今不止江護對她恭敬有加，這書房更任她隨意出入了，可見溫安有求于方家，她地位亦今時不同往日了。
  溫安早就聽著了外面的動靜，正疲憊的仰躺在椅子上，“你怎么來了  ？有事  ？”
  他語氣沒什么波瀾，卻也沒了厭惡。
  方氏看著他點了點頭，“我來是想問問，我二嬸大概在府上待幾日  ？”
  意思是問，他們所籌謀之事，何時結束。
  溫安聞言，臉色沉了沉，“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安生待在院子里即可。”
  方氏譏嘲般撇了撇嘴，“我也不想操心，只是這幾日或多或少都需我陪著二嬸。”
  “你究竟想干什么  ？有什么意圖直言。”溫安雙指按了按眉心，頗為不耐。
  方氏扯扯唇角，這狗男人倒是聰明，“我要金銀首飾，錦衣華服，胭脂水粉  ！”
  “什么  ？”溫安驚愕抬頭看著方氏。
  方氏冷哼一聲，“被你關一個月，我屋中所有東西都被一掃而空了，銀子更是分文不剩，難不成你要我這副寒酸模樣現于人前？”
  溫安聞言，蹙眉上下掃了方氏幾眼，如今方氏是臺面，確實不能過于苛待，“需要什么，去尋管事要。”
  “我要銀子，管事做不了主。”什么東西，能有銀子管用，她填進去的嫁妝必須都搜刮回來才行。
  溫安不耐再同她掰扯，拉開了桌案下側的一個抽屜，“要多少  ？”
  “一萬兩。”
  溫安拿銀子的手頓住，旋即又將抽屜合上了。
  方氏皺皺眉，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那裝滿了銀票的抽屜直發綠光。
  她抬眸看眼溫安陰沉如水的臉，心知要的有些過分了，主動降了些，“八千兩也行。”
  ……
  “再不濟，五千兩  ！”
  ……
  溫安這才又拉開抽屜，抽了一張銀票扔給了方氏，“一千兩，愛要不要。”
  摳搜王八犢子  ！
  方氏瞪眼心里罵了幾句，還是撿起了那張銀票，扭頭走了。
  書房門被合上又打開，江護一臉狐疑走了進來，“世子爺，世子夫人她…”
  “不必理會，只要不生事即可。”
  “是。”江護拱手應下，溫安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囑咐，“告誡瀾園所有人，從今以后，必須敬重，侍候好世子夫人，再有背后嚼舌根，陽奉陰違之輩，亂棍打死  ！”
  “是。”江護應聲退了下去，如今方家人在，世子夫人顏面就是方家的顏面。
  “等等。”溫安倏然蹙眉喚住了江護，“你派人盯著些方氏，莫讓她同方夫人聊了什么不該聊的。”
  ……
  水露從客廂房回來就見著了桌案上的銀票，立時對方氏的行動力十分佩服。
  “你明日去趟管事那，將屋里所有東西全部換成新的，一定要挑貴重些的花瓶擺設。”
  “還有胭脂水粉，錦羅綢緞，金銀首飾一類，都要。”
  府里雖沒銀子，可堂堂國公府，用來撐場子的名貴物什還是有不少的，她費費力氣，換成銀子就是了。
  “夫人，這錦羅綢緞，府里興許有，可胭脂水粉，金銀首飾，怕是…”水露欲言又止。
  胭脂水粉，管事倒也可以廉價的糊弄過去，可金銀首飾，各房各院都是自給自足，哪會有多余。
  “溫安發了話讓我尋管事要，你只管撒潑打滾要來就是，庫房沒有，壽安堂不是有，讓管事的要去。”
  水露，“……”
  “是，那這銀子…”
  “銀子是我的，不能動，哪個敢惦記姑奶奶跟他拼命  ！”
  水露，“……”
  “是。”
  “時辰不早了，夫人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陪二夫人呢。”
  “對。”方氏點了點頭，她必須要摸清溫安究竟想要方家替他做什么事。
  ……
  第二日清晨，宋薇早起陪著溫周用早飯，寧葉拿了一紙信筏來報，“夫人，外面送進來的。”
