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卡密2
斯蒂夫雙唇緊閉,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
壓力讓他的臉頰變得蒼白,可以明顯地看到老人斑從他的絲綢圍巾下爬上脖頸。
“你還有事。”卡密爾說。
“我有這么明顯嗎,姐姐?”
要不是因為他脆弱的脈搏,他肯定已經臉紅了。他苦笑了一下,從橫在中間的桌子抽屜里取出一片疊好的紙,還有一串念珠。
斯蒂夫一邊費力地咳嗽,一邊向后倒了一下輪椅。然后扳了一下輪椅上的小把手,輕緩的動作帶動了小齒輪,又牽動起更大的齒輪。
發條裝置推著輪椅,還有坐在輪椅上的他,朝卡密爾挪了過去。
“除了阿米諾家大小姐短命的婚約,那堆爛攤子里還有些別的。”他說。“清理現場的時候,我們在男爵的一個手下身上找到了這個。”
將茶杯放回雪白的托盤,卡密爾接過了他遞來的紙片和念珠。
調整了一下重心,卡密爾刀刃的尖端在昂貴的地毯上又刺進了幾分。
紙片的邊角已經燒焦了,不規則的邊緣處露出了微微發綠的毛芯。念珠的主人很愛惜這物件:玻璃珠子被摩挲得油光水滑,溫潤如玉。
“卡密爾。”
斯蒂夫只有在很正經的時候才會這樣叫卡密爾的名字,又或者是他有求于她。
展開紙片,一股來自祖安的辛辣氣味襲來,令人不適。
紙上畫著粗壯的線條、井井有序的圖形,還有流暢精細的字跡。匠人的印鑒吸引了卡密爾的目光,而斯蒂夫的話恰好確認了我的猜測。
“如果內德維德回來了——”
“哈基米·內德維德已經走了。”卡密爾脫口而出,下意識地。
作為薩飛羅斯家族的首席技工,那位晶體學家服務了我們好多個年頭——準確地說,應該是一輩子。
斯蒂夫已經想好了下一步:“姐姐,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當然。”我看著手里的紙片,上面的圖案描繪著一個機械與晶體的混合裝置。而它就在我的胸膛里跳動著。
卡密爾手里拿著自己心臟的設計圖。
“我們以為這些玩意兒都被毀掉了。但是如果這個還在,其他的說不定也是。我終于可以擺脫這張椅子了。”斯蒂夫說,“在我的大屋里自由地走動,這才是一家之主的本分。”
“也許,是時候讓別人來承擔家主的義務了。”卡密爾說。
斯蒂夫已經很多年沒有在他的廳堂里走動過了。
兒孫們的活蹦亂跳,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殘疾的事實。
卡密爾手里的東西可不僅僅是一張紙和一串念珠。在斯蒂夫眼中,這是一張通往永生的地圖。
“這只是一個裝置。”卡密爾繼續說下去:“在你看來,如果能找回內德維德剩下的設計圖,我們的技工就能復原他的作品。但是我們還要解決如何驅動——”
“卡密爾,拜托了。”
卡密爾注視著他。
時間對待生來虛弱的他毫不留情。但他的眼睛,即使是過了這么多年,他的眼睛仍然和卡密爾一樣,蕩漾著薩飛羅斯家的湛藍色,無論疾病還是歲月都無法沖淡。
他的雙眼,正如照亮卡密爾手中圖畫的海克斯水晶燈一般,閃耀著同樣明亮的光彩。他直視著卡密爾,目光里滿是懇求。
“你和我,我們倆帶領著這個家族,獲得了空前的成就,母親和父親做夢都想不到的成就。”他說。“如果我們可以重現你的增強手術,這份功績——我們的功績,卡密爾,就會永遠存在下去。這個家族就是皮爾特沃夫的未來。我們甚至可以確保整個瓦洛蘭的進化,毫無疑問!”
斯蒂夫非常擅長小題大做,再加上他虛弱的體質,讓父母很難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我可不是負責整個瓦洛蘭的探子。我可能什么也找不到。”
斯蒂夫松了口氣:“但你會找的,對吧?”
卡密爾點點頭,把圖紙還給了他,但留下了念珠。
她把珠子裹成一團塞進口袋,轉身離開了書房。
“對了,卡密爾?如果他還活著,如果你找到了他——”
“和以前一樣。”卡密爾打斷道,不讓他說起更多過去的事情。“我的責任,從始至終,都是為了這個家族的未來。”
集市里。
“你動一下,我就割了你的喉嚨。”卡密爾說。
她打開了一個小女孩遞給她的紙條,頓時怒意上涌。
斯蒂夫居然把我當成了他雇來的嘍啰,提醒我不要在探查時心里帶有“無法排解的感傷”,妨礙了我的使命!
