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誰還不會上眼藥
周秋萍驚惶萬分地簡述了昨天的遭遇,重點放在對看到周良彬被提前釋放,繼而想到馮二強家人也出來了的恐懼上。
"不是說關三個月噻咋這會兒就放出來了。我早知道這樣,我就趕緊找地方帶孩子躲起來了。陳秘書, 不怕您笑話,我命不好,攤上了這么個前夫,我怕他會來殺我女兒。"
陳秘書擁有領導秘書的良好品質∶一、記性好。好幾個月前的一點小事, 他居然也記得清清楚楚。沒反口問周秋萍你哪位二、事情接手了就不半路撂挑子,省得費了一遭心思,最后結局不如人意反而遭恨。
他也挺懵逼的,作為縣委書記的秘書,他可沒閑工夫一直盯著那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當初倘若不是看在港商曹總的面子上, 他甚至不可能伸手。
但正因為這事小,他一個人就能直接做主,所以在聽說周良彬已經(jīng)放出來后,他尤其壓不住胸中生出來的怒氣。
當時他還想拿周良彬跟曹總賣個好呢,結果這人就是個花架子,在曹總面前半點臉都沒,搞得他白費了番心思。
現(xiàn)在再聽說周良彬的騷操作,陳秘書新仇舊恨一道翻滾出來。看來齊河鎮(zhèn)當他是個擺設,他說的話全是放屁了。
陳秘書當即安慰嚇得都帶上了哭腔的周秋萍∶"周同志你放心,我們這是法治社會,肯定會保護好婦女兒童的權益的。"
周秋萍感激不已∶"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煩您了,陳秘書。就是我娘家有這個兄弟不如沒有,只一個老娘。我又帶著兩個孩子。我都不知道找準做主了,只能麻煩政府。"
陳秘書又安慰了她兩句, 然后不死心地打聽∶"周同志,曹總最近有沒有來啊"
周秋萍不好撒謊,只能實話實說∶"對不住您了,陳秘書,我和曹總真沒什么交情。要是下次見到她,我一定跟您說。"
掛了電話,周秋萍先舒了口氣,然后又開始皺眉毛。
剛才她強調自己對馮二強的恐懼,其實是害怕周良彬之所以能夠被放出來,本就是找了陳秘書的門路。拿馮二強做話題,好歹給雙方回旋的余地。
其實周良彬提前出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他和她也沒生死之仇。先前他的確打了她,可她也報復回頭了。
況且他就是霸占了周家的房產(chǎn)田地,最后卻不給阿媽養(yǎng)老,那也是阿媽阿爹自己上趕著犯賤,人家不占這便宜白不占。
假如周良彬不繼續(xù)在自己面前蹦達,那她完全可以當成世上沒這號人。
但他指使胡桂香跑到阿媽面前刷存在感,還弄了個奇奇怪怪的陶主任過來,這事兒怎么想怎么詭異。
周秋萍心中浮出煩躁,一時間又找不到好辦法將周良彬徹底摁死,只能心事重重的先回家。
但愿她今天眼藥上對了地方,周良彬的事跟陳秘書沒關系,反而讓對方感覺自己權威受到了冒犯,進而采取進一步行動。
說到底還是她站的不夠高,所以處處受制肘,即便感覺到了危險,除了小心也只能再小心。
周秋萍回了家。
剛到院子門口,里面就傳出了笑聲∶"周老板推銷的怎么樣啊"
周秋萍凝神,瞧見客人的臉,露出了笑模樣∶"呀,你怎么來了不是說有任務嗎"
余成今天穿了皮夾克,身高腿長的,往院子里一站,誰都沒辦法忽視他的存在。
他往前快走兩步,笑道∶"現(xiàn)在不急,差不多得過半個月再去。剛好電子表過來了,我估摸你這邊出貨快,又帶了些過來。"
話音落下,他又仔細看周秋萍的臉,"怎么了只推銷不順利還是有什么事兒我怎么覺得你剛才臉掛著呀。"
周秋萍隨口回道∶"沒事,你拿了多少電子表過來"
余成卻沒挪開腳步,還是盯著她看,相當篤定∶"不對,肯定有事,剛才你臉色就不對。"
周秋萍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她要怎么講,講她那個便宜哥哥,讓她想到了上輩子的馮二強,讓她渾身不舒服
不是公主命就養(yǎng)不起公主病。人就是再讓你不舒服,只要還沒做出什么實質性的行為,那你只能憋著。
她嘆了口氣,最后還是含混道∶"我前夫要從學習班放出來了。我怕他會過來找事。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實在太不放心了。"
余成也皺起了眉毛。
他以前還覺得離婚了,那就是兩不相干。結果進來他有心找人問問,才發(fā)現(xiàn)在大部分人眼中,兩口子都有了孩子了,那就是扯了離婚證,本質上還是一家人。就算為了孩子,也該破鏡重圓。
周秋萍的前夫要真找過來,保不齊就有一堆大爹大媽主動跳出來幫忙撮合。寧毀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嘛!