  宋薇立時放下碗筷，接過信筏打開，程老三這時來信，定是有要事。
  “怎么了  ？”溫周見她盯著信筏半晌不動，出聲詢問。
  “沒什么，一些生意上的事。”宋薇將紙筏團成一團，塞回給了寧葉。
  溫周瞟了一眼，點點頭沒有多問，臨走前再三叮囑，“若是有什么事，便派下人去京武衛尋我，萬不可涉險逞強  。”

  “放心吧，我一直待在府中，能涉什么險。”宋薇一臉笑容，目送溫周出門。
  “信筏。”待人身影消失，宋薇伸手沖寧葉道。
  寧葉忙伸平放在宋薇掌心。
  宋薇看著信筏一笑，“等了那么久，總算是有動靜了。”
  “什么  ？”寧葉問。
  宋薇搖搖頭，“備車出府。”
  “夫人不是答應了公子不出門嗎  ？”寧葉有些不放心，總覺得夫人要做什么危險之事。
  “我們去去就回。”宋薇折起信筏收入袖中，二人拾掇一番后，出了門。
  如今已入七月，雖依舊炎熱卻不如六月那般炙烤，空氣中緩緩夾雜著清風，徐徐吹過，散了人不少燥熱。
  馬車很快停在了綢緞鋪子后門，程老三正候在那里。
  “夫人。”
  宋薇淺淺頷首，一行人進了后門。
  “哥。”寧葉悄悄扯了扯程老三衣袖，壓低聲音問，“你尋夫人來做什么  ？”
  “夫人的事，你莫打聽。”程老三斥了寧葉一句，忙快步跟上。
  寧葉，“……”
  程老三將宋薇引進了一間屋子里，桌上有備好的茶水。
  寧葉上前斟了一杯，放在了宋薇跟前。
  程老三看眼寧葉，蹙著眉沒有開口。
  宋薇勾唇一笑，“你親妹子，你還信不過不成  ？”
  程老三尷尬搖頭，旋即開口，“夫人吩咐的事有了進展，那邊已經狗急跳墻了。”
  “只是那辦事的丫鬟頗為謹慎，一直不曾下定決心。”
  宋薇端起杯盞抿了一口，“謹慎表明火候還不太夠，還需再添一把柴。”
  程老三聞言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夫人可要一同走一趟  ？”
  “去，既來了，自然要去。”
  二人不約而同起身，又出了綢緞鋪子，上了馬車。
  寧葉雖跟著，卻是滿腦袋問號，宋薇同程老三又神情嚴肅，只得閉嘴不問。
  馬車晃晃悠悠，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停下，寧葉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頓時一愣。
  若非對面是親哥哥，她怕是會懷疑夫人被拐賣了。
  “哥哥，你帶夫人來這荒山野嶺做甚？”
  “噓，莫多話。”程老三拍拍她腦袋，率先下了馬車。
  宋薇也在寧葉攙扶下下來。
  入目是一片荒蕪，上面長滿了比人還高些的雜草，四周了無人煙。
  “這地方選的不錯，你有心了。”宋薇環顧四周，稱贊程老三。
  “既是做戲，自然要逼真些。”
  二人同時一笑，卻驚住了寧葉，這…地方不錯  ？夫人同哥哥怕不是傻了。
  她同哥哥什么苦都吃過，夫人可不一樣，“哥，二公子今日特意囑咐了要夫人待在府中。”
  她是在提醒程老三，莫帶夫人涉險，受了丁點傷，二公子都會問責的  ！
  程老三聞言看向了宋薇，宋薇則一臉無所謂，“無礙。”
  “那夫人隨屬下來。”程老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著宋薇在一尺高的雜草中穿梭前行。
  “哥哥，夫人。”寧葉無奈喚了一聲，只得快步跟上，盡量護住宋薇不被雜草劃到。
  程老三扒拉著雜草帶路，看似亂闖，實則有一定規律，不多時，三人便踏出了雜草，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十分破敗的小院，一股濃濃的草藥味撲面而來。
