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一股冷水一激，我腦子清醒了少許。

李歡歡扶著我，靠在冰冷的山壁上。

我和李歡歡的前頭，是轟隆的流水。

應該就是那個瀑布。

胖子和六爺，都渾身濕透的躺在地上。

臉色十分蒼白。

六爺的額頭上，一個指頭長短的血口子。

血漿流滿了一臉。

左手的手肘很扭曲的反轉在身后。

至于胖子，看上去要比六爺好上一些。

上半身衣服跟抹布似的。

同樣全是血口子。

只不過不是很深。

渾身濕透的胖子，那些傷口都翻開了，邊緣都是灰白色。

也就是說，我醒之前，咱們四個，就剩一個清醒的。

一個女人，在異國他鄉的死地里頭，身邊一個依靠的都沒有。

天知道有多絕望。

換位思考一下，我很理解這個外表堅強內心卻仍是個女人的李歡歡。

艱難的舉起手，拍了拍李歡歡的肩膀。

李歡歡一邊小聲抽泣，一邊把我暈了過去之后的事慢慢說來。

當時胖子負責在前頭開路。

肥肉破開灌木的聲音本來就大。

這一響，那些富岡家的人自然就聽到了響動。

漫山遍野全是嘰里呱啦的鳥語。

李歡歡隨意的對著身后開了幾槍。

這樣，才讓那些不斷靠攏的富岡家的人速度慢了一些。

胖子手上是提著手電的。

之前為了不被發現一直沒開。

那時候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嘴里叼著手電，對著山林里頭一頓野豬沖  刺。

但是胖子這人，很突然的大叫一聲。一腳踏空。

連著六爺一同一個踉蹌。

摔進了河里頭。

六爺為了護著肩膀上的我，可能就是那時候被樹木啥的砸到了左手。

那只手肘就是那時候砸骨折的。

李歡歡失去手電光亮之后。

同樣看不清腳下的路，一路跟滾地葫蘆似的，從坡上滾了下來。

就這樣，我們四個全落進了水里頭。

河流很急。

胖子最先被水流沖進了瀑布。

巨大的沖擊力，當時就給胖子干暈了過去。

水流太急。

即使前頭明知道是瀑布。六爺和李歡歡也沒半點法子。

不過，李歡歡的運氣明顯比咱們三要好很多。

瀑布的夾角里頭，藏著一個山洞。

也不知道李歡歡是咋被沖進來的。

山洞外頭還有跟長長沁滿了水的麻繩。

李歡歡就這么頂著水流，把我們三運了上來。

這話在我落在我耳朵里頭，跟天方夜譚似的。

一個女人，能頂著瀑布的水流，把我們三大男人給弄上來？

李歡歡知道我不信。

帶著我探了探頭。

這個山洞和瀑布之間，其實有很大的夾角。

從外面看是看不出來的。

大概有兩米來寬的夾角。

一根麻繩正躺在水底下。隨著水流不斷晃蕩。

既然我醒了，李歡歡頓時就跟找到主心骨似的。

原先的慌亂也迅速收起。

“接下來怎么辦？”

此時的李歡歡居然開口詢問我的意見。

要知道，之前這姑娘，啥事都是她拿主意。

我有些訝異的看了看李歡歡。

“先把他們兩弄醒。”

我們土夫子，地下遇上啥事都可能，所以我小時候就被我爺逼著練了一手好的包扎固定。

之前我肋骨骨裂，也是我自己簡易包扎的。

六爺的左手扭曲得很夸張。

我摸了摸。

能清晰的感覺到臂骨斷裂。

以六爺的身手，即使事發再突然，六爺也不至于傷這么重。

只有一種可能。

六爺是為了護住肩膀上的我。

我身上的西裝這時候正在李歡歡手里。。

只剩下一身襯衣。

我咬著牙撕下一截衣袖。

小心的把六爺的手臂固定在胸前。

另一端打了個結，系在六爺脖子上頭。

胖子這時候也發燒了。

那些細小的傷口，被河水沖了這么久，可能是和我一樣，發炎了。

臉燒得通紅。

李歡歡正拿著我的西裝，接著洞口那流下來的水流。

“這樣不行，得先生火。”

胖子和六爺醒來是遲早的事。

我擔心的事其實是失溫。

我夏天很喜歡到鋪子后頭兩里路遠的小河里頭游泳。

因為我水性不錯。

我爺我爹他們在鋪子里頭走不開的緣故。

對我去游泳這事，只能聽之任之。

但是小屁孩玩起來哪有個度。

有一次我在水里頭泡了得有四五個鐘頭。

我在水邊上，靠著河床上的沙子，水大概就到我胸口那。很淺。

我們特喜歡這么睡午覺。

但是那天我睡得特死。

醒來的時候，我感覺這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原本應該炙熱的太陽照在我身上。

我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

我感覺很冷。

那種冷是從骨子里頭往外頭透出來那種。

眼前的世界就只剩下黑白兩個顏色。

好在，我很快就被來找我的我爺我爹一把撈了起來。

那時候我也就剩個眼珠子能動了。

渾身跟從冰窖里頭剛凍出來似的。

手肘，膝蓋這四個主關節已經動不了了。

是我爺大夏天的往屋子里頭點碳火。

然后給我翻箱倒柜的找棉被。蓋在下頭足足一兩個鐘頭，才感覺血重新流動了起來。

這種就是失溫。

山洞里的溫度很低。

我們四個身上的衣服都是濕的。

隨便一擰都能擰出水來。

再加上我一個失血過多，發炎。

胖子一個發炎。

六爺一個骨折。

我們三如果再不處理溫度這件事。

很快，我們三就能和我小時候一樣，看見黑白色的世界了。

李歡歡從口袋里頭拿出胖子之前的火機。

胖子這人之前看我手上一個都彭的。掀開火機的時候清脆的響聲，他也眼熱。偷摸給自己也置辦了一個。

我推開火機蓋子。

擦了兩次火石之后，讓人心安的橘紅色火焰總算是升了起來。

“我往里頭去看看，有啥能燒得。你在這看著他們。”

確認火機能用之后，我把火機遞給李歡歡。

咱們幾個身上的衣服全是水，不可能被引燃，要想生火，我只能多去找點能燒得東西。

轉身就向著山洞里頭走去。

李歡歡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下去。

山洞里頭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我們都不知道。

這時候，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讓女人往里頭探路吧。

李歡歡也知道我的意思。

低下頭繼續擦拭著胖子和六爺身上的傷口。

看著黑黝黝的山洞。我有些頭暈。

但還是只能咬著牙往里頭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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