至于這門親里的人是死了還是殘了,一床大被蓋下,都無關緊要。
余成看著她悵然的神色,沒憋住∶"你也別太擔心,我上后勤問了,你是三產(chǎn)公司的人。要是有宿舍空下來,找找關系,說不定就能分到宿舍。"
理論上這事兒不行。
周秋萍不過是在三產(chǎn)公司掛了個名,哪個單位都不會管臨時工的住宿問題。
但理論與實際永遠有差距。現(xiàn)在的社會主流就是一切朝錢看。即便在部隊里,負責掙錢補貼軍費的三產(chǎn)公司現(xiàn)實地位也不低。三產(chǎn)公司剛好歸后勤管,而安排住宿的也是后勤。盡管周秋萍是臨時工,可人家掙錢的能耐大呀。他們軍區(qū)的三產(chǎn)公司辦到現(xiàn)在,到目前為止,最掙錢的買賣就是倒賣國庫券。
優(yōu)秀員工想要點生活保障,不算什么出格的要求吧。
余成幫她分析優(yōu)勢∶"雖然到那邊住宿條件大概是比不上這里,但那邊托兒所,幼兒園,小學什么的都有。菜場醫(yī)院也齊全。你要是不愿意出來溜達,你在里面生活一點都不是問題。門衛(wèi)站崗很嚴格,不是里面的人根本進不去。"
就一點,因為現(xiàn)在農(nóng)轉非困難,除非周秋萍能轉正,否則難以落戶口。
戶口落不下來,托兒所和幼兒園還好說,就是多交些錢。但到了小學中學,那就不容易了。
周秋萍如釋重負∶"上小學還有幾年,那時候深圳的房估計沒問題了。就在深圳上小學好了。"
等到海城實行買房送藍印戶口政策,還可以再把孩子轉回上中學,一舉兩得。
余成聽到她要去深圳忍不住又是一陣失落。
可再想想她要去深圳,那估計得是幾年后的事了,到那時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說不定他也能去深圳。
雖然他自己更愿意留在部隊留在訓練場上。可作為革命的螺絲釘,當然是部隊需要他去哪他就去哪。
故而小伙子的惆悵轉瞬即逝,他瞬間露出了笑模樣∶"行,軍區(qū)那邊的宿舍我給催催。
周秋萍心中一塊巨石落了地。果然多認識個人多條門路。本來看似無解的難題,現(xiàn)在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她對著余成的笑容都真誠了許多∶"那就麻煩你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余成叫她一雙眼睛盯的瞬間不自在起來,下意識地微微側臉,小聲嘟囔道∶"咱誰跟誰呀,你和我客氣。"
周秋萍笑了笑,投桃報李∶"你今天過來正好。本來你不過來,我也要去找你的。""""
余成趕緊收斂搖曳的心神∶"咋了有什么事嗎"
"就是收國庫券的事。"周秋萍正色道,"上次咱們路過合肥,不是發(fā)現(xiàn)他們當?shù)氐膰鴰烊瘍r格已經(jīng)跳了一截喹。"
這事余成有印象。早幾個月前還不是這樣呢。當時他還感慨何為人民的投資意識發(fā)展的真快。
周秋萍認真道∶"我琢磨了下,聰明人太多。現(xiàn)在投身入異地倒賣國庫券的人越來越多,流入的資金也越來越多。一個地方國庫券賣不出價,是因為愿意在它身上花錢的人太少。但大家都想把錢往它身上砸時,它的價格自然而然就會上去了。合肥的國庫券價格會漲,真正原因很可能不在于合肥人民對國庫券的認同度提高了,而是流入的外地資金增加了。"
這話有點繞口,簡單點講就是他們異地倒賣國庫券的紅利期已經(jīng)岌岌可危。
既往收購國庫券的套路,后面很可能走不通。
余成這段時間也跟著惡補金融知識,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講別的吧,就說以物換國庫券。先前物價瘋長,所有人都囤貨的時候,這個方法相當給力。