  “屬下怕被他們看出破綻，買通了販賣醉仙散的一個伙計，得知了所需藥材，特意買來糊弄糊弄。”三人蹲在草叢里，程老三對宋薇解釋。
  宋薇頷首，“你思慮周到，只是務必要叮囑你的人當心些，莫吸食太多上了癮。”
  醉仙散，為天啟禁藥，是最厲害的一種可令人上癮的致幻藥，有許多權貴子弟暗中吸食，紙醉奢靡，享受升仙般快感。
  若少量服用，則難以察覺，但卻同樣會令人生癮，一日不吃，就抓心撓肺般難受。
  可若長久以往，不出十年，身子就會徹底垮掉，尤其是平民百姓，連吊命的資本都沒有。
  “屬下明白。”程老三應了一聲，步子往前挪了挪，“那夫人且在此等會兒，屬下過去添把干柴。”
  “喬裝打扮一下，莫讓那丫鬟認出了你。”宋薇提醒。
  程老三頷首，立時松了一絲不茍的發髻，重新一挽，還留了兩縷發絲垂在兩側。
  下巴上貼了胡子，臉又被抹黑了些，加之他今日衣服本就襤褸，立時像極了一個山匪頭子。
  宋薇看著他背影笑了笑，這程老三，果然是個人才。
  “走，我們去那邊。”宋薇一指前方的一棵歪脖子樹，對寧葉道。
  “不行。”寧葉直搖頭，她雖不知夫人在做什么，但看哥哥所為，定有危險。
  “你不去那我去了。”宋薇撂下這句，彎著腰就摸了過去。
  “夫人。”寧葉無奈，只能跟上。
  歪脖子樹很粗壯，二人縮在后面將身影遮擋的嚴嚴實實。
  寧葉不放心，“夫人，這離那院子太近了，會不會有危險  ？”可別被夫人，哥哥口中的他們給發現了。

  “沒關系，里面大多都是我們的人。”
  正這時，前方傳來了程老三囂張至極的踹門聲，“人呢，都死去哪了，還不趕緊給老子開門。”
  他連踹了四五聲，才有人慢悠悠的開了門，來人是一個精明的瘦小少年，瞧見程老三時還怔了怔。
  程老三手在少年身上拍了拍，便大搖大擺進了院子，“我要的貨呢  ？”
  “呦，還有旁人在啊。”他眸子在院中僵持不下的兩伙人身上一掃，最終落在了為首帶著帷帽的女子身上。
  “呵，這年頭，還有娘們吸食醉仙散的，倒是稀罕。”程老三朝她走了過去。
  “放肆，你是什么人  ？”女子后退一步，帶來的幾個打手立時上前，警惕抽刀對著程老三。
  “嘖嘖嘖。”程老三搖搖頭，“都是玩這個的，裝什么清高，沒意思，算了。”
  他一甩手，回身看向另一伙人的為首男人，“老幺，老子的貨呢  ？”
  那人看著程老三，愣了三息，立即反應了過來，故作為難的開口胡謅，“刀子哥，你的貨…”
  他欲言又止，程老三神色一沉，“我的貨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莫不是沒有  ？”
  他本就五大三粗，此時雙拳一攥，一副要拼命的架勢，那老幺立時后退幾步，浮上一絲討好，“刀子哥，你的貨一定有，就是可能要再等上幾日，屆時老弟親自給您送山上去，可好  ？”
  送山上，山匪。翠湖以及帶來的幾個打手看著程老三身影，臉色齊齊變了變。
  “少糊弄老子，老子就今日要，貨拿來。”
  老幺嘖了一聲，看看程老三，看看翠湖，最終一咬牙，“成，貨給刀子哥，您拿走。”
  “這還差不多。”程老三哈哈一笑，在翠湖看不到的角度沖老幺使了個眼色，老幺立即心領神會。
  “哎，那個姑娘。”他手一指翠湖，“你走吧，貨沒有了。”
  翠湖立時急了，“你什么意思，可是我先來的  ？”
  “哎，做我們這行，本就是頭栓在褲腰帶上，沒那么多規矩可言，貨有限，什么先來后來的，就賣刀子哥了  ！”
  “來人，將貨提來交予刀子哥。”
  老幺一發話，立時有人將東西遞到了程老三手上，程老三還作勢拎了拎，“這回有些少了，可要盡快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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