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動亂前的平靜
今夜,雨霾風障,朝中重臣櫛風沐雨離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溫國公府。
“世子爺,世子爺。”江護匆匆叩門“出事了。”
溫安蹙了蹙眉,從方氏身上起身,“何事?”
自華州方家同方氏決裂,方氏就絞盡了一切腦汁,拉攏討好溫安,意圖穩住這唯一的富貴日子。
而溫安,衛依依在他心里,已不比從前的完美無瑕,而華州,他也必須要穩住,遂半推半就,成全了方氏。
二人也算是過了幾日真正的夫妻日子。
溫安去開門,方氏忙拉過被子蓋在身上,豎著耳朵聽外面聲音,可江護聲音屬實太低,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你先睡,我有些正事要處理。”溫安扔下這句,就腳步匆匆走了。
方氏撇了撇嘴,不論如何,如今她世子夫人的位置算是穩了,日后再生個一男半女,此生也算是有依仗了。
從出嫁時的少女已臆想,妄圖舉案齊眉,至今日,她只想安安穩穩,錦衣玉食活著,活著就好。
“世子爺,宮中傳出消息,圣上突染疾病,昏迷不醒,皇后召了不少重臣入宮。”江護撐著油傘疾步跟上溫安腳步稟報。
“父親呢?”溫安沉聲問。
“國公爺…一早就入宮了。”江護低著頭答。
溫安腳步倏然止住,鷹隼般眸子霎時陰暗狠戾,回頭看著江護,“父親早就走了?府中上下卻沒人通知我?”
江護忙垂下頭請罪,“世子恕罪,國公爺常常昏時入宮,屬下們就沒多想。”
溫安臉色發青,沒有言語。
半晌才幽幽說,“不是你們的錯,是父親…他…不想我知曉。”
“呵呵。”溫安勾唇一笑,面容隱在油傘下,帶著陰狠與不甘。
“我倒要看看,我的好父親,為他心愛的兒子究竟鋪了一條怎樣的路。”
溫安臉色比今夜雨水還要冷上幾分,他抬步去了書房,只是還未坐下,又有暗衛來稟。
“世子爺,華州出事了。”
溫安豁然轉身,眸如虎豹般盯著那暗衛,“你方才說什么?”
“華州…華州出事了,今兒下午,華州倏然傳出兵變的消息,懷王主動請命平亂,朝中撥了京武衛隨行,如今隊伍已然離京了。”
溫安拳頭攥的咯吱作響,一拳砸在了書案上,“這么重要的消息,為何現在才稟?”
暗衛垂下了頭,愧疚說,“有人…故意掩蓋了暗衛的消息,才一直沒能送入京城。”
溫安聞言眸子瞇起,重重坐回椅子上,半晌沒有言語。
“懷王親自帶隊京武衛,世子爺,咱們放在華州的東西,怕是會被發現。”江護憂心道。
“華州兵變,懷王,京武衛,皇上突染惡疾…”溫安低低呢喃,很快將這些事情聯系在了一起。
“皇子們要動手了,被不被發現,都無關緊要了。”
江護大驚,“三皇子要…”
“可世子爺為何沒收到任何消息,三皇子這是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溫安冷笑,“沒收到消息,卻利用了我的布置,設計懷王離京。”
需知,不論是華州布置,還是暗衛所在,除他之外,就只有一人清楚,哪怕溫國公都不盡知。
衛依依! 她背叛他。
溫安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倏然起身往外走去,江護連忙跟上,又吩咐人備馬車。
馬蹄踩在地上,雨水飛濺,朝衛府奔去。
兩刻鐘后,馬車停在了衛府角門,溫安坐在馬車里,神情冷然。
等了約莫有一炷香時間,暗衛才折了回來。
“人呢?”溫安低聲問。
暗衛抿了抿唇,“衛姑娘不在,但留了話給主子。”
“說。”
“所奉一主,各盡其力,主子若不虞,便去…三皇子府。”
江護以及暗衛都身披衰衣斗笠候在車廂旁,暗夜中,幾人滿身肅殺,極其駭人。
好半晌過去,溫安聲音才再次響起,咬著牙說,“去…三皇子府。”