卡密爾強迫自己冷靜,他這么說是出于好意,但是就算過了這么多年,似乎他仍舊不相信她能處理好哈基米的事情。
他用腿上的羊毛毯蓋住了這個念頭,居然沒膽子在我出發前當著我的面說出口。
卡密爾心中想到。
“就沖你送來的這份侮辱,我就該殺了你。”卡密爾一邊說,一邊掂量著她的反應。“你的名字。”
“阿芙耶。”她的雙手和聲音一樣穩定。她很年輕,連一個指頭也沒增強過。
“你接了這個任務,很清楚惹惱我的后果吧?”
“是的,我的夫人。我希望能讓您高興,這樣一來說不定……在您家中我會有一個更長久的位置。”
“有數了。”
卡密爾轉過身背對著她,朝著巷子外面走去。
如果她真的有想法的話,這就是動手的機會。卡密爾聽到她松了一口氣,然后是理順鞭子時,鐵環撞擊的刺耳聲音。她的腳步跟了上來。
“哈基米。”卡密爾輕輕呼喚。
桌邊的人動了一下,慢慢從睡夢中醒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帶著貓一般的優雅,然后轉了過來。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想要清醒過來。他與哈基米相似得令人心痛。
但不是他。
“薩飛羅斯夫人?”他搖搖頭,逼自己打起精神。“您在這里做什么?”
“我們見過嗎?”卡密爾問。
“確切說來,沒有,夫人。”他有些尷尬。“但我經常會看到您。”
他走到桌子邊,從一沓圖紙里翻出一張,看起來比其他圖紙稍微更舊一些,也磨損得更厲害一些。
他把紙遞給了卡密爾。
線條很有力,墨跡整潔,井井有條,明暗也非常細膩。
這是哈基姆的手筆。
但不是什么設計圖。這是一幅畫,是卡密爾的臉。
她不記得曾當過他的模特。一定是他某天夜里在實驗室里的工作完成后,憑著記憶畫的。
她的頭發披著,面帶笑容。是一個沉浸在愛中的女人。
就像一把尖刺扎進心口,卡密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面前的年輕人,她沒有說話。
準確地說,是說不出。
“就像是昨天才畫的一樣,夫人。”他打破了沉默。
他說這話的本意想恭維卡密爾,但卻在她的腦海里將正在延展的時光,又放大了幾分。
“我叔叔一直帶著這個直到他過世。”
“你叔叔,他死了?”
“是的,哈基米·內德維德,他已經去世了。您還記得他嗎?”
“記得。”這句話卡在卡密爾的喉嚨,被一個她想了很久的自私問題裹住了。她不確定自己想要得到答案。如果回憶的傷痛對于自己來說是一場凌遲,那么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吧。
定睛看著眼前像極了哈基米的男人,卡密爾說:“告訴我,你叔叔結婚了嗎?”
“沒有,夫人。”他說完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會惹惱我。“哈基米叔叔說,能愛上自己的作品,生命就別無所求了。”
眼淚很久以前就已經流光了,現在留給她的,只有干涸。
原來一個冷靜到極致,如同機器一般的人,仍然會被塵封的記憶撩動著感情的琴弦。
撿起那堆圖紙,她把自己的畫像放在了最上面。
取代了卡密爾心臟的機器依舊不停地閃爍著。
畫像上的墨線在如水的藍光里輕輕搖曳。那是曾經的卡密爾,已被拋棄的卡密爾。
所有這些痛人心扉的犧牲,造就了今天的她。
所有的過去,都化作了歷歷在目的細節。人可以懷抱著過去,但卻無法再度擁有。
“這里是全部了嘛?所有的作品?”卡密爾的聲音只是化作一陣幽喑的呢喃。
“是的夫人,不過……”他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驚漸漸悄然——卡密爾把所有的圖紙都放在了壘好的煤塊上,輕輕地吹了幾下。
浸過油的羊皮紙眨眼就著,很快便吐出了橘紅的火舌。
卡密爾看著過往翻滾、沸騰、衰敗,直到爐中只剩下灰燼和殘骸。身旁還有人在,這個念頭將我拉回了現實。
哈基米的侄子緩緩搖頭,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么短的時間,這么多的心血就這樣消失了,能理解這是多大的刺激。他完全呆了。卡密爾拉著他走下樓梯來到街上。
他盯著腳下的鵝卵石,一邊擺弄著肩上挎著的皮包。
他又看向卡密爾。
臉上沮喪的神情慢慢被驚恐取代了。
卡密爾在過往的思緒里沉溺得太深,并沒有太留意街上的陰影。她甚至都沒聽到金屬刮擦的厲響。
鞭子飛快地甩了過來,把她的雙臂和身體捆在了一起。
“夠可以的了,我的夫人。”阿芙耶說道,聽起來得意得要命。
卡密爾看著她細細打量著哈基米的侄子。
“我弟弟雇你是為了干這個嗎?”卡密爾早便起了疑心。阿芙耶整晚都在躍躍欲試。
找到哈基米的侄子讓我分了心,看起來確實是個好機會。
“對,不止是我。”她說。
兩個大漢走了出來,修好了的增強裝置反射著街燈。
一個胖子和一個小個子老鼠臉跟在后面。
胖子抽出一把刀抵著哈基米的侄子,而小個子掛著耗子一樣的猥瑣笑容,把年輕的學工捆了個結實,嘴里也塞了東西。
裝了新導管的大塊頭走上前來,張牙舞爪,急不可耐地要把卡密爾上下摸索個遍。
“小心水晶!”阿芙耶說著收緊了鞭子。
鋼索扣住了卡密爾的手腕。
阿芙耶繞了半圈,走到哈基米侄子的身旁:“我們要把水晶和內德維德都帶回去,不然一個子兒都拿不到!”
