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柴小何發現，張阿姨和桂姨都不見了。
  家里換了兩個阿姨，這兩個阿姨看著很好，很愛笑，也不罵他，也不掐他。
  跟送他上學的叔叔一樣，很溫和。
  但他還是記住了，讓那兩個阿姨罵他掐他的，是哥哥的媽媽，那個阿姨。
  阿姨很少跟他說話，阿姨也不怎么跟哥哥和大哥哥說話。
  當然，大哥哥也不老是在家。
  而且，阿姨很少吃早飯。
  有時候，他和爸爸、哥哥吃過早飯，去上學上班了，阿姨還沒從樓上下來。
  等他晚上回來，阿姨就不在家了。
  阿姨會回來吃晚飯，但爸爸不常回來吃晚飯，說是外面有應酬。
  有一天早上，柴小何還沒醒，就聽到外面有人吵架。
  他睜開眼睛，光著腳丫跳下床，趴在門邊上聽。
  是爸爸和阿姨在吵架，兩個人聲音都很大。
  后來，哥哥也加入了吵架之中。
  柴小何聽不懂他們在吵什么，但還是聽到了“小三兒”之類的。
  柴小何趕緊跑回到床上躺下，用被子蒙著頭，悄悄地大口喘氣。
  他們肯定是因為他在吵架。
  他好像不應該來這個家。
  他覺得這個家一點兒都不快樂。
  還不如他和媽媽的家。
  雖然媽媽也不管他，有時候也會兇他，爸爸媽媽有時候也會吵架，但他一點兒都不害怕。
  他哄哄他們，他們就都好了。
  但現在，他不知道該哄誰。
  他覺得，他在這個家里最開心最不害怕的時候，就是家里只有他和大哥哥兩個人的時候。可惜，大哥哥越來越忙，有時候周日都不回家了。
  柴小何上小學了。
  為了接送方便，柴成把他安排到家附近的學校讀書，跟柴大偉的初中離的很近。
  中午和晚上，司機可以一起接送。
  初中上課的時間比較早，司機師傅都是先送柴大偉，再送柴小何。
  很快，就考完了期中考，要開家長會了。
  “我最近忙，沒有時間去給小何開家長會。”柴成對何思琪說，“你去吧！”
  “人家開家長會，我是他的家長嗎？”何思琪冷笑了一下。“我跟他一點兒血緣關系都沒有。”
  “當初帶他回來，你不是也同意的嗎？”柴成皺眉。
  “我是要求你不再在外面找別的女人，你做到了嗎？”何思琪問。“你小心點兒，別再給我搞第四個孩子回來。”
  “你小點兒聲，讓孩子聽到。”柴成低聲說。
  “聽到怎么了？”何思琪的聲音更大了。“你能做，還不讓人說嗎？”
  “吵什么吵？”柴大偉從房間里沖出來。“我跟他有血緣關系，我去給他開家長會，行了吧？”
  “別鬧。”柴成說。“還是讓你媽媽去。”
  何思琪輕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有病！”柴大偉說。“要么就離婚，不離婚就憋著，這么一出一出的，干嘛呢？”
  “你這是說我呢？”何思琪看向柴大偉。“你覺得，錯的是我了？”
  “我說你們兩個呢！”柴大偉大喊，轉向柴成。“我警告你，要么跟我媽離婚，帶著你的大兒子和小兒子滾，要么就給我憋著，少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再聽說一次，我就殺了外面的女人，反正我還未成年，我說到做到。”
  柴成看著兒子臉上兇狠的樣子，愣住了。
  林申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昨天周日，他難得沒吃完晚飯就走。
  “我覺得大偉說得很有道理。”林申說。“你們不想過了就離婚，想過就該收心的收心，該放開的放開，這又是何必呢！”
  說完，林申轉向柴大偉：“大偉，你必須了解一點，我不是非婚生子女，我媽是老柴的原配。還有，我回來，是因為這里有你和小何，如果你們不歡迎我，我以后不回來了，也無所謂。對了，我下午沒事，我去給小何開家長會好了。”
  林申說完，轉身往樓下走去。
  “上了大學了不起啊！”柴大偉沖著林申的背影喊了一句。
  他什么時候能上大學呢！
  他也想離開這個家。
  柴小何聽大家終于不吵了，把校服拿下來換上。
  他太小了，他才讀一年級，上大學還遙遙無期，他只能在這里待著。
  他還沒辦法像大哥那樣，自己賺錢交學費，自己養活自己，想回家就回，不想回就不回。
  最后的家長會，是林申去給他開的。
  可是，大哥回家的次數，卻越來越少了。
  就是寒暑假，他也會說自己需要工作，有時候一個月才回家一次。
  但大哥每次回來，都會帶東西給他和哥哥。
  哥哥總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他則很乖巧地說謝謝。
  家里每個人幫他做了什么，他都會說謝謝，包括他爸。
  但他爸好像從來沒發現，小兒子對他日漸客氣和生疏，反而覺得小兒子比二兒子懂事多了。
  至少不會跟他冷言相對，不會在外面惹事，不會到了初三，學習成績直線下降，差點兒連最差的高中都沒考上。
  他就不明白了，柴大偉為什么這么能作。
  就是親爸親媽在身邊，把他給慣的！
  不過，被柴大偉警告了那么一次，又看到柴大偉在外面經常跟一些混混在一起后，柴成的確消停了很長時間。
  就是偶爾出個軌，也是短期的，再沒敢讓老婆孩子知道。
  轉眼間，柴小何讀初中了。
  而柴大偉因為學習成績實在不行，只讀了個最差的大專。
  學校在江城。
  他也不好好讀書，整天跟一些富二代混在一起，花天酒地，打架斗毆。
  他爸動不動就會去派出所領人。
  何思琪是不會去領的，說是嫌棄他們爺們兒丟人。
  除了在外面惹事，柴大偉最大的愛好，就是折騰柴小何。
  寒暑假，柴大偉在家待的時間多了，柴小何就更累了。
  柴大偉跟個大爺一樣，半躺在沙發上打游戲，渴了就會開口：“柴小何，給我倒杯水。”
  想吃水果了，也不吃家里阿姨洗的，會說：“柴小何，去洗水果，洗干凈點兒，洗不干凈就去外面站著。”
  柴大偉嚇唬柴小何的方式，就是讓他去外面站著。
  但柴小何一次也沒站過。
  因為，他倒的水，洗的水果，盛的飯，疊的杯子，洗的內褲，都很合柴大偉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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