今夜長街,馬車噠噠夾雜雨聲不斷。
溫安到三皇子府時,早有人候在那里,就等迎接他的到來。
“溫世子,快里面請,殿下等候多時了。”
溫安跟著那太監繞過前庭,往后院走去。
江護在旁撐著油傘,小聲說,“世子爺,不太對勁,三皇子接見外男,應都是在書房或前庭才對。”
在后院接見,委實荒繆。
溫安目光落在那小太監身上一瞬,冷笑,“他可沒那腦子能預算我會來此。”
以及設計懷王離京,恐怕都是受人指點。
江護怔了怔,旋即睜大了眼睛,“是…”
溫安眸子陰沉沉的,沒再說話,不多時,就被那小太監帶到了一處院落前,雨勢滂沱,溫安瞇著眸子看了那塊牌匾許久。
“秋依院。”
“溫世子,三皇子就在里面,請吧。”小太監彎腰說道。
溫安收回視線,臉色卻隱隱發青,抬步走了進去。
能住在后院,且掛如此牌匾的,應是三皇子側妃規制的住所。
一眼望去,院中竟無一個丫鬟婆子,只一處亮著燈火,應是書房所在,溫安走過去輕叩了叩房門。
卻并無人發話,只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斥了一句討厭。
溫安手背,頸間剎那青筋暴起,倏然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啊—”
一道嬌嬌女聲,仿佛受到了驚嚇般,往男人懷中鉆。
她本就坐在男人腿上,身上只著了一件中衣,裙擺因她的動作被撩起,露出了雪白長腿,她膝骨微勾起,不住的蹭著身下男人。
燭火搖晃,溫安能清楚的瞧見那女子側臉,以及她望過來那眼,充滿了恨意與挑釁。
溫安直直盯著那衣衫不整,抱在一起的二人,心中涌上濃濃陰戾殺意。
“世子爺。”江護從進門后就垂下了頭,此時卻倏然拽了拽溫安衣袖。
溫安垂下眸子,順著江護視線看去,窗紙上,暗影浮動,院中有殺手!
沉默片刻,溫安沖男人拱了拱手,“三皇子。”
“表哥,你終于來了,可是讓本皇子好等,快坐。”
溫安,“非禮勿視,臣,站著就好。”
三皇子故作尷尬,忙推開了懷中女子,“依依,表哥來了,還不快去換身衣服。”
衛依依意興闌珊的點頭,裊裊婷婷起身,與溫安擦身而過時,她停留一瞬,鼻中似發出一聲輕斥。
三皇子仿若不知,“表哥,快坐吧。”
溫安走過去,卻并未坐下,“今夜發生的事,殿下可知曉?”
三皇子挑了挑眉,“表哥說的是哪一樁?父皇重病,還是華州兵變?”
溫安聲音倏沉,“殿下,數年來,國公府為您大業,嘔心瀝血,傾力相助,您之所為,是否,寒了人心?”
三皇子笑容頓了頓,眼中有不虞,下一瞬卻又綻放一個更大的笑容,“表哥,你可是為了衛小姐一事不高興 ?”
三皇子嘆了口氣,“這事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本皇子并不是有意奪你所好,是衛小姐主動來求,稱對本皇子傾心不已,只求側妃之位。”
“她又是衛府嫡女,我怎好拒絕,只能勉為其難收了,本想著等以后再向你解釋。”
三皇子起身走到溫安身側,拍了拍他肩膀,“男女之情,要的就是你情我愿,不然豈不失了樂趣,表哥可莫為了一個女人與我生嫌隙,大不了等事成之后,天下女子任你挑。”
三皇子眼底閃爍著興奮,目不轉睛的盯著溫安神情。
溫安卻是一臉平靜,“正如殿下所言,一個女人而已,還不至臣念念不忘,臣問的,是華州之事?”
三皇子一怔,對溫安反應有些失望。
門口卻倏然響起一道陰沉沉女聲,“看來,溫世子是來向殿下興師問罪的了?”
衛依依換了一身衣裙回來,剛巧聽到了溫安所言,一張小臉滿是森冷,“主意都是我出的,與殿下無關,溫世子要問罪,尋我就是。”
衛依依望著溫安,一臉大仇得報的快意,不想溫安卻只鄙薄的側目撇了她一眼。
“殿下可知,華州,藏著什么秘密?”
三皇子,“知道啊,兵器嘛,依依都告訴我了,若非如此,本皇子還不知表哥竟如此…運籌帷幄呢!”