這全都是因為我弟弟嫉妒了嗎?卡密爾想到。
我能理解,斯蒂夫看著歲月的洪流卷過,被沖刷過后的身體逐漸式微、衰弱,而我卻能置身事外。但他根本不知道,為了家族的這份責任我付出了什么。可是,難道他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嗎?作為一臺精密的人形兵器,卡密爾也忽覺心中萬感雜陳。
海克斯水晶的能量貫體而出,聳起了一堵光墻。壯漢的兄弟想幫忙,揮拳打在上面,卻激起了一個護盾,發出嘶嘶的聲響,然而卻并沒有消失。
輪到卡密爾微笑了。
阿芙耶抓緊鞭子的把手,想把卡密爾的護盾甩開。她拼命地拉扯,妄圖將其拖倒。
但她卻沒有想過,卡密爾在刀尖上度過了大半個人生。
卡密爾的雙手仍然不得自由,于是她往前一躍,來了一個回旋踢,切開了一個壯漢的喉嚨,落地時又把頭先倒地的那個刺了個對穿。
鞭子的尾巴竄出了阿芙耶的手心。她轉頭對那兩個還抓著哈基姆侄子的家伙叫嚷。
“現在跑路,我就宰了你們倆。”
“你現在還覺得我有心嗎?”卡密爾笑著問她。她的兩個大塊頭都躺在卡密爾的腳下,死透了。
阿芙耶有些猶豫,但仍站著沒動。
“我是薩飛羅斯家的劍與盾。”卡密爾說道。一字一句都像冰一樣冷。“我弟弟想要殺我,好讓他脆弱的生命能夠再多享受一些自私的時光。他的欲望背叛了他的職責,還有我們整個家族。”
水晶震動得更快了。
“而你看不到日出了。”卡密爾說。
引著水晶的能量灌入護盾,護盾的強度和體積越來越大,直到變成一座牢籠。
沒人能跑出去。
卡密爾再次跳上半空,比之前更高,然后重重地砸下來,把手腕上的金屬繩索連同地面的卵石一并砸碎。
沖擊力撞翻了阿芙耶、她的兩個手下還有哈基米的侄子。
街道地面上留下一個彈坑,硝煙彌漫。
從她們見面時起,阿芙耶整晚都在期盼這場戰斗,想要證明她的能力,然而,事與愿違。
她的皮靴后跟磕在卵石上,腦子雖然還沒完全同意,但身體已經擺出了撤退的姿態。
從她的臉上,能看出深深的恐懼。無論我弟弟跟她是怎么描述我的,她都大大地低估了狀況。
阿芙耶應該看得出來,卡密爾心底如果還有一絲所謂的憐憫,也已經被她弟弟的背叛徹底驅散了。
“吱嘎。”——那是沿著地毯,傳來的斯蒂夫輪椅的搖曳聲。
指尖微動,因為卡密爾在倍加思念,哈基米卷發的觸感,哪怕只是口袋里那串,細心打磨的玻璃念珠也好。
但她只是盤緊了手中阿芙耶留下的鞭子。
哈基米迫切地想要把卡密爾拽出陰霾,卻發現太遲了。
工作、她對家族的責任,都是她如影隨形、無法割舍的東西。
“卡密爾?”
沒有回應。
眼前這番脆弱的景象,還有更脆弱的回憶,都讓卡密爾無法移開視線。
發條裝置發出輕響,斯蒂夫來到了她的身后。
“你回來了,阿芙耶呢?”
