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很快就馱著兩個老人家從山里小路一路疾馳回來。

頭上的三彩巾不知道飛哪去了，頭發貼著腦門，咧著嘴傻笑。

“奧困阿胡阿扎。”

我記得是那兩個老人家嘴里是這么說的。

雙手合十在胸前，對著阿扎微微低頭表示感謝。

本來這個沒啥，但是我腦子里突然響過一聲炸雷。

“你全名叫啥？”

我一把扯住阿扎的手臂，有些不敢確定的問他。

“老板，我叫阿胡阿扎啊。”

娘希匹，老子知道了。腦子里的第一個疑問隨著阿扎的話扣上了。

那破廟上的石板上，“阿胡阿甲誠祝”的那句話，赫然和我面前的阿扎對上了。

納西族的名字很有意思。

全是阿啥阿啥這種。當我知道阿扎的全名的時候。

我猛然想到之前在家里看到過的雜書里頭。

有個玩意對上了。

“守墓人。”

古代大官，皇親國戚的陵墓外，會有專門的人，守墓，防得就是那些盜墓賊。

比如明陵外的馮家。在荒無人煙的明陵外一大家子扎根幾百年。要不是新中國解放了，都不知道那地方還生活著這么一群人。

其實歷史上，這些大陵外都有守墓的人。只不過，有些歷史太過悠久。

那些原本堅守的東西都被遺忘在歷史里頭。

面前這支坐落在深山里頭的奇怪納西族，不出意外，就是深藏在樹林深處中，那個古墓的守墓人。

而阿扎手上留下的那個虎符，陸伯曾說過，是六曹參軍手里的玩意。

也就是說，我面前的阿扎，真有可能是古代大官的后人。

“誒，阿扎，你之前說你家祖上是個大官來著，多大？”

我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坐在吊腳樓地板上，對阿扎問到。

“老板，很大很大的官，我給你看看就知道啦。”

阿扎神神秘秘的對我擠了擠眼睛，跑去他房間里一陣翻找。

拿出來的玩意把我眼睛都快嚇掉了。

阿扎手里頭拿著的，是一個如同房頂瓦片似的玩意，保養得特別好。

隔近了看。上頭規整的小楷密密麻麻的鋪滿了。鎏著金，映得我眼睛疼。

要命的是最右邊的四個大字“丹書免死”。

我其實想過阿扎祖上可能是個大官，但我沒想到，能大成這樣。

從*****一直到84年，在中國這片土地上，不管是地里出的，還是民間收的，丹書鐵卷只有四冊。

其中唐末兩本，宋一個，明一個。

都藏故宮里頭。不對外展出。

阿扎手里這個更不得了，按時間推，阿扎手上這個能算得上丹書鐵卷的祖宗。

但是阿扎半點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隨手就放在我手上。

因為阿扎只會說漢語，但是認不全漢字。

所以干脆在我身邊坐下，跟個好奇寶寶似的，期待我翻譯一下丹書上的內容。

我艱難的吞下口水，我能感覺到，我心里的貪婪像野火一樣瘋狂燃燒起來，我滿腦子當時就一句話。

弄死阿扎，搶走鐵卷。

這玩意，能抵得上這傻小子十條命。

我耳朵已經聽不見阿扎在我身邊的嘰嘰喳喳。滿腦子就是想著去摸手槍。對著阿扎腦袋上開一槍。

我也不記得我握著鐵卷多久。

眼睛紅得發燙，轉過頭把阿扎嚇了一跳。

十分艱難的讓阿扎收好鐵卷。

我雖然愛錢，但是我本質上還是個人，弄死阿扎搶走鐵卷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上面的內容我說年頭太久，我也不認識，撒了個謊。

這個單純的阿扎要是知道了鐵卷的價值，真要遇上古董行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我選擇隱瞞這玩意的價值。

阿扎有些失望的把鐵卷放回去。

我很清楚我錯過了什么，即使讓我現在回到那個時刻，我想我還是下不了手。

過了很久，我才從那個鐵卷的震驚里頭回過神。

我還有正事要做。

躊躇了一會，我從內  褲兜里拿出兩張一百握在手心里頭。

讓正在做飯的阿扎先過來。

那張染著血的地圖放進了阿扎手里。

顧不上阿扎眼里的驚訝，我指著地圖上那處河流，問阿扎昂普這兒，哪有大河。

阿扎眼里充滿了對這個染著血地圖的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告訴我。

云南這個省里頭，大江大河實在是太多了。

其實我打醫院出來，就一直在回憶掛我爺書房里頭的那張中國地圖。

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地圖上的能和哪個對上。

“牛欄江呢嘛，老板。”

阿扎嘴里跳出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名字。

“你能確定？”

我有些不放心的開口。

“昂普邊上就只有一條大河呢嘛。”

阿扎篤定的開口。

這讓我有些喜出望外，把攥在手心里頭的藍票拿了一張，給阿扎。

“帶我去看看，什么都不要問。”

我展示了一下手里另一張藍票。打斷了阿扎即將脫口而出的疑問。

也不知道是對錢的渴望，還是阿扎對我的信任。

那張帶血的地圖，阿扎終究沒開口問什么有的沒的。

等到吃過了飯，原先的暴雨也停了。

阿扎招呼我，兩個人坐著摩托，往昂普縣城方向過去。

我沒想到的是，那天我嘗過土的工地，就是阿扎的目的地。

工地后頭，隔了大概兩百米。在一片翠綠的草地后邊，就是阿扎嘴里的牛欄江。

我讓阿扎在工地等我，我自己過去看看這個牛欄江是個什么模樣。

剛下過暴雨的大江里并不平靜，全是黃色的泥水在流。

江邊是十分陡峭的山壁。距離江面大概五六米的樣子。

我感覺有些不對，但是具體是哪又說不上來。

我家找墓不是看風水的，有許多古墓格局，我不懂。

鄔文柱嘴里的“藏氣，運水，福蔭”這些陰宅講究，我不太懂。

但是那次在出院之后，我挺有興趣的問過鄔文柱一嘴。

要是這個墓建在河里是啥意思？

鄔文柱只有一句話。

“那就證明這墓主人邪得很，得用山水格局鎮住。”

我在江邊轉了大概十多分鐘。

除了一肚子疑問之外。啥也沒看到。

至于地圖上那個標記的三相佛地點，更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不用挖了，這里早就被挖完了，沒東西了。”

阿扎對著遠處的三個小黑點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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