他身為皇子,被輔助的那個,卻連家底都不知,豈不可笑,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收了衛依依,來作賤溫安。
“我所為,都是為了殿下。”溫安咬著牙說。
三皇子一笑,“本皇子自然知曉,表哥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所以才一心想著你,表哥同那雜種斗的你死我活,本皇子都知曉,這次,本皇子就讓那雜種有去無回,了卻表哥心頭大患。”
溫安倏然抬眸,看著三皇子,“溫周也去了華州?”
衛依依接口,“正是,殿下早就布置好了,定會把懷王同京武衛留在華州。”
溫安眸子陰沉,“殿下幾時動手?”
“明后兩日。”三皇子十分自信。
守京城安危的京武衛走了,另兩位皇子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浪花。
“這兩日,還要有勞表哥同舅父了!”
溫安,“此事,我父親可知曉?”
三皇子點頭,“我母妃會告訴舅父的。”
溫安聞言其中有姑姑參與,才稍微放了心,“臣再問一句,殿下可確定懷王同京武衛離京,去了華州?”
三皇子微怔,看向了衛依依。
衛依依,“我確定,因為那里,有懷王命脈。”
溫安不再言語,“那臣就先行告退了,諸般事宜,再與家父商議。”
三皇子笑了笑,“好,依依,送表哥。”
衛依依笑著點頭,“溫世子,請吧。”
二人走出書房,一路行至院外,溫安冷冷開口,“雨勢較大,衛姑娘留步,不必送了。”
衛依依扯了扯嘴角,“溫世子如今,該喚我一句,側妃娘娘。”
溫安聞言,只側了側目,昔日柔情只余淡淡鄙薄,“那…側妃娘娘可知,您方才衣裙裸露之行徑,與那樓里以色侍人的妓子如出一轍。”
話落,溫安抬步走人,今時,再看衛依依,他只有惡心,與往日對自己眼瞎的不堪。
“溫安,你該死。”衛依依看著溫安背影,恨的咬牙切齒。
她不懂,他看到她投送他人懷抱,為何會是這般反應。
畢竟,他曾幾次三番欲求,都被她拒絕了。
其實是自幼教養與所受禮數不同,在衛依依看來,方才對三皇子舉動,無疑是妖嬈,可對溫安而言,便是樓里妓子都不會裸露至此,且還讓別的男人瞧見。
側妃?恐怕是癡人說夢,若三皇子當真想收了她,又怎會允許她衣衫不整,如此輕賤。
溫安是男人,怎會不知男人想法。
可笑衛依依還洋洋得意,渾然不知三皇子根本是在作賤她。
江護知溫安心情不好,一路都小心翼翼。
但其實,溫安只是憤懣羞恥于曾經的眼瞎,想不通堂堂文官之首,怎會教養出如此下賤嫡女。
馬車緩緩行駛,回了國公府,“世子爺,三皇子太過分了,他明知您同衛姑娘關系,還如此做。”江護還是忍不住憤怒說道。
溫安淡淡說,“我之所為,在他看來,已超出了臣子本分,他是想敲打敲打國公府。”
……
宋薇渾渾噩噩睡了許久,只知有人喂她水,也有人喂她粥,卻就是怎么都醒不過來。
寧葉看著手中湯藥,再次詢問,“姚姑娘,夫人喝這個真的沒什么問題嗎?”
姚淑眼圈猩紅,顯然也精神不濟,“算來你家公子已走了一日兩夜了,藥不喂也可。”
縱使等宋薇醒來,也已是追不上了。
寧葉松了口氣,趕緊將藥碗端了下去。
寧禾說,“姚姑娘,您都守了一日兩夜了,就回去歇會兒吧,等夫人醒來,奴婢立即告訴您。”
姚淑看了眼宋薇,搖了搖頭,“沒有藥物加持,她很快就該醒了。”
她坐在床沿,看著宋薇,輕聲呢喃,“還好,他籌謀多時,留了生機予你。”
她不知該說宋薇幸運還是不幸,有溫周那般情深的丈夫,卻又形勢所迫,難以攜手。
宋薇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有前世,有今朝!
她夢到她去了華州,入目是血海尸山,她跪在地上,無助的翻找著尸體,尋找那個被她所累,卻以命護她的男人。
轉眼,又是她被衛依依,溫安,所毒殺的前世。
“我寧愿死的那個是我,亦難以承受,擅改命運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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