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情況？酒宴散了，眼瞅著要散攤子了，怎么突然來了這么一出，這是在開玩笑，還是要真的動手？

中年男人嚇得面無人色，拔腿就想跑，被王忠一把抓住后脖領子，將人扯倒在地，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拳腳，打得這家伙鬼哭狼嚎。保鏢可真是沒白請啊，人狠話不多，老板一句話，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動手了。

王忠打完了，該輪到史鑫了，他更是老實不客氣，沖著這家伙就是一頓踏，踏得渾身都是大腳印子。三拳兩腳的，揍得中年人差點從鬼門關走一回，真的去給丁茂才陪葬了。

他們兩個這一開打，原本打算走了的人又都留下來看熱鬧，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幕，不明白丁曉峰為什么突然發(fā)飆，而且還把火發(fā)泄在這個表演最賣力的演員身上。讓眾人驚奇的是，他應該感謝這個人才對啊，怎么還拳腳相向了？

其實王忠和史鑫這兩天也都是憋著一股邪火，心情十分壓抑。就算丁曉峰不說，他們也打算搞點破壞，看誰不爽就揍誰，以發(fā)泄自己對這種歪風邪氣的不爽。

“二狗，你……你這是干啥？咋還動手打人呢。”王火旺非常不能理解，驚訝地看著丁曉峰問道。

丁曉峰沒理他，這些老頑固懂個錘子，他們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自以為是太陽，可在自己眼里他算個屁啊。

“我說伙計，挨打的滋味好不好受？”丁曉峰蹲下來盯著中年男人問道。

中年男人不敢說話，他怕說錯一句話又要挨打，驚恐地看著惡魔一樣的丁曉峰，感覺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人。哭得這么賣力氣還要挨打，那些出工不出力的倒有功勞了？

“我知道，挨打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你知道為什么別人不打，偏打你嗎？前天你不是要教訓我，給我上思想品德課，要做個孝子賢孫，你還質疑我有兩個臭錢有什么了不起嗎？我現(xiàn)在問你，有錢是不是可以任性，是不是了不起？”丁曉峰繼續(xù)冷笑著問道。

原來就是為這，中年男人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真他媽嘴賤，說這種屁話干啥，讓人家忌恨。

“有錢，任性，有錢就是了不起。丁老板，你可以饒了我，讓我走了嗎？”中年人發(fā)現(xiàn)所有的人都是在圍觀，也沒人站出來幫他說句話，就那個老頭說了一句，這孫子居然沒搭理他大舅。

丁曉峰滿意地笑了，點點頭說道：“你不能走，我怎么舍得讓你走呢。你哭得這么賣力氣，又挨了打，我得打賞補償你啊。我這兩個保鏢下手重了點，真是不好意思。我剛才數(shù)了一下，他們每個人踹了你十腳，打了你十錘。這么著吧，你命賤，一腳算二十塊，一拳也是二十塊，總共是八百塊。錢在這里，給你。”

一邊說著，丁曉峰一邊從錢包里摸出一疊鈔票，點了點，居然有一千塊錢。

“多了兩百塊錢，我對你也挺不爽的，抽你兩個嘴巴子。你這張嘴太賤，不抽你老子咽不下這口惡氣。一個嘴巴子一百塊錢，可以吧？”丁曉峰說完左右開弓，狠狠抽了中年男人兩個嘴巴子，抽得臉都腫了起來，然后把一千塊錢扔在男人臉上。

這個人也確實是沒出息，要錢不要命，顧不上疼，撿起地上的錢，開心得手舞足蹈，像瘋了一樣。圍觀的人在驚訝的同時，眼神里居然流露出艷羨之色。對資源貧瘠的人來說，挨頓打能賺一千，其實很多人都樂意的，只是很難找到這樣的機會。

“有錢任性，有錢就是了不起！多謝了丁老板，我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這孫子拿著錢樂不可支，眉開眼笑，手舞足蹈，再次開始了表演，給人感覺真的是窮瘋了，八輩子沒見過錢。

丁曉峰實在是哭笑不得，同時心里卻涌起一股深切的悲涼。他是苦水里泡大的，知道貧困的日子有多么難過，那種隨時都可能自尊被人踩在腳下的感覺實在糟糕，完全沒有尊嚴，卑賤如螻蟻。人命壓根就不值錢，可是剛有點錢，怎么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呢？到底是他膨脹了，飄了，還是身邊的人飄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像是活在真空的夢里。

“這里要散攤子了，你現(xiàn)在可以滾了，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丁曉峰擺擺手，忽然覺得很沒意思，一切都特別的虛妄。

人陸續(xù)散了，酒席撤走，帳篷拆卸，鍋碗瓢盆以及其它的瑣碎物件都被回收了，除了滿地的垃圾，似乎這里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像是南柯一夢，一夢醒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真干凈。

雖說大部分人都走了，但還有少部分人留下來遲遲不肯離去，坐在院子里喝茶吃瓜子閑聊，也不知道他們想干什么。丁曉峰正眼瞧都沒瞧這些人一眼，起身脫掉孝服收拾了一下自己，也準備乘車離開了。

“二狗，你先別走。”王火旺沖著丁曉峰喊了一嗓子，似乎還有什么話要交代。

留下來的大多是王桂花的娘家人，算是表親，這些人平時和丁家來往都不多，基本沒啥交情。丁曉峰準備和劉彩霞結婚的時候，登門去這些人家里借過錢，沒借到過一分錢，那次之后對他們是徹底寒了心，早就不想跟他們來往。

這次辦喪事，丁曉峰也沒通知他們，搞不懂怎么都主動跑來了。按照當?shù)氐娘L俗，參加葬禮親戚也是要隨份子的，但丁曉峰看過禮單，大多都只給了二三十塊錢，最多的也就是五十塊錢。這些錢也都沒交到丁曉峰手里，全部給了王桂花。丁曉峰原本就看不上這些小錢，根本就沒計較。

“你還有什么事嗎？”丁曉峰轉過身來看了王火旺一眼問道。

王火旺遲疑了一下，說道：“現(xiàn)在喪事辦完了，接下來你媽怎么辦？你是每月打算給生活費，還是接到城里跟著你去過好日子？”

“這他媽關你們什么事？我給不給錢輪得到你們來指手畫腳嗎？”丁曉峰本來消失的怒火再次聚攏起來，他們還真是會做人啊，動動嘴皮子好人都讓他們當了，就剩下壞人由自己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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