我把她的鞭子扔到他蓋著羊毛毯的大腿上。
“我知道了。”
“她的目的達到了。”卡密爾說。
“那是?”對于一個在輪椅上坐了這么久的人,斯蒂夫真是一位不錯的舞蹈家。
他扯開了鞭子。
“提醒我自己的目的。”卡密爾說。
“你的目的?”斯蒂夫最初的緊張變成了焦慮。
他知道自己活不過今晚了。他被抓個正著,也沒法逃跑,尤其是追他的人是卡密爾。
他唯一的機會,是在大限來臨前,讓她盡可能地悲傷痛苦。羸弱的身體束縛著他,他的武器只有話語。
“你需要對我負責。就好比對父親負責一樣!”他嘶吼道。
責任。父親。每一個詞都比刀子割得還深。
“你的意義就是服侍我!”他喉嚨低吟,發出咆哮聲。
“我發誓服從的是這個家族。”誓言的內容深深地印在卡密爾腦海中,這也是所有密探的誓言。
卡密爾毫不費力,也毫無悔恨地重復道:“家族為上,我將忠心服侍,不作偽,不藏私。為此誓言,我將全無保留,以靈、以身、以心。”
這也是她與哈基姆在最后一夜所說的話。
我不能歸屬于他,因為我早已將自己獻給了別的東西。卡密爾如此說道。
“密探的責任原本該是我來承擔的。”斯蒂夫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
他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甚至關節都發白了。“你也對我們的父親發誓了,然而你做了什么!?就因為你不夠強大,所以他死了!之后你又差點兒毀掉了這個家族!為的是什么!?愛情?還是虛榮?那個時候你的責任跑哪去了?”
他的話語像鞭子一樣抽在卡密爾的臉上。
蛛網一樣的靜脈,這種疫病,我放任它滋生得太久了。在他的瘋狂之下,我對這個家族展現了多少善意呢?卡密爾心中想著。
“我剜出了自己的心,為了這個家族。也為了你,斯蒂夫。我獻出了自己的所有。這么多年了,你敢說你也做到了嗎?”本該是怒吼、憤慨的聲音,自卡密爾的口中說出卻是如此的平靜。
是我讓他變成了一頭怪物。我忍受著他的毒計與惡念,全因為我不愿失去他。
如果他不在了,那么就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記得曾經的我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如果我再堅定一些,早幾年前我就已經終結這一切了。
我雖然一點一點地鑿掉了自己的所有,但從始自終,我都沒有勇氣切掉這塊壞死的血肉,而我們的家族也總有一天會被他侵蝕殆盡。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費盡心思提醒了我的責任,我就跟著哈基米遠走高飛了。”卡密爾說。
他來到了卡密爾的面前,血跡斑斑、遍體鱗傷,逼迫她直視自己的疏忽所帶來的后果。
就算多年以后她發現,是他自導自演了那場襲擊,她也已經釋然了。
在卡密爾面對抉擇,卻被情感籠罩的時候,她的弟弟伸手一推,終于就讓她下定決心,把榮譽和感情徹底分開了。
她知道,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她可能已經放棄了自己本來就應該承擔的責任。
正是他見不得人的計策,讓卡密爾徹底披上了今天的這身行頭。
回憶涌現眼前,但一幕幕飛過的片段,在現實中其實僅過了兩三秒。
卡密爾走過去,把手放在了他肩上。
透過昂貴的絲綢和羊皮紙般起皺的皮膚,她能摸到他已然衰老的骨頭。
卡密爾胸前的裝置開始震動。斯蒂夫抬頭看著她,眼中的蔚藍色變得愈發銳利,仿佛是破碎的玻璃片一樣,倒映著她周身逐漸亮起的光芒。
“你從來都是我的責任,弟弟。”空氣里的寒意滲進了卡密爾的聲音。“斯蒂夫,我再也不會辜負你了。”
那一刻,她拋棄了自己對弟弟的最后一絲情感。
感覺到脖子背后的汗毛在充能的作用下豎了起來。卡密爾把手從他肩膀上挪開,撫摸著他的臉龐。
曾經掛在他額頭上的那一綹孩子氣的頭發,很多年前就已經變得稀疏,最終消失不見。
她指尖跳躍的弧光裹住了斯蒂夫。
整個過程其實并沒有持續多久。
萎縮的肌肉把他的心拖進了黑暗的角落,現在,終于徹底握緊了他的胸口。
他的眼睛閉上了,下巴無力地搭在卡密爾的手里。
弟弟已死,新家主當立。
卡密爾將自己最喜愛的侄孫女扶植成了新任家主,自己則實際上同時掌握了家族的公共事宜和秘密行動。
她作為解決棘手問題的專家,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出離人類范疇的身體改造,以及隨之而來的生殺大權。
只不過,她海克斯心臟中縈繞著的哀泣,或許是那令人難安的過往的證明。
胸腔里的水晶漸漸平緩下來。
她轉過身去面向著城市。今晚的寒意會透進她金屬的骨架里,但是明天,她又會繼續前進,生機勃發——一直進化。
不管怎樣,卡蜜爾都不愿安坐家中,她的樂趣在于精準執行的間諜行動、一杯新泡的茶,還有在灰霾中長久的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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