但10月份國家已經(jīng)決定強力遏制這種物價瘋長的浪潮,并開始采取一系列措施。這就意味著各大經(jīng)銷商不愁賣的日子快要走到頭了。
余成微微蹙額,沒繞圈子,直奔主題∶"你有什么高招"
要是沒轍,他不會現(xiàn)在就把問題直接拎出來說。
周秋萍笑了笑∶ "高招算不上,其實是低招,就兩個字,下沉。"
別看倒賣國庫券的都是證券界的大佬,金融投資在這個年代聽上去特別高大上。
可實際上國家發(fā)行國庫券是為了籌措資金進行建設。真正支持國家建設的也就是普通老百姓。再把它放在全國看,有能力幾億幾億吸納國庫券的不是黨員干部也不是老板,而是普通的工人農(nóng)民。他們?nèi)缤粞蟠蠛#肋h是國家政策的最后承接者。
"先前我們是在城里在商場在賣場收購國庫券,現(xiàn)在我們得把思路往農(nóng)村挪,農(nóng)民手上也有國庫券。就是大部分人意識不到這玩意兒有啥用,甚至以為就是捐錢給國家了。"
別覺得這事不可能。
像她周秋萍,好歹也是高中生,放在這時代的農(nóng)村,完全是高級知識分子了。但上輩子這個時期的她也買過國庫券,還沒結婚那會兒廠里統(tǒng)一買的;可她真的不知道國庫券是干啥用的。
上輩子直到1991年發(fā)洪災,馮家被沖毀了,她也沒想過要兌換國庫券。
周秋萍完全可以自傲地說一聲,她都不知道的事,全村估計就沒幾個人知道。
余成有些犯難∶"現(xiàn)在也有人去農(nóng)村走街串巷的收購國庫券,可那樣子要耗費的人力太多,我們?nèi)耸植粔颉?quot;
周秋萍笑了∶"當然不會一個一個的收,直接找收了國庫券的人。"
余成無奈∶"那咱們真成了非法倒賣國庫券的販子,專門跟他們打交道了。"
一個個找過去,其實也很煩。
周秋萍笑著搖頭∶"不,這回咱們公對公。農(nóng)村手上有國庫券的大頭還是國營單位,比方說供銷社。"
農(nóng)民手上活錢少,可必須要買的東西卻不少。種田時買種子買農(nóng)藥買化肥,這些必須得掏錢。
但大家手上沒錢怎么辦那就拿國庫券抵。即便要打折,三文不值兩文,但好歹能換到東西不么
而供銷社作為國家設在農(nóng)村的主要銷售部門,他們即便不歡迎國庫券,也不能不強行不收,否則容易引起糾紛,不利于社會穩(wěn)定。
余成豁然開朗,忍不住伸手拍周秋萍的肩膀,很想用力抱緊對方,卻還是強行克制住了,只笑逐顏開∶ "你可真厲害,這你都能想到。"
周秋萍笑了笑∶"也沒啥,就是和我阿媽說藥店收購藕根的事,講到了供銷社,話趕話的,我就想起供銷售也收國庫券的事了。"
余成臉上笑容更甚,還和周秋萍分享秘密∶"我把這招告訴我爸媽了,他們現(xiàn)在每個月比我大哥大嫂加在一起掙的錢都多。"
周秋萍哈哈大笑∶"那可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余成也高興∶"我跟我爸媽說這是我朋友教的方法。他們還讓我下次帶你回家,給你做好吃的插。丶
周秋萍倒沒當回事。反正現(xiàn)在他們東奔西跑的,說不定啥時候真有機會假公濟私一把,讓余成趁機回家探了親。
"好啊,那讓你爸媽多做點。我別的能耐沒有,就是會吃。
余成臉上笑容更深了,難掩興奮∶"那當然,肯定短不了你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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