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來的特快，而且很兇。

那雨砸腦袋上都砸得疼。

我們四個第一反應就是完了。

看這雨的大小。原本干涸的河道，很快就會被這場雨給灌滿。

光禿禿的河道我們都找不到那個窯口，更別說之后重新充盈的河道。

那時候內心的絕望就別提了。

當時因為鬧旱災，政府人員已經將大部分荷葉村里的人給遷走了。

留在村里的人其實很少。

這時候我們隔著院門都能聽見被旱災壓抑許久的快活嚎叫。

“咋辦？”

鄔文柱率先反應過來，看著我問到。

其他兩人同樣也在看著我。

經過剛剛那件小事，他們三個，莫名奇妙的開始信任我。

“往河道走，再去看看。”

推開院門，那些留在村里的人都在雨里頭特高興的手舞足蹈。

那快活模樣和我們臉上的難受表情對比極為強烈。

就從院門走到河道的功夫，那原先茍延殘喘的一米來寬的河水，已經漲到了兩三米寬。

原先干涸的河泥，這時候被雨水一沖，又重新變回本來的模樣。

一點一點的堵死了我們心里最后的希望。

我們四個當時很絕望，每個人腦子里頭都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我記得我們麻木的站在雨里很久。

眼看著那兩米來寬的河水慢慢長大，心里無比痛恨那場該死的大暴雨。

我不知道他們幾個想起了誰。

我腦子里頭，我爺，我爹，我大伯的模樣跟幻燈片似的，一直不停的轉。

到后來，我都能看見他們三站在雨里頭對我笑來著。

我一直站到了早上。

那場該死的暴雨是凌晨停下的。

但是河水依舊在暴漲。

河堤邊上那些山上，不斷有匯成一縷一縷的溪水滾到河里。

一夜，僅僅一夜，河道就已經接近充滿。

等到太陽出來的那一瞬間。

整個河面，我腳下那個回水灣，平靜得像塊鏡子似的。

這很奇怪。

不管是回水灣上還是下，此時的水流都很急。在岸上都能看到不斷奔涌的河水濺起的浪花。

那一瞬間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原本混沌的腦子里頭，那首童謠突然炸開。

“山不轉水不轉，河里龍王駝個蛋。”

“河里轉個水灣灣，龍宮吐寶水鬼看。”

我明白過來了。

我們一直找錯了，那個窯口，根本不在地上。

那個窯口，就在我們腳下的河道里頭。

這幾天他們幾個一直在沿著河堤往附近山上找。

根本就是錯的。

這個窯口，就是個水洞子。

之前，那老小子過來搭話，我們之所以沒有說話，是因為，我們腳下這里，就是鶴頭溝。

彎彎的河堤插  進河里老遠，被水流沖刷，形狀像一只伸長脖子喝水的丹頂鶴腦袋。取名叫鶴頭溝。

想通這一點，腦子里頭那些七零八碎的線頭，此時拼湊完畢。

那只瓷碗。

那首我聽得都要起繭子的童謠。

突然到來的古學專家。

所有的東西，在此刻都對準了我腳下的河道。

我迫不及待的回院子里，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們三個。

一進門，我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嚇住。

老五身邊跟著幾個陌生的黑衣男人。

而地上，則是滿臉是血的王興三個。

其中朱冰最慘，右手手臂詭異的折成一個扭曲的角度。此時眼睛緊緊閉上。

“媽的，沒干過。”

鄔文柱好點，雖說滿腦袋從頭發里頭涌出來的血。但是還能動。掙扎著艱難出聲。

我還沒開口。

坐在臺階上的老五語氣譏諷的朝我開口。

“喲，你們最后的幫手來了？怎么還不向我動手啊。”

從老五嘴里的話，我就能聽出來，這三個腦子拎不清的，肯定是想著跟老五拼了算球。

但是老五身邊那幾個肌肉都快從衣服里鼓出來的黑衣男人讓他們三個吃足了苦頭。

老五看著我，突然嘴角一撇，從懷里摸出把黑黝黝的手槍。

慢慢走過來頂在了朱冰腦袋上。

“媽了個巴子，分不清大小王了都。”

眼看著老五拉開保險，朱冰的腦袋就要被開個大洞。

我連忙開口。

“那窯口，我找到了。”

這句話讓老五手里的動作頓了頓。

轉過頭認真的看著我。本來騎在朱冰身上的屁股抬起來。

向我走過來。

那把手槍慢慢得頂上了我的眉心。

一下一下輕輕的敲在我眉心上頭。敲得我生疼。

“李家老板，不騙人吧？我這人最討厭被人騙了哦。”

老五嘴里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

這時候我才真正看清老五的長相。

一雙瞇起來就看不見的狹長眼睛。

滿臉的兇狠陰險，以及眉頭上一個因為生氣還是什么而變得血紅的長長刀疤。

“就在我們門口的河道里，我有信心。”

被黑黝黝的槍口抵著額頭。

我雙眼不受控制的緊緊盯著那個槍口。

即使努力克制，但是我的腿依舊抖得像篩糠似的。

強撐著把話說清楚。

原先還滿臉陰狠的老五，突然換上一副喜笑顏開的表情，雙手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聰明人，這才是嘛。”

“找到就行，什么時候能開窯？”

老五的話是喊出來的，看的出來，他很開心。

不過，我接下來的話，給他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具體  位置還不知道，我覺得就在我們門口那個回水灣子里。”

接下來，老五的表情十分豐富。

那陰險兇狠的表情在臉上換了再換。手里的槍抬了幾次，不過終究沒再落在我腦袋上。

嘴里罵了一句我聽不懂的閩南話。

“弄死他們，這個窯口我死也不說。”

看著重新向著朱冰走去的老五，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對著老五背影吼道。

“反正還剩兩天，要是沒找到，你會收到你家大人身上的物件的。”

老五頭都沒回，一步跨過地上的朱冰，走到了里屋里頭。

那些黑衣人也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同樣消失在了里屋里頭。

看著最后一名黑衣人消失在院子里。

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此時無數的疑問在我腦子里頭轉個不停。

我們家到底惹上了誰？

直到，一聲清脆的女聲打破了我的思索。

“都睡地上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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