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舟看到丁曉峰默默發了一條短信，大概就猜到是給齊丹發的，心情突然復雜起來。她倒不是不想叫齊丹，而是心存芥蒂。這段時間她有一種感覺，齊丹與他們這些人在一起變得有些格格不入起來，大家心里都有根刺，拔不出來，又消化不了。

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丁曉峰對李小舟說道：“你回辦公室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六點鐘準時出發吧。這會兒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塞車，早點去比較好。”

“哦，好吧。那，丹丹來嗎？”李小舟有些躊躇地問道，心情仍然十分矛盾，既希望齊丹來，又不希望她來。

丁曉峰笑笑，不置可否，說道：“你要回學校了，她自然要送送你，應該會來的。去吧，哦，把黃嫣和新招聘的這幾個人也叫上吧，她們來了也應該請吃一頓飯，跟大家熟悉熟悉。等到你們從學校回來，基本盤就搞好了，我們就要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

李小舟出去了，丁曉峰坐在書桌后面沉思片刻。人跟人的感情和關系真的是好復雜，有些東西你只能心領神會，并且心照不宣。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不能說出口，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六點鐘的時候，丁曉峰開車載著李小舟和前臺的文員，黃嫣開車帶著她的助手，五個人兩輛車齊頭并進，前往東郊美食城。

在去的路上，前臺這個叫胡敏的女孩子很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是個剛大學畢業滿一年的小姑娘，以前是在一家文化公司里做文員。據她自己介紹，公司的辦公條件差，幾個人共用一臺老式電腦，平時喝水都是燒自來水喝，老板摳門得舍不得買桶裝水，工資也給得很低，還動不動各種克扣。

她忍受了一年時間，終于受不了辭職了。每個月的工資交完房租所剩無幾，日子過得捉襟見肘。應聘進這邊，到底是財大氣粗，工資馬上翻倍不說，辦公環境也是天差地別，而且同事人都很友善，感覺終于來對了地方。

事實上，江州這個欠發達城市，民營經濟大部分不怎么樣，大部分小公司普遍就是這個德行，有的老板恨不得你給他們發工資才愿意給你工作機會。寫字樓里的所謂白領掙的工資普遍還不如工地上的民工賺的多，嚴重的腦體倒掛。

李小舟一路上沉默寡言，眼睛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路景，也不知道腦子里想著什么。

到了東郊美食城，幾個人找到停車位停好車，征求了一下眾人的意見，都表示愿意去宵夜檔坐路邊吃喝，這樣感覺透氣，于是丁曉峰就領著四個人來到宵夜檔。

還不到七點鐘，宵夜檔剛開始營業，門外的路邊稀稀拉拉坐了幾桌客人吃喝。

丁曉峰讓代理店長把兩張餐桌拼在一起，五個人先坐下來，簡單點了一份烤魚和一些燒烤，又要了一箱子啤酒，等到東西都上桌后，他們一邊開吃，一邊靜等著其他人到來。

“丁總，小舟這一暫時離開，怎么感覺空了好多。她在的時候不覺得，準備離開了還真是有些舍不得呢。”黃嫣吃了一口東西說道，眼神在李小舟和丁曉峰身上瞟來瞟去，總感覺這兩個人今天有點怪，他們之間像是有什么事似的。

李小舟連忙說道：“都說了，是暫時的嘛，我回學校也頂多大半個月時間，七月份一到我們就該收拾東西滾蛋，給學弟學妹們騰地方了。放心吧，我也舍不得你們的，爭取早點回歸。”

“那就好。還有件事，丁總，你可能不知道，老大白無雙她們把狀元樓低價盤出去了，昨天給我打電話說去麗江旅游散散心。杜鵑去了上海，說是到那邊看看有沒有什么機會。哎，你說原本弄得好好的，非要自己內耗折騰，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黃嫣說話的時候始終在注意觀察丁曉峰的表情，希望能從他的眼神和表情里得到一絲反饋。

丁曉峰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說道：“能低價盤出去就不錯了，她們應該慶幸沒有輸個精光。當初攔都攔不住，后悔了找我擦屁股，妄想把我也拖下水。這就叫咎由自取，希望經過這次慘痛的失敗，她們能長點記性，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黃嫣想了想，問道：“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那我有個問題請教你。如果你當初加入的話，會不會輸得這么慘？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這個問題問得好，如果我當時加入，也是要虧的，只是能支撐的時間長一點。不過我肯定不會加入，因為時機根本不成熟，匆忙上馬只會把自己搞得很被動。你想想，如果總是入不敷出，拆東墻補西墻，能維持多久？我的承受力和忍耐力也最多半年，半年還在苦苦掙扎的話，估計我也會放棄，投入與產出完全不成正比，別的人也會影響我的判斷和決心的。”丁曉峰說道。

黃嫣低頭仔細一想，丁曉峰這番話說得很實在，腦子也很清醒，更加深了一層敬重。

如果一件事大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是很難糾錯的。誰都不是神仙，能夠化腐朽為神奇，丁曉峰個人能力再強，面對一群整天抱怨的股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吵吵嚷嚷的，肯定會很快垮臺。以狀元樓當時的情景，確實很難維持下去，倒閉只是個時間問題。

“早死早投胎，黃總，不要拿這些事情影響我們的心情。今晚我們只喝酒敘舊，喝高興了再找個地方唱唱歌，盡量放肆一回。說好了啊，吃飯的錢丁總掏，唱歌的話我來請。今天我收到了人生第一筆工資，心里高興，你們誰都不要跟我搶。”李小舟打斷兩人的談話，把話題重新引回到今晚的主題上。

接近七點鐘時，俞飛鴻帶著青木影視公司的十來個人來了，一來就吵吵著端起酒杯給李小舟敬酒。李小舟今晚也很豪放，來者不拒，有人敬酒端起酒杯就喝，很有點俠女的風范。

又要了一份牛蛙和一份烤魚，從店里拎出來一瓶白酒，一大群坐在一起歡快吃喝。反正是老板請客，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沒有人會跟丁曉峰客氣。

丁曉峰不斷抬腕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齊丹還沒來，這丫頭不會是跟她們慪氣，不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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